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庭只覺得自己滿心委屈,,既震驚于阿續(xù)的改變,,又為母親的舉動感到內(nèi)疚。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阿續(xù),,言語尖酸刻薄,,粗俗不堪,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你怎么這樣說話呢,?”他緩了緩才問道,語氣里皆是不可置信,。
“我怎么了,?”阿續(xù)反而不屑一顧。
“你從前不是這樣的,?!?p> “從前?將軍說我從前是什么樣的,?”阿續(xù)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做法:“從什么前,?將軍是問我從前在花滿樓是什么樣么?”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是問什么,?沒見過我講臟話?”阿續(xù)氣道:“妓女被扒了衣裳看是不是女兒身,,你說好不好笑,?難不成我還要感恩戴德將軍不計過往愿意納我為妾?”
就算是蕭明庭再遲鈍,,也曉得母親和安嬤嬤做了什么,,他從未清楚地意識到阿續(xù)是個“官妓”究竟意味著什么,當(dāng)下被阿續(xù)點破明說了,,也有幾分難堪,。
“我沒想納你為妾?!笔捗魍ビ舶畎畹溃骸斑@件事是我母親的不對,我替她向你道歉,?!?p> 那又何苦替她贖身?阿續(x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痛哭了起來,。寄人籬下,已經(jīng)生活的小心翼翼,,她盡量替他人考慮,,從不多言一句,也沒有奢望什么,可還是受到了這么大的羞辱,。她又不是上趕著要給蕭明庭做妾,,是不是女兒身,能輪到她們過來驗身嗎,?一時又想到這么多年受過的委屈,,更是悲痛難止。
蕭明庭陷入矛盾之中,,他看著窗外漸漸黑下來的天空,,一言不發(fā)走出屋子,靜了許久,。他確實沒想過納妾,,他想娶她為妻。院內(nèi)柳絮飄飛,,有些輕輕觸碰到他的臉頰,。
他幾乎沒有猶豫,又回到屋內(nèi)勸道:“別哭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平日里不是這樣的?!蹦悄晁?dāng)眾羞辱了她,,她也不曾恨他,反是原諒理解他,,估計剛才也實在是氣極了,,才口不擇言。
阿續(xù)沒有說話只是抽泣,,綠蘿在旁勸著,。蕭明庭道:“你且等等,我去去就來,?!?p> 待他離開,綠蘿才柔聲勸:“姑娘不該和將軍這么吵的,,這事本來也怨不著將軍的,。”況且,,大太太也沒有盛氣凌人,,也算是客客氣氣。
綠蘿輕嘆:“我知道姑娘是觸景傷情了,?!蓖赵诨M樓受過不少氣,,今日在蕭府又來了這么一出,情緒崩潰也是人之常情,,只希望將軍不要怪罪,。
蕭明庭從阿續(xù)這里出去,直往母親院子里快步走去,,剛進(jìn)屋,,行了一禮后,他直接跪了下去,。
“母親,,兒子知道,阿續(xù)出身不好,,可是咱們不能因為自己身份不同就輕看他人,。”蕭明庭一字一句道:“母親,,阿續(xù)是兒子執(zhí)意帶回家的,,您要是還生氣,就請罰我,,不要為難她了,。”
馮氏一聽,,知道兒子已經(jīng)聽說了下午的事情,,現(xiàn)在過來指責(zé)她,當(dāng)下心寒了一半:“為難,?我何曾為難過她,?她病著請大夫吃藥,吃穿用度哪一點少了她的,?”
“母親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您明明知道她的出身,今天又何苦那般對她,?”蕭明庭此時內(nèi)心里全是叛逆,,總覺得自己的母親做事有些過了。
馮氏也有些失望,,她搖搖頭感嘆:“母親本是想給你納一房妾,,總想著你喜歡阿續(xù),想遂你的心意,,便不計較她的出身,但過去問問她的情況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她拍拍胸口,,語重心長:“我是你的母親,,也希望你身邊有你喜歡的人相伴,我若是存了心思為難她,,又何苦去找她,,直接把她發(fā)配個小廝不就完了嗎?”
聽馮氏這么一說,,蕭明庭也明白了其中的誤會,,想著自己方才埋怨母親,他內(nèi)心有些愧疚:“是兒子莽撞了,,母親的心意兒子明白了,。”
但蕭明庭還是抬起頭來堅定道:“不過母親,,兒子并不介意她有什么過往,,我既然愛她,就會接納她的一切,。我知道您心地善良,,同情阿續(xù),可是您沒有尊重她,,她也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物件,您知道,,她的前半生已經(jīng)很不幸了,,兒子把她從花滿樓帶出來時她什么也沒帶一無所有,后半生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兒子,,我若是還不站出來替她說話,,又怎么對得起她的信任?”
說罷,,蕭明庭磕了幾個頭,,道:“兒子愿意娶她為妻?!?p> 馮氏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他那樣堅定不移,,勇敢無畏,,寬厚的肩膀已經(jīng)開始承擔(dān)自己的責(zé)任,兒子已經(jīng)不再是往日那個稚氣沖動的少年了,。當(dāng)下說不出是心酸還是欣慰,,道:“阿續(xù)是個好姑娘。母親知道她吃過許多苦,。今日也的確是我思慮不周,。畢竟,,一個出身于花滿樓的姑娘說自己還是女兒身,很難讓人相信,?!?p> “母親!您的意思是,?”蕭明庭也震驚了:“她,,怎么可能?”
馮氏點點頭:“這一點母親也很敬佩她,,論膽識論智慧,,她也許不比千金小姐差,可是,,明庭啊,,有時候,人要認(rèn)命,?!彼溃骸澳赣H希望你能和心儀的女子度過這一生,可是,,阿續(xù)絕不能為正妻,。如果你不是蕭家人,不是皇上親封的定遠(yuǎn)將軍,,背后沒有這些利益勾連,,你才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明白嗎,?”
蕭明庭仔細(xì)思考著母親的話,,漸漸才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他不只是他自己,,他不光要為阿續(xù)負(fù)責(zé),,他還要為蕭家、為國家負(fù)責(zé),。他只覺心中苦澀,,又向著母親磕了幾個頭,道:“兒子明白了,?!?p> 馮氏含笑,寬慰道:“回去吧,。和阿續(xù)好好聊聊,。”
蕭明庭站起來,走出房間,,才覺得每一步都比往日更沉重一些,,仿佛那些曾經(jīng)無憂無慮肆無忌憚的少年時光已經(jīng)遠(yuǎn)去,而他也再不能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心里也仿佛裝了什么東西,不能輕易言說,。
馮氏站在門前看著兒子遠(yuǎn)去的背影,,不由感慨:明庭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