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日月同輝
窗間過馬,,一眨眼間便到了皇家子嗣歷年歷代十分重要的‘束發(fā)之日’。
天剛蒙蒙亮,,圓月半掛在空中,,滿天繁星還未退散。
城內(nèi)無論是富裕貴族還是平民百姓,,男女老少,,都已梳洗完畢,從頭到腳,,全部煥然一新,。
古岸井巷,是大興城內(nèi)是唯一與隋和宮相通的街道,。隋朝開創(chuàng)以來,,等級律法并不嚴密。雖然沒有明確規(guī)定,,但大興城的百姓們也早早齊聚在此,,為的就是見證下一代帝王的振興。
熙來攘往的人群中,,一名身著青色衣衫的青年男子,。眼睛左右顧盼著,不經(jīng)意瞥見了自己的熟人,,連忙招手呼應:“祝家二弟,!你也來了!快來我這,,位置好,,看得可清楚了!”
“原來是馮大哥,!許久不見,。”那名略顯纖瘦的藍色少年看到友人,,爽朗大笑起來,。對中年男子抱了抱拳,表示回應,。
“祝家二弟,,我記得幾個月前你不是被家中人,送往什么凈土之地了嗎,?為何回來的這么快,?”
兩人站在摩肩接踵的人潮里,開始閑聊起來。
“咳…讓馮大哥你見笑了,!小弟是自兒時起,,便聽老人講!在大興城的最西方,,有一處凈土之地,。相傳還是佛祖菩薩居住的清凈世界。那里有不少能人異士,,每年只對外開放一次招生,,想著可以學到不少本領,心中不免憧憬,,想去見見世面,!”
祝家二弟滿臉興奮地講述著,到最后了,,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哪成想,!那地方實在是極陰極寒!許多人還未曾深入其地,,便早早收拾包裹回來了,。我又是家中的獨子,家父得知,,托人傳信于我,,萬千速速回來,!唉,,小弟注定沒有成大器的本事,連半年都沒熬到,!”
青年男子聽后,,略有思索后點了點頭:“朝中有一位二十歲年輕男子,名號為‘天音師人’,,是一名樂師,,據(jù)說也是從凈土之地派出來的!”
“當真,?從凈土之地順利卒(zú)業(yè)之人若非勇冠三軍便是足智多謀,!不過也是,既然能被皇上如此看重,,也不怪哉,!”
祝家二弟原本一臉沮喪,被青年男子這么神秘一說,,頓時心中驕傲無比,。
一旁百歲過半的大娘最信奉佛教之事,聽著心里癢癢,也忍不住插嘴道:“小兄弟,,看你這么得意洋洋的模樣,。那地方真有這么邪乎!”
“哈哈,,大娘說的這是哪的話,!我一無名小卒,只在那里待了數(shù)月,。雖然沒有學到什么才能,,但也有了一些閱歷?;剜l(xiāng)之后,,也是人人夸贊呢!”
中年大娘似懂非懂地點著頭,,說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啊,!”
隋宮城內(nèi)燈火俞漸明亮,,金黃色的燈籠掛滿了各處走廊。
在東處精致的宮殿里,,高高矮矮的人影不停地來回忙碌著,。
隋文帝和獨孤皇后身著衣冠朝服,緩緩而來,。在殿外靜靜等候著的是幾名上等品級官員,、領軍將士以及大大小小的文武百官。
瀾滄和另外幾名宮女,,正在為年少的二皇子做最后的穿衣步驟,。系好束身的腰帶,再將披在肩膀的頭發(fā)最從頭到尾梳一次,,便默默退在一旁,。
高挑又略偏瘦,標準的少年身形,。穿著一襲黑色的玄云衣袍,,絲綢面料上繡制著金色的四爪蟒。
年少的光潔面龐已經(jīng)逐漸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削薄輕抿的唇,無不透露著一副儀表堂堂的模樣,。只是那原本如暗夜里的飛鷹一般深邃的黑眸,,冷傲孤清又蘊含著幾分憂郁,,讓人不易靠近。
一切準備就緒,,宮人輕輕推開殿門,,少年從容不迫地抬步走出。待行至第十六個石階,,稍時止步,。側(cè)眸微轉(zhuǎn),朝城門投去一眼,。再收回多了些許落意與空望,。
緩然走到隋文帝跟前,雙膝跪地,。右手成拳,,左手成掌,蓋住右拳,。聲音清冷如玉:“兒臣拜見父王,、母后!”
一名太監(jiān)低著頭,、半躬著身子,,雙手拖著一個木盤稍稍向前。隋文帝雙眼注視著有自己年輕時的風采與相貌的少年,,越看越是歡喜,,嘴角不自主地勾起。
回過神后,,拿過木盤里的一條繡制的發(fā)帶,。將少年的墨黑長發(fā)半束起,在頭頂處簡單挽結(jié)成發(fā)髻,。
獨孤皇后從瀾滄端著的精致飾盒中,,取出一根玉牙簪,。親手為少年插戴固定,。束發(fā)之禮的整個過程,有條不紊,。
隋文帝恢復了平日里不怒自威的神色,,清朗雄厚的聲音,傲睨萬物的氣勢,,面對眾人宣布:“今日,,是朕的二皇子楊廣行‘束發(fā)之禮’!朕正式賜予其字為舟與歸,。游城之后,,立即啟身前往封地倚云端,。弱冠之年便可回宮!”
“吾皇圣明,!皇后千歲,!”群臣紛紛下跪朗聲回應,響徹云霄,。
“兒臣舟與歸,,謹遵父王諭旨!”年少的舟與歸謝旨后,,便對隋文帝和獨孤皇后磕頭拜別,。
在四列軍隊和眾多宮人的隨從下,舟與歸稍提衣擺,,輕步踏上車凳時,,腳下驀地踉蹌不穩(wěn)。
“當心,!”
一只過分幽白皙森的手掌,,牢固住舟與歸微晃前傾的身子。低眸突掀,,對上一雙詭秘不透的沉魘眼睛,。束發(fā)男子身長寬肩,穿件藏青渦紋特制夾袍,。逐漸服帖的假皮面具,,手法仍然不怎嫻熟。因此,,僵硬不自然的面部表情,,總是帶著隱約若現(xiàn)的薄笑。
“你遲了一刻,?!?p> 男子并未應答,兩手攙持著舟與歸登上馬車內(nèi),。在其就位同時,,將一把寶銀短匕塞到掌心中。這才躬身退下,,候在車側(cè)一旁,。
舟與歸巋然不動,不動聲色反手藏于寬袖之中,,目中幾分孤郁的暗霾徐徐淡散,。
皇子游行,不與平常的封閉式馬車一樣,。各處方向通透,,視覺清晰,。一座亭蓋式的黃色車頂,一大串流蘇車鈴掛在最中央,,將白色的輕紗傾瀉在四處方向,。
最前面與尾處相接的是,四匹訓練有素的銀灰色駿馬,。
兩名體形力壯的車夫開始揚鞭行駛,,平穩(wěn)的馬車在眾人的注視下漸行漸遠。
“陛下,!”
自不遠處,,一個倩麗婀娜的人兒影直接撲奔入隋文帝懷中。
“文武百臣還未走盡,,如此這般…成何體統(tǒng)?。 彼逦牡畚⒒盼杖p咳,,輕退一步,。
仁靜瑤只得趕忙站好,鎖蛾眉撇起嘴,。今日一改尋常的胭濃抹艷的菱形嬈臉,,整個粉黛妝容清水淡色。正值最冷酷寒的天氣,,又只著一件絲薄的血紅單衫,,顯得愈加瘦憔孤零。
獨孤皇后斜瞥過去兩眼,,心中火氣泛增,,吐氣淡靜:“陛下!臣妾還要回羅堅殿為舟兒整料此行所帶的衣物,,可否能先行一步,?”
言落,卻是盯向不停作妖的仁靜瑤,。
隋文帝悄自捏按眉心,,嘴角暗揚,慢騰騰說道:“去吧…別太操勞了,!”
獨孤皇后與瀾滄對其微微行禮,,離去的步伐隨著負氣的深重,。
“陛下,!您該去墨書房了…”宦官的腰身自然而彎,提示的的音調(diào)尖銳較高,。
隋文帝的胸脯向下沉伏,,神情平和:“那便走吧,!”
宮人們立即側(cè)身讓路,動作齊整劃一,。
“陛下~”仁靜瑤不死心,,三兩步趕上隋文帝,兩臂緊緊纏住他的胳膊,,眸中滿是懇求的神色,。
“好好好…這么想跟著就跟著吧!哎…”
得到允許的仁靜瑤欣喜若狂,,抱著隋文帝的手臂,,更加收緊了幾分。
……
天空中的繁星逐漸減少,,氣溫也開始回升,。城中人群越來越多卻排列有序,絲毫不顯得雜亂和擁擠,。
轆轆的馬車聲和軍隊整齊的步伐聲漸漸靠近,,就在此時。站在城門上的魚具淚手拿‘蕭笛’,,靠近唇處,,輕輕吹奏。
一對纖細,、如白玉的雙手,,在骨接分明的十指有節(jié)奏和規(guī)律的控制下,一聲委婉悠揚而又余音裊裊的蕭笛聲緩緩響起,,天上霎時間出現(xiàn)五六只羽色相似的鸞鳥,,伴隨著音樂,像是婀娜多姿的少女,,翩翩起舞一般,。
當人們陶醉在婉轉(zhuǎn)動聽的樂聲中,突然有人驚呼出聲:“日月同輝,!”
眾人望著天空紛紛四處察看,,發(fā)現(xiàn)正在飛舞著的幾只鸞鳥身后,一輪耀眼的圓月高高地掛在空中,,此時的朝陽也已經(jīng)徐徐升起,。
千百年來,日月交替,,并不罕見,。但今日二者如此顯眼地同時出現(xiàn),看似實屬碰巧又似乎在暗示著什么,,令人不解,。
這時,,‘踏踏’的馬蹄聲漸近,眾人只見,,幾列將士一手拿鋒利的長矛,,一手拿著厚實的盾牌,步調(diào)一致,。
十幾名宮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分別圍繞在馬車的兩側(cè),,一陣微風輕輕拂過。長長的白色輕紗被吹起,,仔細望去,,可以看到里面端坐著一位面貌冷峻的少年。
他的背脊挺直,,雖不是特別俊美清秀,,讓人眼前一亮。周身卻散發(fā)著屬于真正男兒氣概的獨特氣質(zhì),,深黯冰冷的眼底如同一波沒有絲毫漣漪的湖水那般平靜,。
二蒲公英
月黑風高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