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亮被張仁愿劈頭蓋臉罵的有點懵,他確實不知道張仁愿為什么發(fā)火,,他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那日自己的處置方案,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
但張仁愿一頓大發(fā)雷霆還是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于是他小心的問道:
“大帥,!屬下有點不明白大帥的意思,能請大帥明示屬下嗎,?”
張仁愿看看許子亮,,嘆了口氣,說道:“你說他們逃出云中城下一步會去哪里,?”
許子亮被問的一愣,,疑惑的說道:
“回北方啊,他們還能去哪,?”
張仁愿一陣無語,,剛剛平息下來的怒氣再一次被激發(fā)起來,拍著桌子罵道:
“你豬腦子???北方那么大的雪,而且他們還身負重傷,,在那個荒蕪的漠南草原上,,幾十里沒有人煙,你覺得他們能活著回去嗎,?”
許子亮聽完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袋上,癱坐在地上惋惜的叫道:
“哎呀,!我怎么就沒有想到,?白白錯失了抓捕他們的良機!”
說完又意識到這是在張仁愿的帥帳中,,又跑起來跪在張仁愿的面前說道:
“屬下愚蠢,,大帥教訓的是!”
張仁愿無力的垂下了頭,,沉默了半天說道:
“西受降城剛剛組建,,那里百廢待興,,需要一個主事的,你先去那里做個折沖都尉吧,!”
許子亮楞了一下,,黯然的點點頭,然后說道:“屬下遵命,!”
說完便退了出去,。
西受降城是張仁愿重新占領(lǐng)漠南之后設(shè)立的新城,那里孤懸塞外,,置身漠南深處,,是最接近突厥的前沿。
突厥一旦有所動作,,那里必然是首當其沖,,而且那里說是一個城,其實就是一個軍營,,哪里能和云中相比,?
許子亮之所以黯然,因為他明白,,自己在張仁愿的心中已經(jīng)徹底的失寵,,以后恐怕再沒有出頭的機會。
這一次雖說是平調(diào),,級別還是折沖都尉,,但明眼人一看就會明白,這是已經(jīng)受到了貶斥,。
許子亮離開之后,,張仁愿接連下了一系列的命令。
先是關(guān)于云中折沖都尉新人選的任命,,接著便是對軋犖山三人的緝拿的問題,。
按照他的意思,新任的云中折沖都尉陳仲毅一上任便命令將三人的畫像發(fā)往了云中南部的所有府道,,請求協(xié)查,。
與此同時,張仁愿以朔方大總管的名義向北方各部發(fā)出了照會,,因軋犖山等人殺死大唐果毅都尉,,要求各部迅速將兇徒交出,否則,,大唐將會采取下一步行動,,勿謂言之不預(yù)!
幾天之后,,身在長安的李林甫府上,,當北方邊軍將李重德的尸體送回來的時候,,李林甫輕撫著兒子已經(jīng)腫脹變形的臉,淚水無聲的從臉上滑落,。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李林甫身為皇家宗室,,雖然是遠支,,現(xiàn)在還無職無權(quán),但世俗的富貴還是不缺的,,自然,,女人也不會少,所以,,子孫滿堂也再正常不過,。
但李林甫唯獨最愛的就是這個兒子,因為李重德在四五個兒子中算是最有出息的一個,。
可是舐犢情深,,別說是最出息的,,就是最不成器的孩子,,作為父親,也不愿意眼睜睜的看著死去,,何況還是橫死,?
現(xiàn)在,他人才剛剛到中年,,卻已經(jīng)嘗到了喪子之痛,,他說不上這是老天對他的公與不公,富貴的日子過久了,,自然該給他的而生活添點意外的東西,。
從這一點說,上天總是公平的,,有多少歡樂,,就會有多少痛苦與之匹配,否則,,生活便會變得很乏味,。
他總是在想,父子同朝為官:父作權(quán)相,,子為良將,,這樣的人生才算完美。而且這樣的理想其實并不遙遠,。
自己的舅父姜皎還有姨丈源乾曜位高權(quán)重,,尤其是姨丈源乾曜,,據(jù)傳馬上便要入相,自己的前途指日可待,。
然而,,現(xiàn)實就是如此殘酷,他還沒有得到他想要變成的權(quán)相,,兒子已經(jīng)馬革裹尸,。
這一度讓他對自己一生的追求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自己的一生為之奮斗的理想到底值不值得,?
所謂習的文武技,,貨與帝王家,難道夢想的結(jié)局便是看著自己的兒子橫死敵人的刀下,?
自己身為帝王宗室,,這些事難道不是該由別人來做嗎?
這些,,悲傷中的他暫時想不明白,,但終歸一個事實擺在眼前,自己的心頭肉被生生的挖去一塊,。
這個他生命,、或者自己理想的延續(xù),自己的骨肉,,現(xiàn)在安靜的躺在那里,,再不會像從前那樣與他頂嘴,與他賭氣,。
與所有的兒子不同,,李重德似乎從來沒有與他這個父親有過共同的語言,更多的是一種悖逆,,但他卻知道,,與這些不快比起來,這孩子帶給他的歡樂和希望遠遠比這些多的多,。
青山不老,,人生無常,一朝身死萬事休,,終究是死了,,與他時常擔心的一樣,就這樣橫遭不測,。
生活還得繼續(xù),,悲傷并不能改變什么,自己雖然人到中年,,前途還是一片光明,,他不能因為悲傷而忘記了自己的理想,,這是對人生的背叛。
兒子死了不能復生,,但殺死他的兇徒依然逍遙法外,,自己這個做父親的至少也得做點什么,讓他死的瞑目,。
想到這里,,他回身向身后吩咐了一句:
“將少爺入殮,然后讓董七來客廳見我,!”
不大一會兒,,一個中等身材,打扮的干凈利落,、精精干干的男子走了進來,,向李林甫抱拳施禮:“見過李大人!”
李林甫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客氣的說道:
“董壯士多禮了,!坐吧!”
旁邊的丫鬟給二人端上了茶碗,,董七客氣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李林甫的對面,,直截了當?shù)拈_口問道:
“大人找小的有什么吩咐?但請開口,,董七鞍前馬后,、敢不用命!”
李林甫滿意的點點頭問道:
“重德的事情你想必已經(jīng)知道了,?”
董七點點頭。
李林甫繼續(xù)說道:
“本官想麻煩壯士跑一趟,,查查殺害重德的那幾個兇徒的下落,;查到之后,本官希望壯士最好能生擒進京,,本官要在重德的靈前活剮了他,,以忌重德的在天之靈!”
董七又點點頭,。
李林甫想了一下補充道:
“當然,,實在是為難的話殺掉他們,將首級帶回來也可以,!”
董七站起來說道:
“大人放心,,小的定不負大人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