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一反前一日的晴空萬里,,忽然下起雨來,但這并未改變太子的計劃,。就在太子正要前往迎賓館時,,袁澈等人卻來到了東宮,。
“太子殿下,今日天氣不佳,,不宜外出游玩,,待在館里又悶得慌,唐突之下前來打擾,,還望勿怪,。”
太子看向謙恭有禮的袁澈,,心里十分厭惡他那副假面孔,,臉上仍然勉強笑道:“祥王殿下客氣了,是我安排不周,,不過我這東宮里也沒什么有趣的玩樂,。”
“我可是聽說太子殿下時常召集文人雅士來東宮一聚,。想來,,那必是一番盛況啊,。”
太子聞言,,臉色不由得一沉,,怎么著,你還沒完沒了了,?都挑釁到我東宮來了,!
“祥王殿下倒是消息靈通啊,!不過今日這情形,,一時只怕難以召集……”
“無妨,只需將四大公子請來即可,。那日在東宮,,才俊眾多,也未能仔細攀交,,袁澈心中實在是有些遺憾,。”
太子看著一臉遺憾的袁澈,,心里卻著實無奈,,偏那袁澈的一番話又無法拒絕,只好吩咐人去請子鈺之煥和徐津三人,,而寧翼坤早已隨慕王發(fā)配去了越州,。
很快,三人匆匆而來,。因內侍是去醫(yī)學館請的之煥,,秦伊與霏茉得知后,便一起跟來瞧熱鬧,。
太子看著三大公子,,心里暗自思忖著:之煥是一心學醫(yī)不專其他,徐津玩耍胡鬧倒是在行,,正經事卻是指望不上,,看來只能依靠子鈺了。太子將滿腔希望都押在子鈺身上,,不免對其深深望了幾眼,。
子鈺早已得知袁澈這幾日的所作所為,剛剛聽說太子請他前來,,就已猜到幾分,,此刻察覺太子的心意,便笑著對其點了點頭,。太子看見子鈺的反應,,暗暗松了一口氣,。
卻聽袁澈道:“太子殿下,聽聞何大公子擅長作畫,,我這身邊正巧也有一位畫師,,希望能夠有幸切磋切磋?!?p> 太子心里暗哼一聲,,又是這個套路,你還真是百用不爽吶,!表面上卻笑著道:“好?。∽逾?,你可愿意,?”
“太子殿下,祥王殿下,,恭敬不如從命,,子鈺獻丑了?!?p> 子鈺話音剛落,,就見袁澈身后走出一位長須老者來,老者拱手道:“何大公子,,老朽長你許多,,就不與你謙讓了,容老朽先來,?”
子鈺忙拱手回道:“好,先生請,!”
徐津見那老者大了子鈺不知幾旬,,便對身旁的秦伊小聲抱怨道:“不公平,這分明就是以老欺少嘛,?!?p> 秦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相信鈺兄自能應付,?!闭f著,看向神色嚴肅的子鈺,。
子鈺正盯著那老者,,心里暗自道:鐘靈子,衛(wèi)國大畫師,,擅長雙手作畫,,尤喜山川流水圖,。若是與之常規(guī)比試,只怕自己畫功不敵,。
正思忖間,,只見鐘靈子已站在書案后,卷起兩只袖子,,露出鷹爪般的手掌,,每只手掌抓起一支筆來,同時蘸了墨汁,,而后端著雙臂,,閉上眼睛,微微沉思了一會兒,。再睜開眼時,,已是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態(tài),雙手一揮,,開始潑墨繪圖,。
幾人見他全神貫注地投入,筆下毫無滯澀,,雙手互不干擾,,不禁嘖嘖稱贊。
這時,,徐津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喲,我說祥王殿下,,您這出趟門,,帶的人可夠全乎的哈!什么儒史玄文的大家就不提了,,就連這畫師您都帶著呢,?”
袁澈依然是那副謙和的笑容道:“所謂三人行必有我?guī)煟翰攀鑼W淺,,生怕到了貴國禮數不周見識短淺,,因此便邀了幾位先生一路同行。至于鐘先生嘛,,那是因為袁澈聽說貴國風光秀麗,,便想著將這美景畫下來,帶回衛(wèi)國與父王及眾皇室子弟們一同欣賞,?!?p> 徐津“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番袁澈,繼續(xù)道:“聽說當年我們何老尚書出使貴國,,可只有他一位使臣,,沒想到祥王殿下居然帶了一群。這出使事大,,不說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至少也該是一位有真才實學之人吧?!?p> 袁澈一時怔愣,,沒想到他用來自謙的話竟被這小霸王當了真,還反過來拿來質問自己,,一時不知如何辯駁才好,。又看向太子,這般無禮地對待來使,,難道不應該加以阻攔呵斥嗎,?
可是,,太子卻只顧盯著鐘靈子的手,,正聚精會神地看著畫卷,,似乎完全沒聽見他二人的對話,。子鈺也是心無旁騖地看著作畫。之煥秦伊與霏茉三人雖然聽到了,,卻又都是一副放任的態(tài)度,,只見三人互相看了看,,眼中隱藏著笑意,。
袁澈見狀,,只好笑道:“徐公子,此話差矣,,正是因為重視此次出使,,所以父王才派我來。我國尚武,,眾兄弟都不擅文,,只有我的文采出眾一些?!?p> “這樣啊?!毙旖蚶斫獾攸c了點頭,,轉而又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道:“嘖嘖,那你們的天賦不是弱了一星半點兒啊,,這么多出眾的文師傅恁是一個也沒教好你們,?”
袁澈瞬間無語,他發(fā)覺這小霸王不但臉皮厚,而且口無遮攔,,簡直就是一個渾不吝,,跟這樣的人講道理,他怎么說都是錯,。
之煥秦伊與霏茉皆已轉過頭去,,狀似看著畫作,臉上卻極力憋著笑,,就連太子與子鈺的嘴角也彎了起來,。幾人悄悄互相使著眼色,心里暗自為徐津叫好,。
徐津見袁澈不理自己,,繼續(xù)糾纏不休道:“祥王殿下,您將我和孔公子也請了來,,打算跟我們比試什么,?孔公子可是學醫(yī)的?!?p> 袁澈因方才徐津的無禮,,心中有些氣悶,語氣比以往生硬了一些,,“此次我國國醫(yī)也一同前來,,有機會倒是可以和貴國切磋一下醫(yī)術?!?p> 徐津癟了癟嘴,,斜眼向之煥秦伊與霏茉使了個眼色,一副“你們也要倒霉了”的神情,,轉而又問:“那我哩,?”
“徐公子嘛……”袁澈搖了搖頭,“袁澈甘拜下風,?!?p> 徐津眼睛一瞪,“這什么話,,還沒比呢,,怎么就認輸了?哦,,我知道了,,你這是瞧不起我,不屑與我比試,!”
“哪里哪里,,徐公子聰穎機靈,袁澈實在是想不出要比試些什么才有勝算?!?p> “這還不簡單,,比什么都成啊,!只要不讓那些老先生與我比試就好,,即便他們贏了我,我也是不會服輸的,,而且世人還要說他們以老欺少,,對你們衛(wèi)國的名聲也不好不是?”
“這……”
“這樣吧,,我是主你是客,,我得讓著你些,就挑你們拿手的吧,?!?p> 在幾人的驚愕中,秦伊慌忙拉了拉身旁徐津的衣袖,,擠眉弄眼地提醒他不要自不量力,。
徐津嘿嘿一笑,朝秦伊眨了眨眼,,又對袁澈道:“哎,,不過咱可說好了,那些刀槍棍棒就算了,,本公子身子嬌貴,,可經不起打。打壞了,,你也賠不起,。聽說你們是馬上得的天下,這我倒是欽佩得很,,不如我們就比試賽馬吧,!”
“小津,不可胡鬧,!”太子終于出聲阻止了,。
其他幾人也都不禁擔心起來,衛(wèi)國號稱騎術甲天下,,這徐津從未習過武,,整日吃喝玩樂,也未見他多么上心騎術,,卻要與人比試別人的強項,不是以卵擊石嗎?最最主要的,,還是擔心他的安危,,長公主可是視孫如命,他若是有個什么差池,,誰都不敢向長公主交代,。
卻聽徐津道:“太子殿下,就玩玩嘛,?!?p> “玩玩?你若是傷著了,,我如何向姑母交代,?”
“哎呀,太子殿下,,我又不是泥娃娃,,哪有那么柔弱。反正您相信我,,我是絕對不會傷著的,。我就是想見識一下衛(wèi)國的騎術嘛,難道太子殿下就一點兒也不想看,?”
太子白了徐津一眼,,徐津立馬笑道:“那就這么定了,比完作畫,,我們就去賽馬,!”
對此,袁澈表面上被迫無奈地答應了,,可心里卻是求之不得,,這徐津方才當眾羞辱他,定要讓其吃些苦頭才好,。
一個時辰后,,鐘靈子長出一口氣,雙手放下筆來,。
眾人湊上前一看,,只見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水圖呈現眼前,畫風清爽,,筆墨均勻,,濃淡相宜。更難得的是,,以雙筆繪就,,結合了南北兩派的畫法,,真可謂是當世唯一一人。
眾人無不由衷贊嘆,,但暗地里也為子鈺捏了一把汗,,這一局要想得勝,只怕難于登天,。
子鈺的神情十分凝重,,顯然他是遇上了強勁的對手,壓力極大,。他沉思了一會兒,,微微抿起唇,伸出雙手來,,卻不是取筆,,而是直接以手蘸墨,以指代筆,!
眾人驚愕不已,,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雙手作畫!
只見子鈺雙手靈動,,時而用指尖輕勾輪廓,,時而以指腹描繪打底,時而又以掌腹輕撫繪染,,一雙手霎時竟變作幾種畫筆,,且交互繪就,運用自如,。
旁觀的眾人已經不單單是贊嘆了,,更多的是稱奇稱神!誰都沒有想過,,還可以如此作畫,!竟可以如此作畫!
一個時辰后,,子鈺的奇作大功告成,,眾人聚首而望,不禁再一次被深深震撼,。只見子鈺所繪,,乃是金戈鐵馬的血濺沙場圖!倒臥的戰(zhàn)馬,,縱橫的尸體,,殘落的斷肢,匯聚的血泊,,仍在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始終屹立不倒的帥旗,!每一個場景,都是那樣細致傳神,,那樣震懾靈魂,!
呆愣的眾人,仿佛身臨其境,,仿佛聽到那來自地獄一般的嘶吼與哀嚎,不禁瑟瑟發(fā)抖起來,!
“太子殿下,,祥王殿下,百姓需要安定的江山,,只有寧衛(wèi)止戈,,才能換來鐘先生筆下的錦繡山河,才能讓兩國百姓免于戰(zhàn)火摧殘,,共享安居樂業(yè),。”
眾人聽了子鈺這番話,,再看向這截然相反的兩幅畫作,,不由得一陣感慨。
袁澈面色灰沉,,已不再像之前那樣假意謙和了,,他深深地望著子鈺,問道:“聽聞公子素有心疾,,極少出門,,不知何時竟去過戰(zhàn)場?”
子鈺微微一笑,,“在下未曾去過戰(zhàn)場,。這些畫面不在我的眼中,而在我的心中,?!?p> 眾人一聽,更是大加贊服,。鐘靈子面露慚色道:“何大公子年紀輕輕,,竟能有如此細膩的想象、卓絕的畫功與慈悲的胸懷,,老朽自嘆不如,,心服口服?!?p> 袁澈沒有說什么,,顯然是默默認輸了,。太子等人十分興奮,笑得嘴都合不攏,。這時,,早已過了午時,太子妃急忙吩咐傳膳,。午飯在太子等人的愉快和袁澈等人的沮喪中匆匆用過,,之后徐津便催促眾人去馬場。
太子剛剛扳回一局,,自然不愿再比試這如兒戲一般的賽馬,。可是,,奈何徐津和袁澈堅持要比,,眾人只好在風雨中撐著傘前往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