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整個世界都充斥著尖銳的鳴叫聲,,最后似乎凝聚成一種致命的寧靜。
許白焰睜著眼睛,他的身體已經(jīng)失去了控制,,甚至連眼皮都無法合攏,,只能被動的看著面前的一切傾覆跳動,,分裂又合攏,,他知道這是眩暈,但是和考核艙內(nèi)的感覺比起來,,此刻的他簡直就如同在承受一場嚴酷的刑罰,。
終于,他分辨出了眼前的一片混亂虛影,,那是幾名機動警察,,就像是書上一樣,他們穿著制式的防彈背心,,腳下踩著厚實的軍靴,,頭盔將所有人的腦袋保護的嚴嚴實實,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鐵血味道,。
而此刻......他們在射擊,。
瘋狂的射擊。
槍聲漸漸的取代了耳鳴,,他聽到了密集的“噠噠聲”,,彈殼如驟雨般敲擊著地面,許白焰能感受到那出膛的熱流撲面而來,,不遠處的墻壁已經(jīng)被彈孔擊穿了一個大洞,,剛剛自己還坐著的椅子和餐桌早就化成了碎屑,那些肉肆意的橫飛著,,就像是焊接板上紛亂的火花,。
直到這時,許白焰才意識到,,是這群警員剛剛炸開了自己家的墻壁,,打碎了桌子,并用子彈吞噬著屋子里的一切,。
他們在干什么,?他們?yōu)槭裁匆@么做?
他疑惑著,,同時看到了滿目的狼藉,一個倒扣在地上的碗被彈片擊中,瞬間蹦散,,飛入到滿地碎石之中,。就在幾秒鐘之前,這個碗里裝著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魚湯,。
一時間,,還未徹底從眩暈中脫離出來的他,沒有被這些槍聲嚇得尿褲子,,反而是......有些生氣,。
你們?yōu)槭裁匆@樣,有什么事情不能先商量或者通知一下么,,你們憑什么沖進別人的家里就亂開槍,,你們連搜查令都不出示一下么?就算是有什么不能泄漏的秘密任務,,那剛剛炸開墻的時候,,你們沒有想過很可能會炸死我么。你們這樣和強盜有什么區(qū)別,?
這些,,和書上寫的一點都不一樣。
他靠著墻抱怨著,,迷迷糊糊中,,他的手摸到了了一塊碎石,也許是因為他真的很生氣,,也許是因為眩暈中,,他把這一刻和虛擬考核的場景搞混了,反正許白焰一把抓起石塊,,狠狠的砸向了面前的人群,。
他依舊砸偏了,不過那群人實在太多,,所以石塊偏離目標,,砸中了另一個人的頭盔。
“噹”的一聲輕響,,在這槍林彈雨中,,沒有人會分辨出來,但是被砸的那個士兵肯定會感覺到,,于是他猛地回過頭,,想都沒想就端起了槍,準備對著靠在墻邊的那個人射擊,,他可能都沒有認出對方只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
管他呢,。
可就是在這一瞬間,那個士兵突然愣住了,,他的槍口對準著許白焰,,一動不動,然后晃悠了幾下,,咣當?shù)乖诘厣?p> ......
許白焰看到了鮮紅的血從他本應該密封的頭盔中溢出來,,還混雜著點花白色,剛剛的那一秒,,他似乎是看到了一道光穿透了對方的目鏡,。
血腥,還有越來越清晰的硝煙味道,。
槍林彈雨里,,似乎有人在唱著什么......
“撫山越,驅(qū)金鷲......白發(fā)髯染,,鐵馬東流......一日醉,,半百仇,求一敵手,,酒劍春秋,。“
又是這個單調(diào)的曲子,,和那些根本不知何意的歌詞,,這聲音漸漸的上揚,變得渾厚無比,,最后甚至蓋過了子彈的轟鳴,。
這一刻,許白焰終于清醒了,。他看到了一道光閃過,,一個士兵被什么東西穿透了,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都帶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的摔倒地上,,同時,一旁的另一個人頭盔轟然炸裂,,腦漿甩到墻上,,無頭尸體頹然倒地,那道光若隱若現(xiàn),,沒人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眼前的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他們的喉嚨被貫穿,,防彈衣上被戳開了一個洞,,終于,,那黑壓壓的人群中出現(xiàn)了一個缺口,許白焰看到了那個老不死的,,他還坐在輪椅上,,就在那廢墟的中央,他全身都是血和墻壁上崩下來的沙石,,沒人知道他中了多少槍,沒人知道他那被血沁透的長衣里已經(jīng)是一副什么樣子,,但是他還活著,,手里握著那竟然還沒碎裂的酒壺,喝著,,也唱著,。
混亂中,他的余光似乎看到了墻邊的許白焰,,這個老頭迷迷糊糊的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這臭小子竟然還沒跑掉,或者變成一具稀巴爛的尸體,。
離淵想起了什么,,他笑了,舉起杯,,隔著槍火對許白焰又做了一個“撞杯”的動作,,然后似乎滿是回味的喊道。
“說得好,!年輕人,,就應該怕死!”
聲音回蕩著,,震得所有人胸口直顫,。
然后他猛地輪起手掌,凌空一揮動,,瞬間,,許白焰感覺到了一股狂風驟然而起,帶著一股無法抵擋的力量直接撞在自己身上,,這股風將自己推出了墻上炸開的大洞,,又撞開了一層塑膠隔板,最后扔出了一扇窗子,。
......
黑夜中,,許白焰沿著樓體的外側(cè)下落,他撞到了一個廣告牌上,,疼痛讓他吐出了許多的晚飯,,緊接著,,他又砸塌了一塊霓虹燈,燈泡碎裂,,亂竄的電流鉆進肉里,,痛入骨髓。
他很恐懼,,很疑惑,,很憋屈,也很憤怒,。
他不知道這頓晚飯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那個叫離淵的老頭子到底是個什么人,那道光是什么,,這一系列突如其來的聚變讓他根本就無法思考,,但是他記得那個被自己砸中的士兵,他回過頭,,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他要開槍殺死自己。
那時,,許白焰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決絕,和對于人命的藐視,,也許,,他要殺死自己只是覺得一個人躺在自己身后有些不舒服而已,即使這個人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或者是一個可憐的女人,。他不會在意他們手中的槍對準的是誰,不會在意子彈撕碎的人是不是無辜的,,是不是必要的,。
這種感覺讓許白焰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屈辱,一種被踐踏,,他從小到大一直在秉承著同一個夢想,,但是當自己第一次面對夢想時,看到的卻是與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畫面,。
他依舊下落著,,像是一根無助的筷子,在密密麻麻的廣告牌子和肆意懸掛的支架間來回碰撞,,他早已聽不到槍聲,,他知道,這群人肯定是在周圍設置了隔音板,。
終于,,帶著滿身的傷痕,,許白焰壓塌了最底層的一塊雨簾,不輕不重的摔在了一灘水洼里,。
夜晚,,如同以往一樣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