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落花2
話說素卿尋墨棐未果,,回到府里之后便徑直去了素皖房里。大熱的天,愣是悶喝了好幾碗綠豆湯才緩過來,。
素皖雖說是從后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卻還是被大夫人的人整日監(jiān)視著,,多虧了素卿來,,這院子里才多了些人氣兒,自然也是喜上眉梢,。
“慢點喝,,又沒人跟你搶?!彼赝钐缴磉^去,,掏出帕子給她擦拭嘴角,笑道,。
素卿放下湯碗,,抬手遣散了伺候的人,正欲起身去拿桌上的冰壺,,突然被角落處的丫鬟嚇了個激靈,,頓時氣就上來,叱問,,“你是沒聽到我叫下人們都出去嗎,?,!”
那丫鬟低著頭,不言不語,,亦沒有動彈的意思,。
素卿霎時明白過來,,朝身后的素皖處看了一眼,,兩姐妹眼神交接,心里通透,。
素卿轉(zhuǎn)身走到桌邊,,拿起冰壺放在掌心把玩,一股涼意竄起,,消退了她的大片煩躁,,“我瞧著你甚是眼熟,抬起頭來叫我瞧瞧,?!?p> 那丫鬟依舊是方才那副樣子,一聲不吭地,。
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的氣倒是消了大半,頓時笑出來,,道,,“彩環(huán),進來,!”
門外候著的彩環(huán)推門進來,,往前走了幾步也被角落里的這個丫鬟嚇了一跳。
看到此,,素卿像是個孩子般大笑起來,。
一旁的素皖瞧著她的癡病就要發(fā)作,趕忙上前去說話,,還沒來得及地張嘴,,就聽素卿冷淡的開口,“拖下去,,扔在日頭里曬著,。”
“.……卿兒,,她不過是個不懂事的下人罷了,,何必計較?!?p> “姐姐不懂了吧,,下人再不懂事,,也不能駁了主人的面子,既然心氣兒這么高,,倒不如就叫她來做主子好了,。”
臉上分明還帶著笑,,嘴里說出來的話倒叫人不寒而栗,。素皖知道她是意有所值,也不再阻攔,。
那丫鬟嚇得渾身發(fā)抖,,卻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流了一臉,,被進來的人拖下去的時候卻是死死地盯住素卿,,像是要將她看透一般。倒是被盯著的人,,渾身輕松,,像是干了件值得慶賀的大事,坐在椅子上繼續(xù)把玩手里的冰壺,。
素皖招手叫彩環(huán)下去,,順帶將門闔上,一時房間里只剩下姐妹二人,。
素皖坐在她身旁,,靜了一會兒才開口,“卿兒到真叫我看不透了,?!?p> “嗯?”
“古人講‘大智若愚’,,說的便是妹妹這樣的人,。看起來是個性格高傲,,不顧禮數(shù)的受寵貴族大小姐,,平日里魯莽行事,看不慣的人便打打殺殺,,其實,,咱們素家的三個姑娘里,最有膽識的便是你,?!?p> 素卿放下手里的冰壺,依舊是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湊過去,“姐姐看出來啦,?”
“這我要是再看不出來,,還能說是你姐姐嗎?!彼赝钚χ乘谎?。
素卿捏起顆葡萄扔進嘴里,含糊不清道,,“那日大夫人將荷包給我的時候,,我便料到她定是盯住了咱們姐妹二人。如今,,我父親遠離朝堂,,頗有避世的苗頭,,自然不會再卷進什么權(quán)力的爭斗里去了,。往日里平侯將軍依仗我父親,也算是有了個牢靠的靠山,,現(xiàn)下劉川柏在朝堂上受寵,,勢力已經(jīng)威脅到了這些朝中老臣,尤其是平侯將軍這一脈的勢力,,定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子欞哥哥在朝中時,確實與劉川柏二分軍權(quán),,可他無心朝堂,,婉拒了圣上的旨意之后便回來盡孝。如此看來,,平侯將軍失去了我父親這個靠山之后,,便又失去了子欞哥哥這個得力助手,”
“為了逼子欞哥哥出山也是無所不用其極,,可子欞哥哥也是個有骨氣的人,,硬是不為功名利祿動心。所以才惹怒了平侯將軍,,那他的家人做威脅,。可這一切毀就毀在了素蔓手里,,借著自己是藁城城主夫人,,濫用職權(quán),又仗著郡主喜歡,,私下將姐姐許配給了劉川柏,。親事已經(jīng)定下,想反悔也來不及。平侯將軍這次可是吃了個啞巴虧,,好不容易布的局卻叫自己親女兒給毀了,。”
素皖嘆口氣,,又頗為贊賞地看她,,“怪不得父親如此器重你,小小年紀,,卻生了一雙這般犀利的眼睛,,不但看透世情,還有自己的一番見解,,難得,。”
“大夫人盯著姐姐,,是怕你臨時變卦不攀劉家這個高枝兒了,,可她盯著我,卻是怕我為了姐姐毀了這樁親,?!?p> 素皖道,“母親卻也知道,,我為了莫子欞,,是什么事都做的出來的?!?p> 外頭的太陽又升高了些,,透過窗紙照進屋里,盆里的冰化了些,,屋里的熱氣瞬間升騰起來,。外頭有人喊道,“素卿小姐,,那賤婢暈倒了——”
素卿像是沒聽到,,直勾勾地看向素皖,神情悲愴,,“我只是替姐姐可惜,。”
“可惜什么,。于我們而言,,彼此能相安無事地活著,便是天賜的福運了,。我也不求別的,,他好,,我也就不算白忙活一場?!?p> 素卿沒再接話,,淚珠一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兒。
外頭又有人喊,,“小姐,,要曬沒氣兒了——”
“這次便饒了她罷——”
素卿喊了一句,也是喊給身邊的素皖,,這輩子太苦,,就饒了自己。
往后時日,,愿你不會抱怨今日的決定,。
盤旋了許久的淚,終于在這一刻盡數(shù)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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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出晌午,,素卿在大小姐院里罰了一個下人的事兒就傳到了東院兒,,彼時素蔓方會完舊友回府,便瞧見丫鬟春桃從中堂出來,,直直地迎上前去,。
“怎么著了,,慌慌張張的,。”
素蔓心情好得很,,招呼身后的小廝將自己方才收的東西放進屋里,,一件件兒擺弄著,隨口夸道,,“縣令夫人果真是大手筆,,這鎏金燙紋的鐲子我好早就看上了,沒想到今兒便給我送來,?!?p> 一旁跟著前去的秋雁巴結(jié)道,“夫人身份尊貴,,天生嬌俏,,這鐲子配夫人這樣的美人兒自然是再合適不過了?!?p> 這話聽著倒是受用,,素蔓心里高興,從一堆金銀首飾里扒拉出個銀鐲子來丟給她,。秋雁趕忙跪下去,,捧著鐲子謝恩,“奴婢謝夫人的賞賜!”
“得了,,起來吧,,”素蔓難得如此高興,扭過頭又看見站在堂外的春桃,,恍然想起她方才似是有事情尋自己,,便問,“你有何事便說罷,?!?p> 春桃著實有些眼紅秋雁手里的銀鐲子,又不想駁了自家主子的好心緒,,可事情有個輕重緩急,,她沉吟半響終是開了口,“夫人,,今兒上午素卿小姐在大小姐院子里辦了個下人,。”
素蔓挑眉,,“哦,?”
“就是上次大夫人從咱院兒里挑去的那個啞巴,素卿小姐煩她不會說話,,便叫人拖到院子里給曬死了,。”
“什么,?,!”
素蔓心里一駭,問,,“大夫人知道了,?”
“知道了,大夫人叫我來請夫人前去商討,?!?p> 素蔓登時沒了把玩珠寶的興趣,起身往外走,,“去大夫人院兒里,。”
晌午烈陽高照,,天上半片云彩不見,,照的人心里發(fā)慌不說,還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煩悶,。
素蔓一踏進前院,,就瞧見大夫人躬身在旁的長廊里打理草木,。那長廊早些年被她老人家命人改成了葡萄棚,到了夏季自然成了乘涼的好去處,。
大夫人瞧見她來,,命人摘了幾串好的,洗干凈端了上來,,還伸手給她剝干凈了放在碗里,,嘴里振振有詞,“這葡萄是我親自照看的,,味道可甜了,,誰來我都不給,唯獨給你留著,。嘗嘗看,。”
可素蔓現(xiàn)下哪有閑心同她討論葡萄好不好吃,,拉著她的手問,,“母親,聽聞素卿今日將那啞巴曬死了,,她該不會發(fā)現(xiàn)了罷,。”
大夫人拍了下她的手,,道,,“毛毛躁躁的。她就算是發(fā)現(xiàn)了又如何,,難道還能做主推了大將軍府的婚事,,成全素皖和莫子欞,她畢竟只是個外人,,哪里來這通天的本事。最多也不過是拿個下人出出氣罷了,?!?p> 聽了這話,素蔓懸著的心才緩緩放下來,,連連道,,“那便好,那便好,。待素皖同大將軍成婚后,,也能助我夫君一臂之力?!?p> “這些事你便不必擔(dān)心了,,都交給母親便好,。來,先吃口葡萄,,甜著呢,!”
素蔓低頭咬住,一股冰涼甘甜的味道沁入心脾,。
兩人笑著交談,,絲毫沒注意到收回腳離去的素皖。眼睛里含著淚,,緊抱住懷里的木盒,。
身側(cè)的翠珠開口安慰,“小姐……莫要傷心了,?!?p> “我不是傷心,就是可惜白忙活著做的糕點了,,母親以前可愛吃我做的糕點了……”
本想著出嫁前再給母親做頓好吃的,,可忙活了好一陣,最后卻連邁進院里的這點勇氣都沒有,。
素卿把頭深埋下去,,叫人看不到表情,只見豆大的淚珠滾落在木盒上,,緩緩暈開,。
一旁的翠珠從袖里掏出絲帕遞過去,小聲道,,“小姐,,擦擦淚吧?!?p>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身邊的素皖發(fā)出細微的啜泣聲——
“翠珠,我也想吃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