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吞了一半的葡萄險(xiǎn)些卡在謝貴妃的嗓子眼兒里堵死她,!
瞪了進(jìn)門的小宮女一眼,,謝貴妃拍著胸口好不容易順過來一口氣,忍不住罵道:“混賬東西,,中宮出事就出事,,你喊什么,,知不知道險(xiǎn)些將本宮給噎著?你是不是活膩歪了,?”
“娘娘饒命……”小宮女被她這尖銳的指責(zé)嚇得腿一抖,,“噗通”跪倒在地。
但想到中宮這件事的重要性,,她到底又硬著頭皮道:“可是娘娘,,奴婢方才聽人說中宮屋子要塌,二皇子也在里頭……”
“你說什么,?,!”謝貴妃好不容易順過來的一口氣險(xiǎn)些又背過去,。
小宮女嚇得臉色發(fā)白,嘴皮子都哆嗦:“就是……”
“行了,!不用你說了,!”謝貴妃臉色比她還白,并沒有再等她說完,,已經(jīng)“嘭”一聲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她想想不過癮,抬手又一揮,,面前桌上那盆裝著上好葡萄的琉璃盤子砸在地上,,“啪”一下粉碎。
里頭的葡萄好似一顆顆小珠子灑落,,有些跳了兩下,,有些則破了皮,沾得滿地汁液,。
面前一片狼藉,,謝貴妃卻并不管那么多,抬腳就往外走,,留下一連串吩咐:“來人,,跟我走,本宮倒要看看她中宮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來人,,去,給本宮將皇上找來,!簡直欺人太甚,!”
動作靈活,腳步飛快,,哪里還能見著平日里“柔弱不堪”的樣子,?
沒等她派去告狀的人跑到乾寧宮,謝貴妃帶著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往中宮趕的時候,,梁帝那邊也已經(jīng)得了消息,。
兩人幾乎是前后腳到了。
偌大的中宮院子里來來往往全是人,,薛皇后被人扶著靠在一邊的大槐樹下,,雙目緊閉,明春等幾個大宮女正在命人將她抬到坤元殿的里屋去歇息,。
到處都亂糟糟的,。
遠(yuǎn)一些單獨(dú)坐落的坤元殿還好,可左手邊一側(cè)聯(lián)排的大殿卻已經(jīng)明顯歪斜,,整片的屋子看著都不能幸免,,還有人尖叫著躲開掉落的瓦片,,又哭嚷著讓其他屋里搬東西的快動作快些。
兵荒馬亂,,竟連皇上來了都沒人發(fā)覺,。
倒是之前一直扶著薛皇后的崔媽媽年紀(jì)雖大,眼神卻很好,,一抬頭見著來人,,連忙屈膝請安:“陛下萬福?!?p> 她這一聲很快提醒了其他人,,幾個大宮女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昏迷不醒”的薛皇后也不知是終于緩過了神還是如何,,聽到“陛下”二字,,眼珠子忽然動了動,接著緩緩睜開眼:“皇上,,您怎么來了,?哎呀!”
她虛弱地扶著額頭,,正準(zhǔn)備在崔媽媽的攙扶下起身,,一句哭訴的話到了嘴邊還沒能說出口呢,轉(zhuǎn)頭就看到了梁帝身邊已經(jīng)紅了眼眶的謝貴妃,。
薛皇后再想裝暈是來不及了,,只能微頓片刻,緩緩坐起身:“貴妃也來了,?!?p> 梁帝皺了眉頭,心情顯然很不好:“你們又在干什么,?北辰呢,?”
“他……”薛皇后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把后頭的話說完呢,,梁帝已經(jīng)一擺手,往那即將倒塌的危房前走去,。
早在他們還在你來我往說話的時候,,謝貴妃已經(jīng)帶著人沖到了屋子跟前,費(fèi)盡全力嗚咽著喊道:“北辰,,北辰,,北辰你怎么樣了?北辰你快出來??!”
情況危急,,他們也不敢靠得太近,外間又鬧哄哄的,,所以這呼叫聲實(shí)則被蓋掉了許多,,并不那么響亮。
有幾個小宮女也在幫著喊,,希望里面的兩位趕緊出來,。
梁帝面色發(fā)青,虎著一張臉,,站在那里不說話,。
謝貴妃亂喊了一通,并沒有得到里頭的回應(yīng),。
她雙眼含淚,,好半天才期期艾艾上來前摟住梁帝的胳膊,看著面前碎瓦亂掉,,眼淚“刷刷”就下來了:“陛下,,臣妾是不活了!雨兒受傷,,就已經(jīng)去了臣妾半條命,,若是北辰再有個什么好歹,臣妾,,臣妾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不許胡說八道,!”梁帝難得對她言辭如此嚴(yán)厲,但謝貴妃卻只是噎了一下,,并沒有覺得委屈,,更沒有絲毫害怕。
此刻皇上越是生氣,,那便表示北辰越是重要,,中宮現(xiàn)下的所作所為越是荒唐,將來這坤元殿是否還由這姓薛的賤人把持,,可就說不準(zhǔn)了,。
不過,中宮之位到底還是其次,,兒子的太子之位才是最要緊的,,若真讓北辰有個三長兩短,人沒了,,她就算搶個皇后之位又有什么用,。
雖說她一直很得寵,將來還有可能再生,但誰知道生出來的是兒子還是女兒,,何況在這宮里,,養(yǎng)活一個孩子是多難的事!
僖妃的三皇子不就沒足月,?
而養(yǎng)出一個優(yōu)秀的孩子又是多難的事,!
太子不就被養(yǎng)廢了?
到時候她孤苦伶仃的,,沒人可以依靠,,還要跟下面新進(jìn)的年輕妃嬪爭寵,將來還得扶持別人的兒子當(dāng)皇帝,。
一想到這,,謝貴妃又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陛下,,臣妾也不想亂說,,北辰可是臣妾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又這么成才,,連敗寧吳兩國大軍哪,,他在那么兇險(xiǎn)的戰(zhàn)場上不曾有事,結(jié)果……”
謝貴妃說到這兒,,忽然氣急敗壞地抓住了一旁跟著的明秋:“北辰人呢,,你們中宮是不是想逼死我?害我女兒不夠,,如今又來害我兒子,!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北辰好端端的,,為什么就跑到那里面去了!”
明秋哪里受得住她這瘋狂勁兒,,整個人都被她提得快到半空,。
她本來就不太會說話,此時只好默默承受著,,待她放下手也不管自身安危了,,索性沖到了門前喊:“殿下,姑娘,,快些出來吧,,這屋子要塌了!”
連喊了好幾聲,,里面隱約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卻并沒有人出來。
謝貴妃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頭沖到了薛皇后面前,。
薛皇后被崔媽媽扶著,,好不容易才站穩(wěn)了身子,還沒回過神呢,,就被謝貴妃猛地?fù)淞松蟻恚骸靶昭Φ?,你是想害死我,你是想害死我是不是,?陛下待我好,,你心里氣,你沖著我來??!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為什么……”
她瞧著氣勢洶洶,,力道也絲毫不小,,可偏偏生得一副柔弱相,此刻又哭得梨花帶雨,,分明一副受了欺負(fù)的小媳婦模樣,。
明冬在旁拉著都不好太使勁兒,否則瞧著就像她在欺負(fù)人似的,。
“干什么,!”薛皇后被她這一撲險(xiǎn)些又一屁股坐下去,先前的憋屈也因此徹底爆發(fā)出來,,“你跟我吵什么,?本宮廢了多大的勁兒要拉住他,他自己非要進(jìn)去救人,!”
薛皇后沒好臉色朝她,,她自己還來氣呢。
“這么多雙眼睛瞧著,,我們那么多人要拉他,,拉得住嗎?他自己跟個脫韁的野馬似的,,就北辰那力道,,咱們中宮所有人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這話說得倒也有理,。
可現(xiàn)下并不是講理的時候,,謝貴妃身子一歪,干脆利落地哭倒在地:“陛下,,陛下您救救北辰吧,,臣妾可就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往日里他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臣妾提心吊膽,好不容易回了宮了,,怎么偏偏又遇上這種事……”
她哭得肝腸寸斷,,真是聞?wù)呗錅I見者傷心:“皇后娘娘,人可是好好地到了中宮來的,,您可不能就這么沒個交代?。 ?p> 來的路上已經(jīng)有宮女將這邊發(fā)生的事大概告訴了她,,雖說那蔣夢云也是個禍害,,可罪魁禍?zhǔn)讌s是墨馨兒,再往上追溯,,她找著薛皇后也沒什么錯兒,。
誰叫她養(yǎng)出那么個刁鉆跋扈的女兒,搶別人東西搶得砸了人家房子,!
果然是農(nóng)戶家出身,,就是沒教養(yǎng)。
薛家祖上算是個小地主,,后來做了皇糧買賣結(jié)識了官家,,又買了些官才漸漸走上仕途。
不過他家并不是什么做學(xué)問的料子,,到如今也不過才出過一個翰林,,三個進(jìn)士,還都是考了好些年才考上的,。
謝貴妃心中不忿,,謝家再不濟(jì),好歹也是正經(jīng)的士族,。
要不是當(dāng)年薛皇后的父親碰巧救了先帝一命,,這皇后怎么也輪不上她來當(dāng)。
“本宮交代什么,!”薛皇后本就厭她,,這時瞧著她那狐媚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庶女就是上不得臺面,。
這里正哭得熱鬧,心里互相瞧不上的時候,,面前的那排屋子忽然一震,,接著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咔嚓”聲,謝貴妃臉色一白,,也不哭了,,猛地站起身,。
薛皇后也呆了一下,這要是人真被砸死在里面……
她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
梁帝臉色慘白,,幸而下一刻,兩道狼狽的身影忽然從屋里沖了出來,,跌跌撞撞尚未站穩(wěn),身后的屋子呼啦啦倒了一片,。
蔣夢云臉色有些發(fā)白,,抱著東西好半天才接上了呼吸。
墨北辰倒沒有太擔(dān)心,,畢竟在戰(zhàn)場上比這更危險(xiǎn)的情況多得是,,他只是下意識又拽了蔣夢云兩下:“喂,喂,,你沒事吧,?”
“啊,我沒事,?!笔Y夢云微怔,扭頭看向身后,,我的天,,可真是大場面。
就因?yàn)槟皟涸覊牧嗣?,這么一大片的屋子全塌了,。
三公主破壞力驚人,又不是頭一次和她鬧矛盾,,說不定過上些日子還要再來鬧,。
恐怕這回薛皇后自己都不敢再讓她住在這院兒里了。
混亂間,,芍藥默默上前,,將墨北辰脫下的衣衫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