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傍晚,,東陽侯府的總管來到司醫(yī)局,,說是侯爺夫人病情大好,侯爺邀請秦伊到府上做客,以表感謝,。
秦伊客氣地回道:“舉手之勞,,侯爺不必言謝。我近日有一件緊急要緊的事需要處理,,改日再登門拜訪侯爺和夫人,。”
她話音剛落,,賀元與高伯朗走了進來,,說是剛把藥倉都檢查了一遍,部分藥材已經(jīng)出現(xiàn)受潮的跡象,,必須盡快轉(zhuǎn)移儲藏,,否則太子殿下送來的那批藥材將悉數(shù)被毀,屆時朝廷怪罪下來,,誰也擔(dān)待不起,。
秦伊想了想,道:“這歷城地勢低,,又臨河岸,,氣候潮濕,藥材不易儲存,,需要盡快在青州腹地選一處干燥通風(fēng)的高地,,還需確保安全。高醫(yī)監(jiān),,可有合適的地點?”
高伯朗連連搖頭道:“醫(yī)使啊,,我久居歷城,對歷城以外的地方知之甚少,,這一時也不知去哪里尋這樣的地方,。”
幾人正愁眉不展,,那總管忽然興奮道:“醫(yī)使莫急,,這件事啊,或許我家侯爺可以幫上忙,。東陽侯府正處青州腹地,,而且地勢高,府中倉儲甚多,。這些年來,,我們東陽侯府的米倉還從未出現(xiàn)過受潮腐爛之事。我這就回府稟告侯爺,,三位且耐心等待,?!?p> 秦伊和高伯朗笑著表示感謝:“有勞總管,那我們就靜候佳音了,?!?p> 那總管前腳剛走,秦伊與高伯朗,、賀元互相使了個眼色,,一起笑了起來。
再說那總管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回府中,,向東陽侯說明了此事,。東陽侯當(dāng)即便點頭答應(yīng)了,“且不說醫(yī)使治好了夫人的病,,我欠她一個人情,,理當(dāng)出手相助,就是沖著太子殿下,,我這個當(dāng)舅舅的也不能袖手旁觀,。你這就去告訴醫(yī)使,,我東陽侯府的倉儲隨時向她打開,。”
得到了東陽侯的應(yīng)允,,于是第二天,,秦伊與賀元便將藥材運了過來,當(dāng)面打開核驗了幾袋藥材,,隨后便入庫封門,。臨走時,秦伊對東陽侯再次言謝,,并說會向朝廷奏報東陽侯的義舉,。東陽侯聽罷,自是喜不自勝,,這一次太子殿下定會高看他這舅舅一眼,。
寧都城中到處張燈結(jié)彩,凌王大婚之日就在明日,,由于青州局勢剛剛穩(wěn)定,,所以凌王完婚后便會立刻返回青州。時間雖然倉促,,但寧帝卻十分重視,,再三叮囑不可怠慢。
人逢喜事精神爽,,寧帝的臉色看起來好了許多,,笑容也掛滿了龍顏,。太子前來請安時,正瞧見寧帝與大監(jiān)莫臨有說有笑,。
太子笑問寧帝有何喜事,,寧帝道:“這次你舅舅可是干了一件正事!歷城藥倉潮濕,,你舅舅及時主動出借自家后倉,,這才保住了你和秦太醫(yī)籌集的那批藥材?!闭f著,,寧帝拿起案上的一份奏報,遞給太子,。
太子接過奏報,,看著上面“東陽侯主動出借”幾個字,只覺得十分刺目,,心里怒火中燒,,卻仍故作鎮(zhèn)靜道:“舅舅可真是干了一件正事!可真是為朝廷分憂了,!”
太子陰沉著臉回到東宮,,太子妃前來詢問明日婚禮上的穿著,太子不耐煩地道:“連這點小事,,你這個太子妃也做不了主嗎,?還是,見他凌王勢起,,連你也去巴結(jié)他?”
太子妃被莫名其妙訓(xùn)斥一頓,,心里覺得委屈,偏她性子容忍遷就,,便默默起身告退,。正退下時,見林珂前來拜見,,便回頭欲跟太子說些什么,,但是看著正在氣頭上的太子,她又將滿腹的話咽了下去,,狠狠瞪了一眼林珂,,便離開了。
太子妃行出不遠,,遇見了子鈺,,他手里拿著文書,顯是有事找太子商議,。子鈺行了禮,,太子妃道:“子鈺啊,,若是太子身邊之人都如你這般,我就放心了,??墒翘铀ィ愣鄤駝裉?,身為儲君,,必得行正,遠離奸佞,,千萬不可因一時偏好落人口實,。”
子鈺頷首,,目送太子妃離開,,又來到太子殿門外等候,聽得里面?zhèn)鞒鎏颖╋L(fēng)雷雨般的聲音,,還隱約聽得“歷城,,藥材,東陽侯”,。子鈺心思敏捷,,仔細一想,便明了幾分,,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半晌,,殿內(nèi)恢復(fù)了平靜,,林珂走了出來,耷拉著腦袋,,一副沒精打采的挫敗模樣,。可是一見到子鈺,,他又抬起頭來,,強打起精神。
子鈺叫住他,,語重心長地對他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忘了你娘的臨終遺言嗎?走好自己的路,,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讓你姐姐為你擔(dān)心了?!?p> 林珂瞪著子鈺道:“你憑什么管我的事,!她林霏茉不報仇,,那是她的懦弱!我和她不一樣,,我還就告訴你了,,想要我放棄報仇,除非我死,!”
子鈺道:“你所謂的報仇,,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就是將太子殿下也拉下水嗎?你報仇可以,,但要憑你自己的本事,,不要攛掇鼓動太子殿下,更不要插手太子與凌王的事,!有些事,,你做得,卻承擔(dān)不起后果,!”
林珂忽然笑了起來,,拍了拍子鈺的肩膀,“賤命一條,,多謝林大公子提醒,,那我們就走著瞧!”
子鈺看著林珂一意孤行的背影,,深深嘆了一聲,。
夜色下的凌王府邸,四下一片寂靜,,高聳的屋頂上兩個人影迎著月光并肩而坐,。
“你怎么來了?”一個人影說道,,說完拿起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
“你大婚,,我必須來,。”另一個人影回道,,說完也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
“大婚?來不來又怎樣?!绷柰醯穆曇敉钢鴱奈从羞^的蕭索落寞,。
“賀元說歷城出了些麻煩,不過伊妹已有辦法解決,,你放心,?!弊T震轉(zhuǎn)移了話題。
“伊妹她,,還好嗎,?”
“她很好?!?p> 凌王又灌了一口酒,,自嘲地笑道:“是了,我大婚,,她自然為我高興,。”
譚震輕嘆了一聲,,“我們都明白,,你是為了我們才成這個親的?!?p> 凌王搖了搖頭,,“不全是,也是為了我自己,。身為皇子,,有些選擇是注定的,我心里清楚,。即便秦伊對我有情,,我也給不了她最好的。無情更好,,至少她不會傷心,,至少我還能伴她左右看著她笑。這樣,,挺好,。”
譚震點頭道:“好,,還是我心中那個凌王殿下,,快意灑脫!”
凌王端起酒壺,笑道:“明日我大婚,,不敬我一杯嗎?”
譚震也端起酒壺,,笑道:“豈止一杯,,敬你一壺,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寧帝褒獎的消息前腳剛傳到東陽侯府,后腳便有人持太子令牌來到府中,。東陽侯原本以為是太子派人來夸獎他一番,,不料這名叫林珂的毛頭小子竟然板著一張臉,要求他打開藥倉,。
后院中,,東陽侯看著眼前來歷不明的林珂,以及林珂身后同樣來歷不明的幾車麻袋,,一頭霧水道:“為,,為何要開倉?那可是專供歷城的藥材,太子殿下這是要做什么,?”
林珂卻不解釋,,只是道:“侯爺,您是太子的親舅舅,,太子會害您嗎,?這事干系重大,不便與您細說,,我只能告訴您,,為了您,也為了太子殿下,,您照辦就是了,。”
東陽侯還在猶豫,,總管來報說,,賀元已至前門外,手持凌王令牌,,說是歷城軍中已無明日續(xù)藥,,請東陽侯速速派人將藥材全部運往歷城,即刻啟程,,不得延誤,。
這是怎么了?太子和凌王的人同時上門索藥?東陽侯心知必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偏偏就他還被蒙在鼓里,。
他身旁的林珂卻道:“哼,來得夠巧的,。我這前腳剛進門,,他后腳便來了。得了,也省得麻煩,,就請侯爺派人將這幾輛馬車送往歷城吧,。”
東陽侯指著身后的藥倉,,問道:“那倉里的藥材怎么辦,?”
林珂道:“那就留給侯爺自己用吧?!?p> 東陽侯不敢怠慢,,連忙派總管親自押送馬車隨賀元而去。送走了賀元,,又送走了林珂,,東陽侯跌跌撞撞地跑回藥倉,打開一看,,只見除了那日查驗的幾袋是真藥材之外,,其它的都是濫竽充數(shù)的敗草爛根。東陽侯“啊”了一聲,,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侯府總管隨賀元將馬車押送至司醫(yī)局門外,只見眾侍衛(wèi)和醫(yī)士藥士們早已列隊等候著,。馬車剛一到,,便被侍衛(wèi)們團團圍住,而后各醫(yī)士藥士開始一袋一袋地查驗藥材,。
侯府總管被這陣勢嚇了一跳,,哆嗦著問賀元:“賀侍衛(wèi),這,,這是怎么了,?”
賀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例行檢查,,沒事,,不用怕?!?p> 侯府總管喏喏地點了點頭,,干咽了口唾沫,站在一旁看著醫(yī)士藥士們?nèi)鐚め樢话惴橹幉?,再將查驗后的藥材搬入司醫(yī)局,。
兩個時辰后,司醫(yī)局門前的馬車終于卸車完畢,,所有藥材皆已查驗歸倉。賀元這才對侯府總管拱手笑道:“此番還得多謝總管,有勞了,?!?p> 那總管松了口氣,笑著回了禮,,帶著車隊告辭而去,。
賀元走進司醫(yī)局,來到后倉,。只見秦伊和高伯朗剛剛清點記錄完畢,,二人正拿著藥薄說說笑笑。
高伯朗看見賀元,,忙招手笑道:“賀侍衛(wèi)快來,,快來看看,所有藥材都已完璧歸趙,!”
賀元道:“這多虧了姑娘的妙計,,以彼之身還之彼身。姑娘若是男兒身,,只怕調(diào)兵遣將排兵布陣那也不在話下,。”
秦伊樂得哈哈大笑,,斜睨著賀元道:“賀侍衛(wèi),,心虛不?什么時候也學(xué)會溜須拍馬了?”
賀元抓了抓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卻仍道:“是實話嘛,等殿下回來了,,肯定也會夸贊姑娘的,。”
秦伊問他:“殿下和王妃已經(jīng)啟程了?”
賀元道:“已經(jīng)在路上了,,這兩日就到,。”
秦伊想了想,,對高伯朗道:“高前輩,,這兩日我們多備一些清熱化痰健脾祛濕的丸藥,王妃她們初來歷城,,一時恐不適應(yīng),。”
高伯朗點頭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