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洛水何蕭蕭
岔道的盡頭處是一個山腳下,,洛水繞著青山而過,。洛水旁停泊著一艘小漁船,,一個身披蓑衣戴著青色斗笠的漢子臨江垂釣。漢子旁邊放著一個酒壺,,一手拿著釣竿,一手拿著酒壺,,仰天痛飲,,何等愜意。
一陣風(fēng)拂過,江中的草標(biāo)有了動靜,,漢子連忙放下酒壺,,猛地將釣竿一提,卻是什么也沒有,。漢子不禁啞然失笑,,高聲唱道:“浪驟風(fēng)急草標(biāo)動,驀然提起餌全無,。魚兒,,魚兒,你不要開我的玩笑,?!?p> 這是一幅充滿詩情畫意的景象,青山綠水,,漁舟閑人,,對酒高歌,垂釣日月,。
南宮云繡抿嘴一笑,,“魚兒早被你的酒氣給熏跑了?!?p> 漢子一聞人聲,,立刻脫掉蓑衣,摘掉斗笠,,扔下酒壺,,竟然是令羽杰。他跳下船,,奔前幾步,,朝南宮父女倆抱拳道:“郡王,郡主,?!?p> 南宮霸眼睛一亮,一掌拍在令羽杰肩膀上,,哈哈大笑,,“原來是令兄弟,許久不見,,令兄弟還是這么灑脫,。”
令羽杰眼睛一熱,,握住了南宮霸的手,。兩只手緊緊相握,,一時熱血澎湃,“郡王風(fēng)采更不減當(dāng)年,?!?p> “令兄弟,你這個稱呼我真不愛聽,。況且我早已被革除爵位,,成了鄉(xiāng)野草民,更是個通緝犯,,論身份地位遠(yuǎn)不如你了,。當(dāng)年我滿門罹難,若不是兄弟冒死報信,,我和云兒豈能逃出洛城,。當(dāng)時我們不就結(jié)拜成兄弟了嗎!怎么,,時隔幾年,,兄弟就不認(rèn)我這個大哥?!蹦蠈m霸向南宮云繡一招手,,“過來云兒,拜見你令叔叔,?!?p> 南宮云繡也收起玩鬧的樣子,莊重地福了一福,,“令叔叔,。”
“不敢,。”令羽杰連忙扶住南宮云繡,,“云繡都長這么大了,,大哥,時間真是如白駒過隙,。當(dāng)年小弟是受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所托,,給大哥報信。太子殿下支走了后街的廷衛(wèi),,才使大哥安然脫身,。”
“兄弟對太子真乃忠心耿耿,。你不用多說,,我心中記得這份恩情,不然我也不會千里迢迢趕來赴太子的約會?!?p> “殿下在對面草廬中等候,。”令羽杰一伸手,,“大哥,,請上船?!?p> 漁船橫渡洛水,,對面也是一座青山,只是更荒僻而已,。三人棄船登岸,,令羽杰在前領(lǐng)路,轉(zhuǎn)過一個山腳,,只見一個精致的草廬隱于樹木叢中,,一條清澈的小溪蜿蜒而下,直流入洛水,。
南宮業(yè)仍端坐在輪椅上,,面前擺著一張小的方桌,方桌上有一個紅泥小火爐,,爐中燃著木炭,,爐上是一個銅制的茶壺,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雅的茶香,。
見到三人,,南宮業(yè)面露微笑,招呼道:“郡王,,郡主,,請坐。這是此山中的云霧茶,,用的是旁邊的這條溪水,。我不慣飲酒,只能以粗茶相待,,千萬別嫌怠慢,。令侍衛(wèi),你也坐下同飲一杯,?!?p> 在東月國皇室中,南宮霸的輩分極高,,他是南宮純的堂叔,,比南宮業(yè)高兩輩,。南宮霸也不行禮,大咧咧地一坐,。
南宮業(yè)拿下茶壺,,分別往三人杯中斟茶,解釋道:“我對茶道還有幾分研究,,這茶火候正好,,三位嘗嘗此茶如何?!?p> 南宮云繡端起茶杯,,只覺一絲清香從鼻尖直入肺腑,令人神清氣爽,。輕啜一口,,齒頰生香,回味無窮,,不禁贊賞道:“果是好茶,。”
南宮霸面前的茶杯一動未動,,他甚至看都沒看一眼,,南宮業(yè)不覺有幾分尷尬,自嘲般地道:“郡王,,我知道父皇以前對你……”
南宮霸忽然一擺手,,“你放心,南宮純是南宮純,,你是你,,大丈夫恩怨分明,我絕不會混為一談,。說吧,,你千里傳信,究竟有什么事,?”
南宮業(yè)不禁對南宮霸肅然起敬,,正色道:“東月國如今風(fēng)雨飄搖,父皇又不太理朝政,,內(nèi)憂外患,搞的民不聊生,。田明濤獨攬朝政,,培植私黨,野心昭然若揭,。玉莞紅嬌寵后宮,,窮奢極欲,,善于蠱惑人心。我雖為太子,,但除了朝中幾個無權(quán)無勢的老臣,,勢單力薄,無法與此二人抗衡,。我希望郡王看在同根同宗的份上,,協(xié)助我一二,鏟除這朝中的毒瘤與禍水,,還東月國一片清明世界,。”
話說的冠冕堂皇,,南宮霸心中卻暗暗冷笑,,這南宮業(yè)看似文雅,其實也是爭權(quán)奪利之輩,。他擔(dān)心太子之位即將不保,,準(zhǔn)備先下手為強。自己雖離開東月國數(shù)年,,但威信仍在,,南宮業(yè)就想利用這點威信,幫他組成另一股很大的勢力,,與其他兩人相抗衡,。
這時令羽杰也在一旁附和道:“大哥,殿下求賢若渴,,萬望大哥成全,。”
南宮霸輕嘆一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曾答應(yīng)另外一個人,幫助他完成一件大事,。目下并非自由之身,,實在有負(fù)兄弟?!?p> 南宮業(yè)神色一變,,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令羽杰,他早已知道南宮霸和令羽杰有結(jié)拜之誼,,這次特意孤身只帶令羽杰一人前來,,就是希望用這種兄弟情義打動南宮霸。令羽杰當(dāng)然明白南宮業(yè)的意思,,他對南宮霸一向敬佩,,南宮霸既然有難言之隱,,豈能強人所難!但南宮業(yè)之意又不得不遵,,一時情義兩難,,只得勸告道:“大哥……”
“兄弟不用多說了?!蹦蠈m霸看到了令羽杰的痛苦,,霍地站起來,朝南宮業(yè)微微抱拳,,“太子相召,,我父女不辭辛勞,不畏艱險,,千里迢迢而來,,看重的是信諾二字。現(xiàn)在我早已答應(yīng)他人,,我一生光明磊落,,豈肯做背信之事!我有一言奉告太子,,田明濤已發(fā)現(xiàn)我的蹤跡,,目下只怕已派出大批手下搜尋。為了太子的安全著想,,還是盡早離開此地,。”說著一拉南宮云繡,,徑直往江邊走去,。
令羽杰慌忙站起來,高聲叫道:“大哥,,我送你,。”
走了一段路,,南宮霸握住令羽杰的雙手,,輕聲道:“兄弟在洛水之旁做個漁夫,是何等逍遙自在,,何苦卷入這爭權(quán)奪利之中,。我觀太子此人,雖謙恭有禮,,但心機深沉,,將來只怕也不是能同富貴之人。兄弟,你不用送了,,我父女劃船自去,那船我會毀去,,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兄弟,多保重,!”
“大哥,,一路珍重?!绷钣鸾軣釡I盈眶,,望著南宮霸的背影,竟有一種洛水蕭蕭之感,。此一別,,或許再無相見之日。他轉(zhuǎn)回頭,,草廬中的南宮業(yè)面色蒼白,,可那雙眼睛閃爍不定。
皇宮別院的一間寢室內(nèi),,玉莞紅神情落寞地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銅鏡顧影自憐。寢室內(nèi)裝飾豪華,,白玉床,,金鳳帳,琉璃珠,,配著一個正淡淡春愁的絕代佳人,,真是一幅絕美的圖畫。
女人再美,,也不過是那時令的鮮花,,有多少時間供人賞心悅目。等到春盡秋來,,繁花落幕,,還不是什么也沒留下。玉莞紅不僅貌美,,還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現(xiàn)在雖然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可時光終會流逝,,到了人老珠黃的那一天,,她也會像那些無數(shù)打入冷宮的妃嬪一樣,所以權(quán)勢比留住容貌更重要,,她必須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玉莞紅像是憶起了什么,,在梳妝臺的抽屜里一陣翻找,里面有一個鏤刻著精致花紋的銅匣,。打開銅匣,,珠光閃耀,全是些價值連城各式各樣的寶珠,。她卻看都沒看一眼,,小心翼翼地拿著一支金釵,往匣口處輕輕一點,,下面竟還有一個隔層,。隔層內(nèi)放著一塊紅綢絲,上面是一朵極為普通的珠花,,是那平常女子常用的裝飾品,。
玉莞紅用纖纖玉指捏著這朵珠花,嬌面上忽然浮現(xiàn)出一種幸福的微笑,。這朵珠花曾經(jīng)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她少女時期孕育的一個綺麗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