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王宮。
年輕的楚昭王熊軫高高在座，子西在殿下奏報,。
子西是熊珍同父異母的兄長,，為人豪爽仗義，素有名聲,。楚平王熊棄疾死后,，令尹囊瓦想廢了當(dāng)時不到十歲的熊軫，立子西為大王,，被子西怒斥后才作罷,。
因此熊軫一向懼怕囊瓦，卻對子西信任有加,。
“大王,，有商賈傳言漢水北岸發(fā)現(xiàn)吳國軍隊?！?p> “兄長不必多慮,，必定是吳國奸細(xì)傳播謠言?！边^了這個冬天就十八歲了,，不比剛就位時的懵懵懂懂，熊軫現(xiàn)在越來越能真正進(jìn)入楚國大王這個角色,。
“漢水離王宮不過數(shù)十里地,，小心為上?！?p> “令尹囊瓦前些日子傳書說已包圍蔡國都城,，數(shù)日內(nèi)就可以滅掉蔡國。吳軍總不能繞過令尹的重兵,，從天而降吧,？”
“為何不能？須知吳國來此可不只有經(jīng)過蔡國這一條路,?！?p> “兄長是說……”熊軫笑了起來,，隨著近年來囊瓦對自己的恭敬日甚，也從原來的畏懼變成盲目信任,?！傲钜讶苏f過，吳國只是水師厲害,，可借河流之利與我楚國爭鋒,。吳軍若要入楚，唯有沿淮水而來,?！?p> 不過出于對子西的尊重，熊軫還是令侍衛(wèi)鐘建率十余乘戰(zhàn)車,，前往漢水察看,。
紀(jì)南城和麥城巍巍聳立，與郢都成犄角之勢,，子西獨自立在高臺之上,，遠(yuǎn)遠(yuǎn)看著戰(zhàn)車絕塵而去，默然不語,。
楚國近年來屢有重臣被抄家滅族,，朝中人人自危。巫臣,、伍子胥,、伯嚭逃到吳國得到重用，一心要殺回楚國報仇,，晉國,、吳國不斷在邊境挑起紛爭。
囊瓦志大才疏,，又兼貪財,，任意逼反唐、蔡等屬國,，致使楚國失去北方屏障,。
大王被囊瓦所惑，以為可以吞并唐,、蔡兩國,，擴大楚國疆域，卻不知晉吳兩國在一旁虎視眈眈,。
冬日的陽光明媚溫暖,，子西心中一片冰冷。但愿，是自己想多了罷,。
……
斥候的首領(lǐng)叫李言,，很是健談，對蒙荻佩服無比,，明明年紀(jì)大很多,，還一口一個蒙大哥叫得親熱。
李言原來居住在隴西,，那里胡漢混雜,，生存不易，后來跟隨父母流落到楚國,。因為善于騎馬，積累軍功被擢升為斥候首領(lǐng),。
從李言口中,，蒙荻才知道李姓原來應(yīng)該是理姓，祖上逃難時饑餓難忍,，靠一顆李樹的果子才得以活命,，后來就改姓了李。
“蒙大哥你可別不信,，我李家的祖先也是有來歷的,，皋陶知道吧？上古圣人,！”
看著蒙荻一臉茫然的樣子,，李言也泄了氣，其實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父母是這么說的,。
一行人邊談邊行，大半天功夫,，來到了一個山頭,。向下望去，吳軍營帳就設(shè)在大河邊,，河面上帆影重重,。
“就只能到這里了，”李言上前說道：“再過去就是吳軍斥候活動范圍,?！?p> 騎兵都圍了上來，對著軍營指指點點,。
李言讓斥候上來,，一一指出軍營中掛著的大旗，有吳王闔閭的王旗，有孫武,、伍子胥等人的將旗,。作為斥候，辨認(rèn)敵軍旗號是一項基本要求,。
蒙荻凝視半晌,，說道：“這是一座空營?！?p> “空營,？”眾人驚愕，下面旗幟林立,，營內(nèi)塵土飛揚,，一看就是有大批兵卒在操練。
“不錯,，你們看,，營地布置張馳有度，柵欄嚴(yán)整,，說明統(tǒng)帥深知兵法,。”
“聽說吳國請了一位名叫孫武的將軍訓(xùn)練隊伍,，特別善于行軍打戰(zhàn),。”李言身為斥候頭目,，消息頗為靈通,。
“既然善戰(zhàn)，就不會不知道,，將兵營布置在水邊乃是大忌,。另外，這里居高臨下,，無論是探查還是攻擊,，都是必取之地，居然無兵防守,。此為其一,。”
眾人似懂非懂,，李言也是打老了戰(zhàn)的,，心中一動，遲疑地問道：“難道是故意留出來方便斥候探查,？”
“不錯?，F(xiàn)在已是黃昏，但炊煙稀疏，按營帳規(guī)?？?，至少有數(shù)萬兵卒。觀看炊煙不僅稀少,，而且是逐個點燃,，必然有詐。此為其二,?！?p> “兵營內(nèi)雖有煙塵，卻始終在一處,，聚而不散,，如果所料不差，很可能是騎兵拖著樹枝奔跑所致,。此為其三,。”
眾人張口結(jié)舌,，人與人之間為什么可以相差那么大，原先來過探查的斥候更是臉紅耳赤,。
有一句話蒙荻沒有說出來：“因為我曾親眼看到數(shù)萬吳軍南下,。按斗辛所言，吳軍總數(shù)僅三萬余人,，何必在此留下如此規(guī)模的營帳,，必是疑兵之計無疑?！?p> 雖然蒙荻說得肯定,，但畢竟是猜測，總不能就這樣回去復(fù)命,。
小五小六建議：“既是空營,，我們不如直接沖進(jìn)去？”
眾人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盯著他倆,，就算是空營,，憑這八十余騎就想平趟過去？真是無知者無畏,。
兩人見大家都帶著異樣的目光看過來,，知道說錯話，頓時羞紅了臉,。
“不錯,，直接過去，不過不用進(jìn)營?！泵奢段⑽⒁恍?，“所有人將布條涂上油脂綁在箭上，等天黑行事,?！?p> 布條，撕開衣服就有,。沒有油脂,，但斥候帶了大量松明，涂在布條上效果更好,。
夜幕很快降臨,，兵營陷入黑暗中。騎兵悄悄來到營外一箭之地,，果然幾乎毫無戒備,。
蒙荻將騎兵和斥候分成兩兩一組，一人手持火把,，一人射箭,，只要射中帳篷即可。
火把點起的時侯,，吳軍營中響起示警聲,，刁頭中有士兵探出頭來，被隱于暗處的蒙荻一箭一個射了下來,。
綁著布條的箭紛紛射向帳篷,，大火熊熊燃起。
火光中吳軍士兵人影幢幢,，不過人數(shù)太少,，又無滅火之物，只能呼喊奔走,，無可奈何,。
騎兵輪流放火，時值初冬,，西風(fēng)已烈,，風(fēng)助火勢，轉(zhuǎn)眼已成火燒連營之勢,。
吳軍士兵既救不得火,，又不知營外敵軍數(shù)量，只好棄營向河邊狂奔,，舟師也緩緩過來接應(yīng),。
大火燒了半夜,，漸漸熄去。
騎兵們待火勢已成之后就撤回山頭,，興奮地看著難得一見的奇觀,，火光映得數(shù)里外都是一片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