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閣,，聽風樓內，洗去一身風塵的殷長卿喝著茶,，聽著影月匯報著他離開臨安這幾日,，朝中江湖發(fā)生的大小事務。有些內容聽之便知道隱秘至極,，卻被這樣信手拈來,。
殷長卿便是那雪夜里的紅衣男子，此時沐浴過后換了一身白衣,，褪去張揚顯得沉靜,，只有那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有些反差。
影月的聲音忽然終止,，隨后傳來敲門聲,。
“進?！彪m然知道來人是飛羽,，不過影月向來是這般謹慎的性子。
飛羽進來后,，低著頭,，面色上是少有些尷尬“公子，那個小乞丐,，怕是不能留在屬下手底下,。”
“嗯,？”殷長卿抬了抬眼掃視飛羽,，這小子跟著自己久了，向來是沒個規(guī)矩的,，有時候就連他這個主子都敢調侃,，怎么一個小乞丐就讓他色變了。
“那個,，唉,，公子你也沒看出來吧，那小乞丐是個小丫頭,！想我活了二十幾年,，竟然看走了眼……”飛羽想想剛才的畫面還覺得自己心有余悸。
回到風月閣后殷長卿讓他去把那個小乞丐收拾干凈，以后這小乞丐就丟到他手下,。誰知道他扔進水池的是個小乞丐,，浮出來的不是個少年郎竟然是個小丫頭，而且是個恐水的小丫頭,，淹了水像個炸毛的小獸,，自己都差點被她拖進水里，好不容易把人拖出來后居然被狠狠的咬了一口,，感覺肉都要掉了,。
“人呢？”殷長卿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么發(fā)展,，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啊,？屬下讓人去給她找了合身的衣物,，應該就過來了?！憋w羽正說抱怨著忽然被殷長卿打斷,，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才明白問的是誰,。
“月影,，去把蕓娘請來?！?p> 事實上蕓娘才是這風月閣的主人,，殷長卿不過是因為長輩們的一些淵源才能在這風月閣中占著這么一處院子。
“是,?！痹掠盁o聲息的消失，書房的門隨后又響起敲門聲,。
“主子,，人帶來了?！?p> “進！”
得到回答后暗衛(wèi)替柳初推開門,，便默默消失了,。柳初進入屋內，小小的人兒看上去驚惶無措?yún)s又努力的想表現(xiàn)的平靜,。畢竟在這么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連一個帶路的武功都是這般高強，來無影去無蹤的。而且一路走來表面上看這院子空無一人,，但還是能感覺到暗處有很多氣息,。
“公子?！绷鯇⒁暰€移到他前面的地面上,，低著頭笨拙的行禮。
殷長卿沒有出聲,，打量著柳初,，個子不高，小小的一只看起來也就是十二,、三歲的模樣,。本就消瘦的厲害，未干的發(fā)披散著,，還在向下滴著水,，更顯羸弱。
“抬起頭來,?！敝钡綄⒘鯊念^到腳打量了一邊，殷長卿才開口,。
柳初乖巧的抬頭,，殷長卿才第一次看清這個小乞丐的臉。膚白若雪,，五官也是意外的精致,，一看便是個難得的美人坯子，想必好生調養(yǎng),，再過兩年即便沒有傾國傾城,，也定然能出落成虜獲人心的尤物。這小丫頭既有膽略,，也是十分機靈,，若是只當一位解藥來養(yǎng)著，未免有些可惜,。
殷長卿不說話,，柳初猜不出他的心思，也就安靜的站著,。其實柳初的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面前的男子無論是心性還是手段她都不了解，這樣被那雙狹長的眼睛盯著,，就像是被猛獸盯住的獵物,，她覺得自己的心都慢慢的抽到了一起,。
“公子?！边m時地,，門外傳來一個嬌柔的女聲。
“請進,！”
身后傳來推門聲,，最先進入的是一縷幽香那香氣聞之讓人心神蕩漾，意識似是都被她所牽引,。初初進入柳初余光的是一縷紫色輕紗的裙角,，然后是婀娜的身段，纖白的玉指輕搖著雀翎羽扇,，濃艷的口脂,，輕佻的眉眼，還有眉尾處的一顆美人痣,，這女子雖已不是稚嫩的妙齡女子,，卻像是盛開到極致的情花，惑人的冶艷,。
“不知公子何事喚我前來,？著小丫頭好生俊俏啊,！”
“此人會暫養(yǎng)在此處,，希望蕓娘好生調教?！币箝L卿語氣平淡的像是談論天氣,。
柳初明白，向這樣卑微的身份,，即便有用,，也不會被這樣的大人物另眼看待，不過總歸是邁出了這一步,。
“很久沒見過這么上乘的美人胚子了,。若是好生調教，不出兩年,，定然讓能成為全臨安的獨一無二,。”這風月閣美人雖多,，已是百花爭艷,，可自從上一任花魁贖身嫁人后，就一直沒有能讓人驚艷的苗子了,。
“我拭目以待,。”殷長卿本是對著蕓娘,，說此話時轉頭看了一眼柳初,，那一眼意味深長，柳初慌張的低下了頭,。
“公子盡管放心,，公子想必也累了，我們就先告退了,?！?p> “嗯?！?p> 蕓娘告別了殷長卿,，帶著柳初離開了后院，穿過一片水榭,，中院是小樓錯落,，隱隱的便能感覺幾分熱鬧，不像聽風樓那般冷清,。繼續(xù)向前走,，絲竹演樂，調笑戲雨便更清晰起來,。柳初安靜的跟在蕓娘身后,，似乎對這一切都視而不見，不聽不問,，不言不語,。
最前的樓里一派歌舞升平。樓正中的臺上,，一群姑娘身著飄逸的白色輕紗,，空中地上，舞姿曼妙,，只需一眼,，甚至不需要去看就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煙花柳巷,，紙醉金迷,。不同的是這里的姑娘的衣著并不過于暴露，沒有什么旖旎的春光,，也沒有淫聲浪語的調笑,，反而略顯風雅。男子大多見了蕓娘還會客氣的行禮,。
這樓一共六層,，柳初跟著蕓娘上到頂層,，聲樂聲漸失。蕓娘隨意的靠在貴妃榻上,，方才與客人周旋時的嫵媚嬌笑已然分毫不見,，只是凝視著柳初，若有所思,。
“多大了,？”
“十五歲，”
“已經(jīng)及桿了嘛,？”雖是問話,，蕓娘卻像是在自言自語，還帶了些悵然若失,。
“看你這瘦弱的樣子,，想來是吃了不少苦吧！”蕓娘語氣里似乎有些心疼,，世事兇險紛亂,，能活著就已算不宜，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柳初沉默的沒有答話,，吃苦么？什么樣子才算是吃苦,？她所經(jīng)歷的又何止吃苦二字能夠言盡,，只是說與不說都不重要了。,。
“叫什么名字,？”
“柳初?！?p> “這名字可好,，聽上去像個男人，可不適合我這個地方,。我看不如改叫初雪吧,！”蕓娘一笑，只不過是抬了抬唇角,，卻是讓人不忍心拒絕,。
“初雪？”柳如心頭輕顫,，初雪么,？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喚過她這個名字了，自從那些事發(fā)生之后,，她雖然活了下來,，卻再也不能用這個名字,，只有午夜夢回時，才能恍惚聽見有人一聲一聲叫著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用噩夢提醒著她,，塵事未了,，即便苦痛,，也得千方百計的活著。
“不好么,？”
“好,！”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走上了,，就回不了頭了,。你可是真的想好了么？”
“我早就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初雪凝視著蕓娘,，目光中的膽怯、驚慌,、柔順都已不再,，剩下的只有不顧一切的孤注一擲。
“哈~哈哈~像,，真像?。 笔|娘忽然笑出聲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一般,，一邊笑，一邊那喃喃自語,。
初雪雖然不明所以,，卻也跟著無聲的笑了笑。
“今日你先好生休息,，明日開始,，你要學的東西會有很多?！笔|娘笑夠了便交代了一句,，樓下還有生意要照看，她也不能離開太久,。
“是,。”
蕓娘就在這主樓的六層給初雪安排了一個房間,。蕓娘的居所在后院,，但平日里大多也是住在這六樓,，如此一來也方便親自教導初雪，這六層是不能隨意上來的,，除了蕓娘住著便是有她的親信守著,。
初雪在房間里，看著窗外的夜空和燈火遍布的城池,，覺得有些不真實,。繁華帝都之下是累累白骨，歌舞升平不過都是假象,，那些看不到的陰暗角落,，不知緣由，不知何起的爭斗從沒有一刻停止過,。在這里,，微微皇權之下，權貴高官之下,，平民布衣更同螻蟻,，生生死死都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這一夜,，初雪做了個夢,，不是這兩年來日日夢到的烈焰和寒冷，而是很小時候,，爹爹舞劍,，娘親抱著自己坐在秋千上，笑著說爹爹是個武夫,，卻認真的將爹爹的一招一式講解給自己聽,。心口的疼痛將初雪從夢中拉回了現(xiàn)實，眼淚不受控制的流著,，初雪一聲不吭,，拼命的扯著胸口的衣服。手臂上的傷口崩開,，血染紅了衣襟,。
“爹，娘,，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