“老文,，怎么還是這么熱,？”

　　妹妹有些坐不住，站起身直接踩在地上,，伸出手試了試空調(diào)里吹出來的風(fēng),。

　　我也舔了一下牙走過去。

　　“還沒修,?！?p>　　手上的風(fēng)不是涼的。

　　房里門窗都關(guān)了,，越來越悶熱了,。

　　我關(guān)了空調(diào)，去開房門,，奶奶丟好蟑螂拎著放錢包手電筒的手提包進來,，花花綠綠的,，老年人喜歡的那種顏色，上面有拉鏈,。

　　“怎么把門開了,？不是開空調(diào)嗎？”奶奶還不知道空調(diào)昨天就壞了,。

　　妹妹站在空調(diào)下面還是光著腳,，拿著遙控器不停開關(guān)，一下子調(diào)低溫度,，想要現(xiàn)在就能吹空調(diào),。

　　“空調(diào)壞了?！?p>　　她頭也不回,，抬頭看著空調(diào)，又低頭研究遙控器,。

　　奶奶見了繞過我,，急著撿起地上拖鞋走過去，扔在妹妹腳下,，沉著臉道：“穿了,，跟你說過腳會受涼的，空調(diào)壞了就找人來修,，別再亂按了,，先把窗開了通通風(fēng)，再去把電風(fēng)扇搬進來,?！?p>　　“不能開窗?！?p>　　妹妹拿著遙控器擋在窗戶邊,，面對奶奶還敢光著腳走路。

　　奶奶生氣地彎下身子,，把拖鞋遞到妹妹腳邊，等妹妹不得已穿上鞋子才站起來說：“先開一會,，等會再關(guān),，阿娘在，不用怕什么蝙蝠,，蝙蝠就是老鼠,，多了個翅膀，見了人都怕的,?！?p>　　妹妹還是不想讓，和奶奶商量道：“要開也開外面的窗，不能開這里的,?！?p>　　因為今晚，我們睡里面,。

　　可沒有空調(diào),，還睡什么里面？去外面躺在床墊上,，吹著落地電風(fēng)扇不是一樣很舒服,。

　　還寬敞些呢。

　　我本來打算去搬電風(fēng)扇進來的,，出去后忽然想通了,，松開抓著電風(fēng)扇的手，回來朝妹妹喊：“老音子,，你出來,，我們一起吹電風(fēng)扇啊，我已經(jīng)把廁所門關(guān)了,，床邊上的窗也關(guān)了,。”

　　這樣,，蝙蝠就不會在我們睡覺的地方了,。

　　只要等妹妹出來，再把媽媽這邊的房門一關(guān),，安全得很,。

　　我睡外面，終于有好處了,，電風(fēng)扇的風(fēng)肯定是我這要大一些,。

　　妹妹不能多吹風(fēng)，這樣正好,。

　　奶奶順利開了媽媽房里的窗,，出來看到我們對著電風(fēng)扇在吹風(fēng)，又要來說我們,，還要去把門窗都開了,。

　　“有蝙蝠?！?p>　　妹妹坐著,，不情愿地注視著站在窗邊的奶奶，勸道,，“阿娘,，你到里面去看電視,，這里你就別管了?！?p>　　奶奶口齒不清地說著：“蝙蝠,，蝙蝠，哪里有蝙蝠,？”

　　吱吱吱,。

　　這會飛的老鼠很給面子。

　　是在媽媽房里,。

　　我立刻沖到房門前,，看到了被風(fēng)吹起來的窗簾，一把關(guān)上門,，隔斷它出來的路,。

　　想起什么低頭看一眼，這才放寬心,。

　　蝙蝠不可能從這下面鉆出來,，就算可以，也不會有蟑螂那么靈活,，敢出來,，就拍死。

　　好像是揮動翅膀的聲音,。

　　我貼著門聽到了,，有東西在里面四處亂跑，還往門這邊飛過來幾趟,。

　　妹妹跑來,，也湊近聽，臉色馬上變了：“一定是剛才開窗進來的,?！?p>　　我覺得也可能是原本就在房內(nèi)的。

　　里面的天花板不是最簡單的那種,，躺著能看到一個回形,，在四邊都是有縫隙的，拿電筒照都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可能已經(jīng)讓蝙蝠安了家,。

　　真不知道當初為什么要裝修成這樣。

　　“你們這么怕,，我就去敲死它?！蹦棠躺钪闲呀?jīng)難以對付這蝙蝠,，還是脫下來提在手上,，另一只手拿了撐衣桿。

　　腳下是一雙深褐色的短絲襪,。

　　“小心點,，阿娘?！?p>　　我和妹妹讓開,，期待地看著奶奶鏟除這個困擾我們許久的煩惱。

　　奶奶背對我們,，握著撐衣桿的手往上動了動,，坦白道：“蟑螂我是不怕的，不過空手不敢去拿,，要用紙包著才行,，這蝙蝠和老鼠一樣，等會敲死了,，我拿衛(wèi)生紙包著也不敢拿,，軟趴趴的?！?p>　　原來奶奶還有怕的東西,。

　　我拉住奶奶道：“阿娘，要么你別進去了,，等會讓老爸回來弄,。”

　　“嗯（二聲）,?！泵妹脫u頭不肯，“現(xiàn)在去,，等會老爸老媽回來,，這蝙蝠一定又躲起來了?！?p>　　奶奶轉(zhuǎn)向我,，腳下走動幾步：“沒事的，我用這個趕它出去,?！碧Я颂我聴U自信道，“這樣就不會弄得地上一塌糊涂了,，趕出去了我就關(guān)窗,。”

　　我點頭,，感覺奶奶是不想麻煩老爸,。

　　雖然怕,，但是為母則剛。

　　奶奶進去后趕緊關(guān)門：“你們別站門口,，小心夾到手,，我沒說好你們別開門?！?p>　　“知道了,。”

　　我和妹妹害怕蝙蝠又怎么會主動開門,。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

　　里面未分勝負，只是不時傳來奶奶的驅(qū)趕聲：“出去,，快點出去,。”

　　蝙蝠還在到處亂飛,。

　　是拖鞋落地的聲音,，蝙蝠飛動的聲音沒有了，被打下來了,？

　　不太可能吧,。

　　“阿大，阿二,，我打到蝙蝠了,，落下來了，好大一只,，和老鼠一樣,。”奶奶的聲音有些顫抖,，害怕之余還要提醒我們,，“現(xiàn)在別進來，還沒死呢,，在地上要爬起來,。”

　　妹妹馬上大聲呼喊：“拿拖鞋打死它,?！?p>　　奶奶猶豫了，半天沒有回應(yīng),。

　　我實在忍不住出聲：“阿娘,，蝙蝠到哪里去了？有沒有飛走？”

　　奶奶松了口氣,，說：“可以進來了,，你們先把席子收拾好，我怕它飛到你們席子上,，就卷起來一半，剛才拿拖鞋沒拍到,，沒想到用撐衣桿趕它的時候打中了,，直接就掉下來，還好沒掉到席子上,，不然臟死了,。”

　　說這些的時候,，奶奶的撐衣桿還在一下一下往下戳動著,，那地上的是蝙蝠，已經(jīng)不動了,。

　　妹妹還是有點怕,，小心過去，關(guān)了窗跳到床上觀察這蝙蝠,。

　　奶奶停手,，問我和妹妹：“死了嗎？”

　　我走近看了看,，覺得這不是死不死的問題了,，盯著奶奶看一眼，發(fā)覺奶奶的身子在發(fā)顫,，剛才進來時都沒有這樣,，是后怕。

　　果然,，是為了不讓我們怕,，所以獨自待在房里面對著可能會咬人的蝙蝠。

　　吸血蝙蝠,，這種東西電視里看到過,。

　　雖然我也知道，我們這里的蝙蝠應(yīng)該不是那種吸血蝙蝠,，可事情往壞處想也有好處,，至少事情沒有那么壞的時候，能得些安慰,。

　　還有更糟的事情沒有發(fā)生,。

　　我們算幸運。

　　“阿娘,，你有沒有被蝙蝠碰到,?！蔽铱粗厣夏莻€像極了老鼠的東西，想象著我被碰到一下都會立刻抓狂,。

　　奶奶搖頭,，對著蝙蝠犯起難：“本來想趕出去的，掉地上了怕它爬到角落里去,，死在里面看不到發(fā)臭就不好了,，就用這個撐衣桿打著它，下面都是血,，等會我回家的時候拿下去扔掉,。”

　　我和妹妹都沒有異議,。

　　只是這地上這一攤,，該怎么辦？

　　妹妹突發(fā)奇想道：“阿娘,，你不敢拿手,，就用拖鞋?！?p>　　“拖鞋,？”奶奶不懂。

　　妹妹去拿自己的那雙拖鞋,，當眾示范：“就是這樣,。”

　　用兩只拖鞋夾住蝙蝠,，就能順利運到垃圾桶了,。

　　我想到用筷子也行。

　　不過吃飯的那種筷子有點短,，要是有炸油條時用的長筷子,，我也敢夾。

　　當然,，只是說說而已,。

　　奶奶照做的時候，我在旁邊看得很清楚,，這蝙蝠確實和老鼠一樣,，就是多了雙翅膀，可盯得看久了渾身都毛骨悚然,。

　　現(xiàn)在沒了,，終于能放心了。

　　奶奶出去丟蝙蝠，我也跟出去,，找了拖把要去打掃殘留下來的痕跡,。

　　“別用拖把?！蹦棠滩幌氲葧賮G掉一個看上去很新的拖把,，拎著垃圾袋往外走，拖鞋也扔了進去,，“我等會回來會用紙擦干凈的,，你們?nèi)ッδ銈冏约旱摹,！?p>　　“哦?！?p>　　我進門,，可還是奇怪，奶奶不是說要扔撐衣桿的嗎,？為什么不順便一起拿下去,？

　　等奶奶上來，我才知道,，奶奶是忘了,。

　　我應(yīng)該提醒奶奶的。

　　下回吧,。

　　看了會電視,，妹妹覺得無趣就提議說：“要不出去寫作業(yè)？”

　　我同意了,。

　　奶奶已經(jīng)坐在涼席的一角,，拿開了墊在上面的被子，靠在柜子上打瞌睡,。

　　我們要看的電視節(jié)目,，奶奶不要看。

　　而奶奶愛看的,，就是類似鄉(xiāng)村愛情故事這類的電視劇,，劇情這種東西，奶奶估計也是一知半解,，里面的人叫得出名字的,，只有一個，趙本山,。

　　春晚演小品的,。

　　奶奶看到就會很激動地說著，看到別人就會用外貌特征來指代那個人。

　　還會說,，這個是好的,，那個不好，總是動一些歪心思,。

　　我不喜歡看這些家長里短的東西,，沒有動漫好看，也沒有古裝劇好看,。

　　但是,，這一部劇，從第一部到后來出的幾部,，我陪奶奶一起看了很多,，忽然發(fā)現(xiàn)還挺好看的。

　　高三那年搬家,。

　　我們的家離奶奶家大概是天南地北的距離,，一個在北，一個在南,。

　　步行,，爺爺要花50分鐘，我的話,，半個小時多一點,。

　　平常都有晚自習(xí)，周五下午放學(xué),，周六早上就要在學(xué)校里補課,，又到下午才放學(xué)，周日要晚自習(xí),，下午又得回學(xué)校,。

　　和奶奶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

　　奶奶要來,，總是選周日的中午,，知道我們要睡懶覺，特意晚點來,，帶上肯德基,，又或是別的好吃的東西，坐三輪車來看我們,，

　　也是從這個時候起,，奶奶手里多了閑錢，開始給我們零花錢了,。

　　第一次塞給我和妹妹一百塊的時候,，我們都很驚訝,，不肯收，畢竟過年的壓歲錢是兩百,，奶奶兩百,，爺爺也是兩百。

　　“買點吃吃,，阿娘不能經(jīng)常來看你們,，等會下午就要去學(xué)校了，記得吃好了再去,，不飽就帶點吃的去,。”

　　“學(xué)校里不讓帶東西吃,?！?p>　　“不讓就吃飽了進去，餓一定不能餓的,，阿娘又漲工資了,，不領(lǐng)你們錢都多出來了，我每天去給你們老爸買早飯的,，不吃早飯怎么行，你們早上去學(xué)校也要吃了早飯再去,?！?p>　　“嗯，學(xué)校門口有賣的,，什么都有,。”

　　“那就收著,，一張也不好分,，吶，再給你們一張,，不用省著,。”奶奶從錢包里又拿出一張紅色的毛爺爺,，還是嶄新的,。

　　我們收下了。

　　沒想到,，這只是開始,。

　　之后的每周，奶奶過來就是來給我們送吃的,，送錢,。

　　只多不少,。

　　爸爸媽媽給我們一周100當伙食費，本來是夠花的,。

　　早中晚三頓,，都在學(xué)校解決，一周五天,，一天20,，可以不用吃食堂的飯菜，去吃食堂二樓的各種東西,，周五那天下午放學(xué)還能省下一頓晚飯,，可周六補課，又多出早飯和午飯,，周日的全天,，飯都要自己解決。

　　算上零食,，要貼自己的私房錢,，就是壓歲錢還有喝酒拿到手的錢。

　　奶奶給了錢,，我們寬松很多,。

　　爸爸不燒飯，開店,，媽媽也不喜歡燒飯,，在棋牌室關(guān)門后玩了一段時間，我們初中的時候,，在老爸店旁邊開了間衣服店,。

　　互相照應(yīng)多好，開了一年不愿意做下去了,，轉(zhuǎn)讓又玩了一段時間,，去別人的衣服店里幫忙賣衣服，沒有休息天,。

　　平常我們晚自習(xí),，她和老爸兩個人就買來吃一點。

　　周五周六是全家人可以一起坐下來吃晚飯的機會,，他們可能會挑其中一天燒一頓,。

　　也可能不燒，讓我們自己解決,。

　　不給錢,。

　　他們覺得我們夠花，一周100,，吃食堂飯菜,，兩個人拼吃兩三個菜,，還能省下錢呢。

　　吃完,，爸爸被電話叫走,，搓麻將，媽媽洗碗拖地,，然后也出去搓麻將,。

　　家變大了，卻比以前還要冷清,。

　　不過,，我們有點小錢了，當然不會委屈自己,，孤獨,？開什么玩笑，我有妹妹,，就不會孤獨,，爸爸媽媽不管我們，要是還和別人父母一樣給錢花,，那就更好了,。

　　對于我們兩個來說，錢是最重要的,。

　　親姐妹,，明算賬。

　　各付各的,。

　　周日晚自習(xí)前，在大橋市場附近的地下超市（老的超市搬來的）逛一圈,，再去旁邊的小吃街,，吃麻辣燙，板栗餅,，喝奶茶,。

　　我們兩個人也可以玩得很開心。

　　現(xiàn)在也是如此,。

　　沒有空調(diào),，我們就吹著電風(fēng)扇，坐在床墊邊緣,，面前擺著兩個白色的方凳,，作業(yè)本攤開，都是新的,，翻開第一頁,，很想動筆落下字,，還想寫得端端正正。

　　不過,，我們是三分鐘熱度,。

　　寫了一點點就丟在一邊，聊著明天吃什么的事情,，至于什么時候做完,，可能要到暑假的最后一天才會做完。

　　也不用可能了,。

　　按以往經(jīng)歷,，向來如此。

　　沒有蟑螂,，沒有蝙蝠,，這一晚還算安寧。

　　LED的小燈在一旁發(fā)著微弱的光芒,，爸爸買回來的,，空調(diào)也找人看過了，媽媽在清洗過濾網(wǎng),，裝上去又有冷風(fēng)出來了,。

　　他們的門開著，我們睡在外面也能沾點光,，涼快一些,，但絕對不會著涼。

　　牙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