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出去,!”
“都給我滾出去!”
對門房間不停傳來白月光的嘶吼,,他的話語里帶著沖天的怒氣,,仿佛一只領(lǐng)地受到侵犯的雄獅,。
“怎么了,怎么了,?”安斯年被這怒吼嚇了一跳,,他掀開被子,從一眾女仆之中穿過,,急匆匆沖進(jìn)白月光的房間,。
“你這是怎么了?”一進(jìn)房間,,安斯年卻是呆住了,。
臥房內(nèi),白月光裹著一條薄薄的毯子蜷縮在桌子底下,,身邊還圍著愛麗絲和好幾個穿著黑白女仆裝的侍女,。白月光的臉色異常蒼白,原本就膚白如雪的他此刻更是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的身體瑟瑟發(fā)抖,,恍如一個孤獨(dú)無助的小孩,臉上的表情卻猙獰得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安斯年,,快,把她們趕出去,?!笨吹桨菜鼓赀M(jìn)來,白月光的眼里露出一絲哀求,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白月光永遠(yuǎn)都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對于外界,他向來是滿不在乎的,,可眼下暴怒惶恐的白月光于安斯年而言,,卻陌生得像是從未認(rèn)識過。
安斯年看著這樣的白月光,,心情低落得像是要墜下幽深的峽谷,。。
人這種生物,,分明沒有能力完全了解對方,,卻可以視對方為自己獨(dú)一無二的摯友。你既不了解對方的真實(shí)想法,,卻還會為他的痛苦而難過,。
“你們先出去吧?!卑菜鼓陮χ菐酌肿銦o措的侍女歉意一笑,,安撫道,“我是他的朋友,,這里我來解決就好,。”
侍女們惴惴不安地離開了,,安斯年走到愛麗絲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回事,?”安斯年低聲問道,。
“不知道,我一過來就這樣了,?!睈埯惤z回頭看了安斯年一眼,臉上寫滿了茫然,,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
“你也先出去吧?!卑菜鼓晁妓髌?,也把愛麗絲送出房門。
回到白月光身邊,,安斯年注意到這家伙毯子底下赤裸著上半身,,但更令人在意的是,他裸露的肌膚上爬滿了一只只“蜈蚣”。
那是皮開肉綻之后又縫合起來留下的痕跡,,一道又一道的傷口,,觸目驚心,似乎在無聲述說著什么,。
異種人的傷口會快速愈合,,要想在他們這類人身上留下傷疤,得是在覺醒之前,。這家伙在覺醒之前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安斯年瞳孔急劇收縮,他快步走到桌邊,,抓了一把水果刀遞到白月光的手里,迫使他冷靜下來,。
“說一說,?”他猶豫了一會兒,輕聲道,,“如果不想解釋也沒事的,。”
“我有裸睡的習(xí)慣,,因?yàn)榇┮路X會很疼,。”白月光聲音嘶啞,,眼里的驚恐漸漸散去,,“由于白化病,小時候我被父母丟棄在孤兒院,。那里的生活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我只記得每次有什么事我做得不好的時候,我就會受到大人的毒打,?!?p> “傷口迸裂之后真的很痛,我睡覺的時候不能穿衣服,,因?yàn)閭诹餮Y(jié)痂之后會和衣物粘在一起,。”他抬起腦袋,,一臉漠然地看著安斯年,,“第一次我什么都不懂,所以我不得不自己動手掀開自己的傷疤,,這樣才能清理掉那些粘在一起的衣物,。”
“到了現(xiàn)在,我還是不敢穿衣服睡覺,,傷口雖然結(jié)痂,,但是那種幻痛卻早已停留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愛麗絲和那些侍女過來的時候真的很像我在孤兒院的感覺,,一大早醒來,,一堆人圍著你,雖然我知道她們沒這個意思,,但我還是覺得她們注視著我像注視著一個死人,。”
安斯年躊躇片刻,,開口道:“我也是孤兒院的小孩,,不過我被一對好心人收養(yǎng)了?!?p> “沒人會領(lǐng)養(yǎng)一個白化病的小孩,,所以呢……?!卑自鹿庾猿耙恍?,說道,“我是自己從孤兒院偷跑出來的,,加入通古斯學(xué)院也是因?yàn)橐幻滞馊饲『冒l(fā)現(xiàn)了我的天賦,。”
安斯年愣了一下,,陷入沉默之中,。原來大家都是孤獨(dú)的小孩,漂流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之中,,面具是土壤,,幻想是空氣。幸福之于孤獨(dú)的異類就如同天邊的極地虹光,,是我們的可望不可即,,是我們永遠(yuǎn)也無法置身其中的瑰美夢境。
幸福并非唾手可得,,世界是蠻不講理的,,在生存這件事上,我們又何嘗不是絕地求生,?
“安斯年,,入學(xué)的時候,學(xué)院讓我們寫下自己的人生信條,,你寫了什么,?”白月光低頭看著手里的水果刀,,聲音淡漠得仿佛來自空曠的冰原。
“活著,,然后不給別人惹麻煩,。”安斯年居高臨下看著桌子底下的白月光,,眼神卻純澈得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
白月光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他抓起襯衫套在自己身上,,輕聲道:“我寫的是,,分毫不讓,繼續(xù)向前,,像蜈蚣一樣,。”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價值觀了,,安斯年看著白月光的眼睛,,忽然伸出自己的右手。
“干什么,?”白月光皺起淡淡的白眉,問道,。
“把刀子給我,,難道你要帶著一把水果刀去見英女王啊,?”安斯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抱著腦袋哀嘆道,“拜托,,我知道白大爺您一往直前,,無所畏懼,可是小的我可怕死得狠吶,!希思羅機(jī)場的事情我可不想發(fā)生第二次,,就算大清亡了,你也不是御前帶刀侍衛(wèi)呀,!”
白月光訕訕一笑,,將刀子擱置在桌面之上,又恢復(fù)了他那嬉皮笑臉的模樣,。
“走吧走吧,,你不是不想惹麻煩嗎?英女王還得等著我們呢,?!卑自鹿獍咽执钤诎菜鼓甑募绨蛑?,大搖大擺走了出去,兩人勾肩搭背的身影簡直就是狼狽為奸這個詞的最好詮釋,。
由于緯度高的原因,,英國的日照時間特別的短。當(dāng)兩人洗漱完畢,,跟愛麗絲碰頭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將近八點(diǎn),可遠(yuǎn)方的天空才剛剛泛起一抹魚肚白,。
晨光微熹,,靛藍(lán)色的天空宛如一池清水倒扣在人們頭頂。天空藍(lán)得有些靜謐,,昏暗不明的光線渲染大地,,沖散了溫莎古堡獨(dú)有的歷史莊重感。
微弱的亮光勾勒出安斯年一行人的面容,,從溫莎古堡上區(qū)的皇家私宅到下區(qū)的圣喬治大教堂,,白月光一路上都忙著點(diǎn)頭哈腰,為自己剛才的失禮向愛麗絲道歉,。
“愛麗絲,,對不起咯?!边@家伙說話的語氣分明毫無誠意,,偏偏眼神又誠懇得很。
愛麗絲冷哼一聲,,并不說話,。
“愛麗絲,溫莎的天可真好看,?!卑自鹿忸D了頓,說出來的話令安斯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像你的眼睛一樣,,真的,我不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