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悠長的道號響起,,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那道號由遠(yuǎn)及近,,道號還未誦完,,蘆葦叢一陣窸窣,叢中縱出一個人來,。
那人身量不高,,五十多歲,身著一襲黑藍(lán)色的中短道袍,,頭上挽著髻,,臉上紅光滿面,,身后背著一把長劍。那人沖入場后,,一路走到項(xiàng)立峰身前,,將他扶坐起來,項(xiàng)立峰看著眼前之人,,咧著嘴道:“老單,,你怎么來了?”
那老道甩手給了項(xiàng)立峰一個嘴巴,,怒道:“誰讓你逞強(qiáng),,老道來晚一會兒,你小子命都沒了,?!?p> 項(xiàng)立峰挨了一嘴巴,也不生氣,,又道:“我死是小事,,誰讓你來的?我看你今天也走不了,?!?p> 老道怒道:“放屁,老項(xiàng),,今天就讓你看看你師父的本事,。”
說著對項(xiàng)立峰傷口推拿幾下,,然后在場中站定,。對著眾人道:“剛才是哪個傷了我徒弟?給我站出來,?”
剛才陳思見項(xiàng)立峰被刺,,嚇得她渾身顫栗,像篩糠一樣哆嗦起來,,剛來時的興奮之情早就拋到了九霄云外,。又怕左世宏也沖進(jìn)去,只得用手緊緊的拽著左世宏,。此時見著老道沖到場內(nèi),,舉止怪異,說話顛三倒四,,就看向左世宏,,此時左世宏也向她望來,顯然兩人不解,這老道和項(xiàng)立峰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場內(nèi)幾人顯然也被老道和項(xiàng)立峰的對話搞懵,,龔坎和花根兒也對望一樣,龔坎用沾著血的匕首蹭了蹭頭皮,,卻沒有回答老道的問話,,見眼前這個老道不簡單,問道:“你他媽是誰,?”
老道上下打量了一下說話之人,,正色道:“老道乃嶗山單劍春,,你他媽是誰,?”
龔坎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哦?單劍春?你是龍門鶴山派的人,?”
老道聲如洪鐘,,答道:“正是?!?p> 龔坎又問:“那單劍秋是你什么人,?”
老道又答了一句,讓在場的人更是摸不著頭腦,,“正是在下,。”
花根兒在一旁不耐煩道:“四哥,,這老道裝神弄鬼,,怕是被嚇神經(jīng)了,和他廢什么話,!”說著就要上前,。
龔坎抬手示意等等,仔細(xì)打量了下老道,,問:“你到底是誰,?是單劍春還是單劍秋?”
老道緩緩從背后將長劍拔出,,道:“這你就不用管了,,老道認(rèn)出你來了,你是趙玉和的徒弟,!”
龔坎驚詫道:“你認(rèn)識我?guī)煾???p> 老道笑道:“何止認(rèn)識,趙玉和當(dāng)年無惡不做,,禍害良家婦女,,正是死在老道的劍下。”
龔坎聽完,,大怒道:“媽的,,原來是你?害得老子找了你好多年,,今天送上門來,,那就等死吧?!?p> 說完他突然又像剛才一樣,,一晃間就原地消失,只聽場中有金石之聲響起,,兵刃相撞之聲未落,,龔坎又退回原處,老道撫了撫長劍道:“小子,,你師父趙玉和入道以來,,不習(xí)方術(shù),卻偏偏愛專研體術(shù),,原來你也一樣,。”
原來天下方士萬千,,所修方術(shù)功法也各有不同,。名門大派如全真道修煉內(nèi)外丹道,而正一偏愛道符箓咒語,,其余眾多小派又各有所長,,山醫(yī)命相、陰筮衍降,,厭劾妖祥,,各不相同,再下來又有若干旁門左道,,功法更是千奇百怪,。更有一些邪教,為了練法不惜害人,,剛才龔坎刺項(xiàng)立峰的幾下,,全部是因?yàn)轶w術(shù)修到了極致,普通人看來,,就像方術(shù)一般不可思議,,來無影去無蹤。
龔坎一擊不中,,本來也有心理準(zhǔn)備,,只是沒想過老道輕飄飄的擋過了他這一招,,當(dāng)下道:“老家伙不要急,老子馬上送你上西天,?!闭f著將匕首遞給花根兒。
接著他雙臂伸開,,雙掌內(nèi)翻,,來回?fù)u動,嘴里呼呼有聲,,忽然間,,幾人覺察不對,見龔坎身后的蘆葦,,正隨著他的口中呼聲與手掌擺動,,一點(diǎn)點(diǎn)動了起來。
單劍春老道皺皺眉頭道:“原來你小子不光會體術(shù),,還會御物,?”
龔坎雙掌來回?fù)u動得越來越快,,手掌內(nèi)外翻更是到了嚇人的程度,,甚至指尖外翻直接觸到了小臂中段,兩只手掌像兩條無骨的軟蛇,,忽忽擺動,,隨著他擺動的幅度,身后的蘆葦叢正和他的頻率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
蘆葦叢先前還是亂作一團(tuán),,漸漸變得整齊劃一,中間摩擦的聲音像是士兵在一起跺腳,,聲勢越來越隆,。
項(xiàng)立峰被單劍春推拿了幾下,血早已止住,,他找了一個高點(diǎn)的土堆,,翻身靠在上面,看了一會,,喊道:“老單,,這不是御物,這是邪術(shù),?!?p> 話剛出口,只聽龔坎突然口中喝了一聲:“哈,!”身后的蘆葦叢中,,貼著地面瞬間竄出成百條黃蛇,,逶迤而來,幾下就竄到了單劍春身前,。
二
說時遲那時快,,黃蛇逼近,單劍春向后躍開,,長劍向身前一揮,,只見沖到最前面的十幾條黃蛇蛇頭被削了下來,匍在地上不動了,,可后面又馬上涌上了十幾條,,單劍春長劍來回?fù)]舞,將近逼之蛇砍翻在地,,就這樣幾個回合,,從蘆葦叢中竄出之蛇,被老道悉數(shù)砍到,,只余幾十條,,不再向前。
此時單劍春也有些氣喘,,看上去揮劍輕松,,其實(shí)要砍斷蛇身,依然要花不少力氣,。
花根兒幾人見單劍春略有疲態(tài),,頓時哈哈大笑起來,花根兒道:“四哥,,我看這老小子能力一般啊,,快不行了?!?p> 龔坎為師父報仇心切,,也不說話,眼神陰沉,,手中雙掌繼續(xù)搖動,。
陳思剛看見蘆葦叢中竄出許多條蛇,嚇得差點(diǎn)叫出聲來,,幸虧自己用手捂住,,身子卻是越抖越厲害,左世宏感覺到陳思抖動,,輕輕碰了下陳思,,指著地面極小聲地說:“別怕,你看,?!?p> 陳思不解,,咽了口吐沫,定了定神,,向場中望去,,見剛才所見之蛇,早已不見蹤影,,滿地全是被砍斷的蘆葦桿,,散落一堆,想張嘴問左世宏,,又怕人發(fā)現(xiàn),,只等用眼神質(zhì)詢,左世宏又小聲地說:“障眼術(shù),?!?p> 原來,蘆葦叢中竄的,,并不是真蛇,,而是龔坎用邪術(shù)召喚的蘆葦桿,此時,,單劍春與項(xiàng)立峰也發(fā)現(xiàn)了,,單劍春道:“老道當(dāng)年能既然殺得了你師父,也能殺得了你,,你們這點(diǎn)微末道行,,還想在老道面前賣弄?”
龔坎沒說話,,花根兒道:“老家伙,半截入土的人就不要再賣狂了,,等下老子就一點(diǎn)點(diǎn)吃了你,。”
此時,,龔坎口中又呼呼作聲,,這回不僅雙掌翻動,連手臂也跟著甩動起來,,緊接著是身子,,陰柔無骨,左右狂擺,,在漆黑的夜里,,像一個被狂風(fēng)吹動的假人,恐怖無比,。
而身后的蘆葦叢也跟著搖動,,這回不再是他身后幾米見方的范圍,,而是幾十米內(nèi)的蘆葦全部跟著擺動起來,那響聲漸漸蓋過了風(fēng)聲,,越來越響,。項(xiàng)立峰靠在地上,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到,。
他喊了一聲:“老單,,小心?!笨陕曇粼绫贿@響聲蓋住,,即使距離頗近,也根本聽不到,。
單劍春手握長劍,,駐目凝神,眼睛死死地盯住龔坎身后的蘆葦叢,,心中暗道:“他媽的,,這是什么法術(shù)?”
“哈,!”龔坎又是一聲大喝,,蘆葦叢悉悉索索,猛然間,,從里面又鉆出黃蛇,,這回不是百條,而是成千上百條,,而且速度更快,,更像是一只只離弦的箭一般,射向場中的單劍春,。
單劍春見黃蛇射來,,卻不在揮劍,卻見他手指結(jié)印,,口中念念有詞,,不等黃蛇到來,突然將劍撒手扔了出去,。
那長劍被扔出后卻并未落地,,只沖群蛇而去,一沖幾米遠(yuǎn),,一個回環(huán),,便削斷一片蛇身,那些蛇身落地,,變作枯黃的蘆葦桿,,而后長劍回旋,,又回到了單劍春手里。
回到手中后,,單劍春又故技重施,,將長劍拋了出去,長劍像有靈性一般,,將逼近單劍春身前的黃蛇斬?cái)?,而后又回到手中。這回長劍的攻擊面變大,,不像是在單劍春手中只能斬身前之蛇一樣,,東削西斬,來回幾個回合,,群蛇被斬殺不少,,落在地上,場中有的地方蘆葦都堆成了堆,。
花根兒見狀,,臉色也有些不鎮(zhèn)定,回頭望了下龔坎,,見龔坎還在做法,,并未停止,只是被單劍春斬殺幾輪,,群蛇不再向前,,而是圍在了單劍春和項(xiàng)立峰身前,而且越圍越多,。
雙方進(jìn)入了對峙階段,,蛇群不在向前,單劍春也將手中長劍橫在胸前,,不在施法,。只余龔坎一人像是風(fēng)中稻草一般,狂亂擺動,,不像要停下來的樣子。
夜深得可怕,,溫度也隨著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降了下來,,蘆葦叢依然在擺動,甚至場邊所有的蘆葦叢好像都擺動起來,,不知道哪些是被龔坎驅(qū)使,,哪些是被風(fēng)吹動。
左世宏從小到大,,也見過幾場斗法,,但自己參與的卻很少,,有一部分是在自己兒時,那時他沒什么本事,,也幫不上什么忙,,而長大后自己更擅長的是卜術(shù),其他方術(shù)一竅不通,,更別提能用上了,。
但他此刻心里還有個奇怪的想法,他剛見龔坎刺項(xiàng)立峰那幾刀,,好像并不出奇,,也沒有多快,不知道項(xiàng)立峰為什么就沒躲掉,?想想自己在和阿穆爾降服狐子時,,那狐子的速度才叫極致,比起龔坎來說,,不知道要快幾倍,。
剛想到這,就聽場中有人慘叫,。左世宏抬頭搜尋,,只見項(xiàng)立峰的腿上,不知何時被插了一根蘆葦,,而單劍春和項(xiàng)立峰身后,,不知何時,也圍來了群蛇,。
蒙說
《定風(fēng)波》 暮月斜幽萬古樓,,鶴發(fā)難曉皂發(fā)愁。 瘦馬病刀蕭瑟曲,,何懼,?少年一去九十洲。 春露秋霜烽火路,,枯骨,,角弓空遺野荒丘。 歸酒老軍風(fēng)勁處,,難渡,,大川浩蕩自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