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辭別相會
‘咯咯咯咯…’
冠云私塾內(nèi),傳來了一陣奇異但不會引人額外注意的叫聲。
卻驚動了書樓茶閣下久久一整夜都沒有入眠的某位男子……
躺在床榻之上的奉違驀然抬眸,,目光清醒聚集,,沒有絲毫剛睡醒的惺忪。
他輕捂左臂,動作緩慢,挪動著有些僵硬的身體下床。
因為這時候的天空尚未完全大亮,,所以奉違是趁著窗縫中投射進來的縷縷光線,這才很容易看到了疲累而依舊沉睡的舟與歸雙手環(huán)胸,,側頭倚靠在長椅上,。
還是稍微翻身動一下,就會發(fā)出‘嘎吱嘎吱’的那種比較陳舊的制作樣式,。想必是年長的某位老者,,特意擺放在這個位置的……
他怎么還在這兒…
奉違猶還記得在臨走之前還故作生氣似的罵了自己一句倒霉蛋,緊接著就迫不及待地早早回了房間…
原本平緩的鷹鳴忽然變得略微刺耳,,始終在奉違的耳邊回旋,,似乎是在宣泄不滿,。
他當即收回視線,在抬起右腳之際,。臉色驟間變得沉冷冰情,,就像是一個會行動卻沒有分毫感情溫度存在的焦石。
跟著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尋去,,一直走了約莫有幾分鐘,。奉違在不經(jīng)意的轉身時,一個幽靈般的人影就那樣直直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一個身段十分偉岸高大,、但無法看清面容五官的神秘男子。唯一值得關注的一點,,還是他肩膀上那只烈鷹,同樣散發(fā)著銳芒冷血的深棕瞳孔,,時而輕微泛著紅光,。
奉違穩(wěn)定腳步,率先開腔:“看來事情進行得還是很順利的,!”
他的話音一落地,,對面的男子便無聲自恢暗中緩緩走出,同時并將從腰間取出的一個極為普通的瓷瓶,,直接朝奉違丟拋過去,。
奉違單手準確輕松接住,心中驚詫,,微微一怔,。
他真是沒有提前預料到,這人居然會親自跑過來一趟…
而男子反問的語氣更讓人很是捉摸不透:“順利,?”
隨之,,男子終于完全站在了有光線的地方,正是因為如此,,反而突顯出他整個人的面貌和表情都陰沉得可怕,。
奉違見怪不怪,反正每次見他都長得不一樣,。最后一次見他的真面目,,似乎還是在七八年以前。
每當他覺得自己的易容技術又比以往有大幅度進步,,只要看到左月紅那張完全足以以假亂真的皮具,,
左月紅,,,今年約莫弱冠二十三剛出頭不久,。年紀倒是看起來不算很大,,發(fā)起彪來脾氣比火山還爆烈,像極了他已過世的親父,。
有獨屬于自己的一派小隊,,也是唯一一個可以敢在獄人隱中明目張膽地跟方行兀拍桌叫板的人。
年輕雖輕,,在世道江湖中卻早已銷聲匿跡的易容高手,,對于兩人稱得上是總角之交的奉違來說,左月紅也算是他的半個師傅,,更多時候扮演的角色則是‘醍醐灌頂’的狠舌好友,。
一套深灰暗色來去方便自如的普通夜行衣,依然掩蓋不住他那周身上下散逸出的不凡氣質(zhì),。
奉違倒像是早已習以為常,,也沒空對他客套,只淡淡問了一句:“嬋兒好不好…”
左月紅的臉色立即沉到極致,,感到生氣又可笑,,啼笑皆非道::“你知不知道!為了幫你弄到這一小瓶東西…我那幾個弟兄不知頂這顆腦袋,,冒了多少次的生命危險,!而你往往在第一時間只顧及那些無用的兒女情長?我一早就說過,,只靠著那一幫只會杞人憂天的廢人,,就只能一輩子躲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巢穴之中!想要翻盤,?愿在你的有生之年,!”
奉違垂頭低眸不說話,手指緊握,,任憑左月紅恨鐵不成剛似的低喝和訓責,。
轉身回去的路上,步伐艱重,。腦子嗡嗡亂叫,,耳邊回響著他在臨離開之時說的幾句重話…
猶如一陣刺骨寒風化成的一把利刃,直從他的頭頂血淋淋插入,,時刻提醒著自己始終左右擺動不定的…心…
“不要以為我人不在這個倚云端,,自己就可以肆意妄為!我希望你能夠牢牢記住,,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如果你不想讓左老先生他老人家九泉之下無法瞑目的話…就守好你的本分,明白目前最應該進行的事情是什么!
下一次再見面,,倘若你依然是這樣我行我素的心態(tài),!成就大業(yè)的幻想,還是趁早罷手…”
奉違終于止步,,如同行尸走肉的傀儡一般,。
眼前熟睡中的少年,清冽英雋的面容安然,,沒有絲毫戒備,。
隨即回房取來一件不薄不厚的長毯輕輕蓋在他的身上,足以防寒保暖,。
奉違已然了沒有睡意,,坐在距離舟與歸很近的一處臺階上。原本透亮的瞳孔生生灰暗下去一半,,放至胸口位置的冰涼瓷瓶一點一點灼燙著他……
再次抬頭往前方去遠望,,月落星隱,日升東方,。錦霞絳紫綺麗,,寬闊無云的天空已經(jīng)徹底大亮。
朝陽的第一道曙光投灑在舟與歸的身上,,對仍舊處于陰暗中的奉違匆匆掠過,似乎避而遠之……
春日碧空,,仿佛一夜之間,,各地百草萬花盡情盛開綻放,為人間裝飾點綴,。暖陽普照,,連偏僻的山腳下繁衍生息的生靈,也毫無例外,。
只有鴛鴦渡的合歡樹還尚未到開放的季節(jié),,想必此行一去的異鄉(xiāng)他客,是無法親眼目睹滿天落英繽紛的美景了……
離別在即,,就連短短生活數(shù)幾日的普通客棧,,也顯得如此戀戀不舍。
“老爺,!行囊全部收拾齊全,!是該上路了…”魚具淚上前幾步,對正在和客棧的鏤掌柜交談許久的隋文帝,,淡聲啟齒提醒,。
這兩人年紀相差無幾,只因在后院一次品茶論道而意外結緣,秉性大同小異,,每每相聊甚歡,,不舍晝夜。
“那就快些走吧,!別耽誤了行程,!咱們…后會有期!”面相儀態(tài)堂堂的鏤掌柜為人豪爽熱情,,對眾人拱手,,表示告別。
“也罷也罷…一定后會有期,!”隋文帝搖頭,,囅然而笑,輕微點頭,。便在陌滿奇的扶持之下上了馬車,。
魚具淚禮貌頷首:“告辭!”
“駕,!”
隨意車夫揚鞭驅策,,木制轱轆開始緩緩轉動。
店家小二揮動著手里的小白手絹,,遙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灑淚高喊:“一路順風啊…一路順風!”
“干活,!”
“誒,?”
鏤掌柜一把反拎住小二的后衣領,直接大力拖走,。
看天下,,無不散之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