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嘲笑青蛙坐井觀天的時候，又怎么確定自己不是坐在另一個更大的井里,？——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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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了,，”一名發(fā)冉蒼蒼的老者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并將一個漏斗似的東西遞給身邊一名年青年輕,，身材高挑的男子,，“那邊貌似再也沒有傳來女人的慘叫聲?！蹦贻p男子從老者手上接過漏斗,，并學(xué)著老者的樣子，把漏斗大口貼著一面鐵鑄墻壁,，耳朵緊挨著漏斗小口,，仔細(xì)地聽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老者所說的話,。

　　“如今已經(jīng)無須再懷疑，這面墻的另一邊肯定有另外一個世界,?！崩险吲牧伺膲Ρ冢叭绱艘粊?，我的懷疑就更充分了：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不像是一個自然形成的世界，倒像是一個人造的世界,?！?p>　　“就算隔壁有另外一個地方，也不能說明這是個人造的世界吧,？”高挑男子不太確定地說,，“或許世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p>　　“非也非也,。”老者擺手說,，“羿兒,，你看看周圍的山水石林,，它們的形狀是非常不工整的，那才像是自然形成的東西,。而你再看看這面銅墻鐵壁,，你什么時候見過銅鐵不經(jīng)鑄造就自成這個樣子？”他伸手從年輕人腰間解下一個木制的護身符,，“你看看你的護身符,，外方內(nèi)圓，中央還雕刻著旭日圖案,，如果我告訴你這是自然而成的,，你大概會跟村里的人說，姜子牙瘋了,?！?p>　　被稱為羿兒的年輕男子立即惶恐地后退兩步，向老者作揖賠禮,，“弟子萬萬不敢,。”

　　姜子牙微笑著問,，“你倒說說你不敢什么,？”

　　羿兒說，“弟子萬萬不敢直呼老師的名諱,?！?p>　　姜子牙抬手拍他腦袋，“那你就敢說我瘋了,？”

　　羿兒沒繞過來,，“但是，老師您既然說我們生活的這世界是人造的,，那為什么這人造世界里的山水石林就是自然形成的呢,？”

　　姜子牙嘆著氣從地上撿來一塊石頭，“如果我說,，這塊石頭再過一段時間，就會自然變成你護身符的樣子,，你相信嗎,？”他再搖搖指著一株杉樹，“如果我再說,，那棵樹再過一陣子,，就會自然變成一間屋子，你相信嗎,？這就是自然與人為的區(qū)別,?！濒鄡阂粫r愣在那里，不知該作何辯解,。姜子牙疼愛地摸了摸他的臉,，“憨小子。這事你回去再慢慢想,，現(xiàn)在先隨為師去看看逐日塔建得怎樣,。”

　　師生二人拔開及腰的蘆葦,，沿來時路走去,。在路過一個池塘的時候，驚動了荷葉上的青蛙,，青蛙“呱”地叫了一聲,，撲通躍入池中。姜子牙看見這景象,，突然想起一件事,，遂冷不防和羿兒說，“為師有一損友,，名喚孔丘,，你可知否？”羿兒一聽見這個名字,，兩眼不由自主流露出崇拜的目光,，“夫子先生的大名，這天下誰人不知,？”

　　“呸,！”姜子牙又再朝地上吐唾沫，“他也配先生的稱呼,？”

　　羿兒尷尬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老師與夫子先生的交情沒有百年也有七、八十載,，是一對難得的知心好友,，但他們倆卻總是為一些大家都聽不明白的事情爭論得面紅耳赤，時常三更半夜大吵大鬧,，老師說夫子迂腐,，夫子說老師無知，羿兒時常會想,，如果他們都算迂腐無知,，那放眼世界，恐怕再無有識之士,。

　　雖說在旁人眼里,，老師與夫子之間的辯論勝負(fù)是五五開,，但老師卻總認(rèn)識自己百分百全勝。羿兒生性坦率,，說話又不懂保留,，時常惹得姜子牙大發(fā)雷霆?！暗茏诱J(rèn)為,，夫子先生周游天下，學(xué)識淵博,，是我等晚輩的楷模,，故先生一名，當(dāng)之無愧,?！?p>　　“他學(xué)識淵博？”姜子牙氣得吹胡子瞪眼,，“那為師呢,？”

　　“老師當(dāng)然也學(xué)識淵博，在弟子看來,，也就只有老師可與夫子相提并論,。”羿兒以為只要這樣說老師就不會再生氣,，但很可惜,，他錯了?！笆裁唇兄挥袨閹熆膳c他相提并論,？言下之意，就是為師略遜于他嘍,？”羿兒當(dāng)然繞不清,，老師的思路是怎么將“相提并論”這個明明表示彼此水平不相伯仲的詞理解成“略遜于他”。

　　見學(xué)生又愣在那兒,，姜子牙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你除了弓法精湛之外，還有何過人之處,？笨頭笨腦,，笨嘴笨舌的，真不知道素兒喜歡你些什么,。”他本打算給羿兒一頓批評,，但想到自己本來不是為了說這個事,，才強壓著自己訓(xùn)人的欲望,。“你說孔丘那老家伙學(xué)識淵博,，當(dāng)真是言過其實,。不過他小本事倒有一些，這些年來他一直四處游歷,，也確實長了不少見聞,，而其中有一件事，也著實讓為師對他略有改觀,?！?p>　　“略有改觀……”羿兒暗自犯嘀咕。據(jù)他所知,，老師口中任何有關(guān)夫子的正面評價,，其實都只表達(dá)了他真實想法的百分之一，相反若是負(fù)面評價,，則是他真實想法的一百倍,。因此，所謂“略有改觀”其實等同于“大為贊嘆”或者“刮目相看”,，甚至是“舉世無雙”,。

　　如此一來，那這件事可絕非等閑,。羿兒聞言,，兩眼頓時冒光，“是何事,？”

　　姜子牙從衣襟中取出一卷麻布,，展開一看，赫然是一幅地圖,?！斑@就是他為當(dāng)今天下畫的地圖，你看看能看出什么端倪,?！?p>　　羿兒接過仔細(xì)地看：這幅地展示方位為上東下西左北右南，足有三米長,，揭示當(dāng)今天下是一個很長的世界,；圖中描繪著各地湖泊草原，濕地密林,，還注有不同地方的風(fēng)土民情,，可謂巨細(xì)無遺——當(dāng)然，就算有遺，羿兒也不會察覺,；而最顯眼的,，莫過于地圖上下兩側(cè)靠近邊緣的位置各畫了一行筆直的線，線從地圖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線與邊緣中間的地方重重復(fù)復(fù)寫滿了“銅墻鐵壁”四個字,。

　　羿兒看得兩眼發(fā)直，魂魄已飄到地圖上的不同地方,，想象著自己在其中游歷,。姜子牙問，“怎樣,？你可看出什么端倪,？”羿兒癡癡地說，“這天下好大,！”

　　“大,？”姜子牙一臉愕然，“你就只看這些,？”

　　羿兒知道自己的回答沒有達(dá)到老師的要求,，忙拱手說，“請老師指教,?！?p>　　姜子牙沒有好氣地說，“你現(xiàn)在跳起來,?！?p>　　“跳？”

　　“跳,！”

　　羿兒依指示跳了一下,。

　　“感覺怎么樣？”姜子牙問,。

　　羿兒一頭霧水,，“不知老師指的是……”

　　“我問你跳了一下之后，感覺怎么樣,？”

　　“感覺……感覺……”羿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感覺就是……”他最后幾個字聲音細(xì)不可聞。姜子牙以為自己耳朵不靈,，又再問了一次,，這次才聽見他說，“感覺就是跳……了一下……”

　　姜子牙重重地嘆了口氣,，“若不是看在你父母都是宅心仁厚的人,，老夫是說什么也不會收你這個只會射大雁的笨小子的！你難道就從來不懷疑，為什么跳起來之后,，會落回地上嗎,？”

　　“這……這難道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

　　“是理所當(dāng)然,！”姜子牙說，“但再理所當(dāng)然也有個理??？你就沒思考這個理是什么嗎？”

　　羿兒已經(jīng)不敢再說話了,。姜子牙拉過他,，指向天空問，“你知道這天上是什么嗎,？”

　　羿兒仰天看去,，“天上……有云?！?p>　　“云之后呢,？”

　　“有太陽?！?p>　　“太陽之后呢,？”

　　“有天?！?p>　　“那再之后呢,？”

　　羿兒搖了搖頭，“弟子不知,?！?p>　　“那你有想象過嗎？”

　　他還是搖著頭,，“沒有,。”

　　姜子牙朝南指去,，“你看看南面,，地勢是怎樣的？”

　　“一直往上,?！?p>　　“北面呢？”

　　“也是一直往上,?！?p>　　“那你想想，如果你沿著南面或北面一直走，你會去到什么地方,？”

　　羿兒仔細(xì)琢磨了一下,，“可能會去到一座高山?！?p>　　姜子牙指著地圖,，“那你找找，這地圖上哪里有山,？”

　　羿兒在地圖上找了半天,，果然找不到任何山的標(biāo)記?！吧低降?，這幅地圖不是攤開看的，”姜子牙一面說,，一面將地圖首尾相接,，然后掛在一株極樹的樹丫上，再用手把地圖盡量伸展成一個圓形,，“而是這樣看的,。”

　　“老師是說,，我們生活在一個圓里面,？”羿兒難以置信地問。

　　“沒錯,?！苯友乐钢炜眨叭绻@天上沒有云和霧——當(dāng)然你從來沒見過無云的天空,，老夫也沒見過,，但如果真的有天這天沒有云霧，你就會看見天的盡頭其實是另外一個地方,。那里生活著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只是在我們看來，他們是倒立站在上面的,?！?p>　　“難道，那些人會飛嗎,？”羿兒不解地問,。

　　“不會飛，和我們一樣是在地上走的,?！?p>　　“這怎么可能,？”羿兒說，“老師您剛才讓我跳一下,，我跳起來就馬上回到地面,，如果天的盡頭有人，那他們肯定會掉下來摔死的,?！?p>　　“你終于肯動腦筋了！”姜子牙差點沒老淚縱橫,，“為師現(xiàn)在就告訴你他們?yōu)槭裁床坏粝聛?。”說著,，他又從衣襟里取出一物。這東西體積不大,，能平穩(wěn)放在掌上,，它有一個木架子，架子中間放置著一個鏤空的圓輪框架,，由一根木軸固定在架子上,，木軸的一端裝有一個絞把，只要轉(zhuǎn)動絞把,，圓輪框架就會跟著轉(zhuǎn),，圓輪框架里還有一顆小木珠，只要框架轉(zhuǎn)動起來,，木珠與框架之間的碰撞就會發(fā)出脆響,。這東西十分常見，是用來哄孩子的玩意兒,。

　　羿兒想不明白,，這玩意兒又怎么說明天上的人不會掉下來。姜子牙把東西遞到他手上讓他轉(zhuǎn),，他用食拇二指捏著絞把,，轉(zhuǎn)了起來，圓輪框架隨即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轉(zhuǎn)快點,。”姜子牙如是說,。

　　羿兒照做,，圓輪框架發(fā)出的脆響更為密集。

　　“再快點,?！?p>　　……

　　“再快點,。”

　　羿兒的手像抽搐一樣拼命搖動絞把,，沒過多久,，脆響消失了。

　　“不要停,，繼續(xù)搖,！”姜子牙說，“你現(xiàn)在告訴我,，為什么不響了,？”

　　“因為……因為轉(zhuǎn)太快了，”羿兒邊搖邊說,，“珠子被拋在一邊,，滾不起來了?！?p>　　“停,！”

　　羿兒立即停下了手，木珠重墜底部,，發(fā)出“滴答”兩聲,，表示一場游戲已經(jīng)結(jié)束。

　　姜子牙神情嚴(yán)肅地說,，“我們的世界就是這玩意兒,，而我們就是這玩意兒里的珠子，這玩意兒一直在轉(zhuǎn),，我們都被拋到一邊,，所以不管怎么跳，我們始終會回到地面,?！?p>　　羿兒還是無法相信，“那如果有一天,，這玩意兒不轉(zhuǎn)了呢,？”

　　“那要么就是天上的人掉下來，要么就是我們掉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