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南平原上,,正在殿后指揮人馬的柳宿風,,遇上了金鐘國派出來的傳令兵,。
“什么?他就這樣把大周的人馬都留在了松河,,獨自先逃了,?這個蠢貨,我要他的腦袋,!”柳宿風怒道,。
“那修羅將軍的軍令傳來,我軍將士們鼓噪不滿,,兵變在即,。金將軍也是沒辦法,他沒有您的威望,,內不能平定紛爭,,使將士安心殺敵,外不能給修羅將軍一個交代,,進退不得,,內外交困。他也是為三軍所挾,,所以不得不連夜先走,,也算是為我海東保留一份元氣,。”那傳令兵也是金鐘國的心腹,,解釋道,。
“保留元氣?我寧可他們統(tǒng)統(tǒng)戰(zhàn)死在遼河東岸,,也算是給周朝一個交待,。”柳宿風怒極,。當然,,他明白,這個事情不能全怪罪金鐘國,。御林甲騎那幫子少爺兵,,打起仗來雖然勇猛,但是也是出了名的“不打無把握之仗”,。像是阻擊肅慎大軍這種看上去就是九死一生的活,,哪怕是自己出面都未必能壓得住,更何況區(qū)區(qū)一個金鐘國,?
“金將軍說了,,他知道,這樣先撤,,等于是把周朝的人甩在后面,,給我們殿后。事后周朝定然不肯善罷甘休,,與其讓周朝追究其整個海東的御林甲騎,,倒不如由他來擔起這個責任。金將軍自知必死,,無論是戰(zhàn)死沙場,,還是活著被交給周朝處置,他都毫無怨言,,只求大帥能照顧他的家人,。”說著說著,,那傳令兵也哽咽了,。
“好了,別號喪了,,傳我的命令,,讓金鐘國率領所部,渡過松河之后,沿河巡查示警,,探查肅慎主力動向,。順便可能的話,搜救一下周朝的敗兵,。別的不說,,將領有馬跑得快的話,還是有逃生可能性的,。那位修羅將軍如果能救出來,,金鐘國說不定還有活著的指望,明白了嗎,?”柳宿風命令道,。
“是!”傳令兵一個激靈,,起身應諾,,然后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揚鞭而去,。
柳宿風沉思片刻,,吩咐道:“傳令三軍,肅慎主力已經(jīng)突破了遼河一線,,旦夕可至,,不要再磨蹭了。讓將士們將除了鎧甲兵刃糧食之外的所有東西,,通通扔掉,,輕裝上陣。讓那些遷移的部落民快點走,,每隔一個時辰,,殺掉落在最后的一百人,。如果故意懈怠,,那就全部誅殺?!?p> “是,!”眾將應和道。
柳宿風向北方望去,,茫茫無際的草原,,冰冷刺骨的河流,埋葬過多少壯志未酬的英雄豪杰的尸骨,。那個身先士卒摧堅破銳的修羅將軍,,那個膽大囂張肆無忌憚的冷面參軍,就這樣葬身于遼河的東岸了嗎,?還是說,,他們是在茍延殘喘地逃生,,抑或是奴顏婢膝地投降?
濤濤遼河滾滾向南,,當忽而都率領大軍來到遼河西岸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對岸空空如也,倒是河岸上殘留不少被遺棄的武器鎧甲,,糧食物資,。肅慎各部的將士們見狀,紛紛盛頌大汗的威名,,讓強敵望風而逃,。忽而都卻沒有過多在意這些。小心謹慎地費了一番周折成功渡河之后,,讓人檢查了遼河東岸的部隊蹤跡,。
“稟告大汗,我們發(fā)現(xiàn)大量馬蹄印向東而去,,應該是敵人連夜撤退留下的痕跡,。另外,監(jiān)視遼河的哨探來報,,說清晨曾看見一股南朝部隊向遼河中心前進,,他想靠近結果被弓箭射退。過上一會兒便不見了蹤跡,。懷疑可能有部分南朝部隊投河自盡了,。”
“投河自盡,?那只有被打崩了士氣,,卻又不甘心投降的部隊走投無路的選擇。南朝人剛剛勝過幾場,,而且還有退路,,嚇退有可能,為什么要投河呢,?”忽而都似是自言自語,,似是發(fā)問。
眼見無人應答,,拓跋宏說道:“會不會是敵人內訌了,?南朝和海東各懷心思,大汗威名之下,,反而激化了他們的矛盾,?”
忽而都掃了一眼拓跋宏,笑了笑,說道:“算了,,不想了,。追上去抓個俘虜,就什么都知道了,。暫歇片刻,,等全軍渡河之后立刻出發(fā)。敵將膽已寒,,敵軍氣已衰,,正是我等乘勝追擊的良機?!?p> “遵命,!”
肅慎和海東這場生死攸關的追逐,開始了,。然而在遼河下游的一處淺灘上,,一支濕淋淋的部隊,正哆哆嗦嗦地爬上了岸,。
獨孤芷用顫抖著的聲音問道:“你是怎么想到這個主意的,,真該死,阿嚏,!”
河岸上,,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噴嚏聲,定遠衛(wèi)的將士們丟棄了鎧甲,,只穿單衣,,上岸之后,冷風一吹,,寒氣簡直深入骨髓,。
陳翔的臉色也不好看,但是強笑著說:“我也是借用了韓信木罌渡黃河的先例,。之前特意準備那么多陶罐,,一方面是為了裝油料方便放火,另一方面也是想著萬一被困,,封住陶罐,,小口向下系在腰間,,至少不會沉下去,。隨波而下,也是一個逃生的法子,。誰讓遼東就這松河遼河兩條大河,,而海東偏偏在他們的下游。”
“也就是說,,你在出兵的時候,,就想到了怎么退回來,所以才會大肆收集陶罐,?也就是說,,你建議我率兵來遼河阻擊,不僅是為了大局,,更是為了方便撤退,?”獨孤芷的話中飽含了蓬勃的怒氣。
“主要是可進可退而已,。之前在松河的時候偷偷讓人試過,,可行。再加上咱們定遠衛(wèi)多半是水軍出身,,熟悉水性,。能打,就在遼河河岸多打兩天,,打不了,,撤起來也方便??偙缺幻C慎人堵在平原上進退不得要好吧,。”陳翔一邊說,,一邊脫下單衣,,擰干了再擦拭身體。
“你把一切都算的這么精明,,為什么不早說,!讓我一個人傻乎乎地蒙在鼓里很有趣嗎?看我自作主張逼走友軍,,然后自己出來收拾殘局挽救三軍,,很開心是嗎?”獨孤芷怒不可遏,,那修羅面具仿佛要飛出來狠狠地咬陳翔一口,。
“哪里,如果不是你成功地逼走了金鐘國,,我們撤退起來也不方面,。要知道,陶罐的數(shù)量也是有限的,,給我們定遠衛(wèi)五百人用固然是綽綽有余,,再加上海東人肯定不夠,。再說了,咱們順流而下,,速度其實不快,,要是肅慎人有懷疑,騎馬沿河射箭追來,,我們就都成了河中心的活靶子了,。要有他們海東人的一千甲騎的大動靜,吸引肅慎人的注意力,,我們才能找準空隙,,逃出生天。我們這是讓海東人給我們殿后,,偏偏他們還說不出什么話來,,誰讓是他們先棄軍而逃的?!标愊枞滩蛔∮行┎粷M地說,。
“陳季云,你又利用我,!”獨孤芷含怒一擊,,用刀鞘砸中的陳翔的肚子。
“哎呦,?!标愊柰纯嗟貜澫卵,!拔业膶④娺?,你就饒了我這一會吧,我也是沒辦法啊,。不是我想利用你,,可有些話真的不能事先和你說啊。不然,,你能那么惟妙惟肖地演戲,,逼走金鐘國?如果事先知道了生路,,哪怕消息沒走漏,,光看將領的臉色,定遠衛(wèi)的軍心士氣都會不同,,也不會讓海東的御林甲騎那么絕望,。再說了,將軍您啊,,帶上了面具,,也給人一種坦坦蕩蕩的感覺,,不會騙人,。同樣的話,,我說,海東人吃過虧,,總會懷疑,,你說,他們肯定信啊,?!?p> “你的意思是,我蠢嘍,?”獨孤芷用刀鞘拍了拍陳翔的肩膀,。
“不然,要我何用,?”
“找打啊你,。”
“將軍,,參軍,。定遠衛(wèi)已經(jīng)列隊完畢?!笨稻S的匯報,,打斷了二人的相互取笑。
獨孤芷看了一眼陳翔,,陳翔會意,,站出來,大聲說道,。
“諸位袍澤,,我知道,大家都很冷,。遼東的冬天能凍死人,,更何況大家身上還濕著,缺衣少食,。但請相信,,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出發(fā)之前,,我和晉王約好了,。補給會從海東出發(fā),沿著遼河逆流而上,,遇到補給的人馬,,我們就得救了,。出征之時,我們走的就是沿著遼河的這一路,,當時我們中途向東折返了,,所以從這兒往南走,應該還有幾個部落沒有被摧毀,,碰上這些部落,,我們也能夠搞到糧食和衣服,也能生火取暖,。讓我們趕緊出發(fā),,沿著遼河,一路向南,。我們定遠衛(wèi),,一路行來,殲滅肅慎騎兵,,攻破赫拉山城,,阻擊忽而都大軍,已經(jīng)是名揚天下,,四海矚目?,F(xiàn)在,我和將軍對你們沒有其他的要求,,只有一個,,活下去!回到海東,,回到中原,,去享受你們應該得到的榮耀與封賞!”
“諸位袍澤,,恭喜,,我們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