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回歸
因為想著盡快返回鄉(xiāng)邑與親人團聚,,因此,,蒙氏一族的族兵們不自覺地加快了行程,,可即便如此,,他們?nèi)匀换私齻€月的時間,,待等到次年的二月上旬,,才勉強回到鄉(xiāng)邑,。
由于行軍急迫,,或有一些族內(nèi)的家奴,,甚至是蒙氏的族人,,因為天氣關(guān)系導(dǎo)致傷勢惡化,好在此前族內(nèi)的車吏們,,包括蒙仲等甲士,,早早便將戰(zhàn)車的位置讓了出來,運載這些傷員,,總算是避免了最糟糕的事情發(fā)生,。
用那些傷員自嘲的話來說,他們在殘酷的宋滕戰(zhàn)爭中活了下來,,倘若死在回鄉(xiāng)的途中,,這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大約是次年的二月初八,,蒙氏族兵返回了鄉(xiāng)邑,。
由于所有族人都想著給家鄉(xiāng)的族人一個驚喜,是故,,無論是家司馬蒙摯,,還是少宗主蒙鶩,都沒有提前派人通知鄉(xiāng)邑,,以至于當千余名族兵以及二十余輛戰(zhàn)車浩浩蕩蕩地回到鄉(xiāng)邑時,,蒙邑竟無人得知。
只有蒙鶩的兒子「蒙傲」外出砍柴時看到了自己家族的軍隊,,這位比蒙仲還小一歲的少年起初有些惶恐不安,,旋即在看清軍隊中那面「北亳蒙氏」的旗幟后,,就立即高興地吶喊歡呼起來。
“族人回來了,!族人回來了,!”
歡喜之余,他連背負的柴薪不顧了,,當即跑回了鄉(xiāng)邑,,希望將這個好消息盡快告訴族內(nèi)的所有人。
消息傳得很快,,待等到蒙氏族兵抵達蒙邑時,,蒙氏一族的宗主蒙簞以及族內(nèi)的長老蒙羑、蒙薦等人,,領(lǐng)著一群群人前來迎接,。
期間,宗主蒙簞責怪道:“怎么不先派人通知鄉(xiāng)邑,?鄉(xiāng)邑也好準備慶賀……蒙擎,?蒙擎呢?”
一聽這話,,原本還興高采烈的蒙氏族兵們,,心情忽然就低落了下來。
此時,,家司馬蒙摯站了出來,,恭敬地對蒙簞?wù)f道:“宗主,在少宗主的見證下,,家兄在臨終前推薦了我擔任「家司馬」……”
蒙簞微微張了張嘴,,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長老蒙羑,卻見到后者拄著拐杖的身影,,此刻微微顫抖著,。
良久,蒙簞將手搭在蒙摯的肩膀上,,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蒙擎,,是我蒙氏一族的健兒,族人不會忘卻他的……”
蒙摯點點頭,,旋即在看了一眼父親蒙羑所在的方向后,,大聲說道:“家兄乃是連宋王都夸贊的猛士,他在戰(zhàn)場上,,親手殺死了滕國的君主滕虎,!”
聽聞此言,前來歡迎的蒙氏族人們無不驚愕歡喜,,就連宗主蒙簞亦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畢竟滕國的君主滕虎,,在蒙氏一族的族人心目中某種程度上跟難以戰(zhàn)勝的恐怖差不多。
至于痛失了長子的長老蒙羑,,此時拄著拐杖,,欣慰地點點頭,,胡須顫動,,老淚橫流。
“我們,,勝利而歸,!”
家司馬蒙摯振臂喊道。
聽聞此言,,無論是帶傷不帶傷的蒙氏族兵們,,皆舉臂歡呼。
一時間,,喜慶的氣氛沖淡了悲傷,,宗主蒙簞當即決定,于族內(nèi)設(shè)慶功的宴席,,讓全族的族人為出征的士卒慶賀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在蒙簞?wù)f完這話后,家司馬蒙摯下令全軍解散,,讓率下的族兵們能與親人團聚,。
看著一名名族兄投入其父母的懷抱,蒙仲左右瞧了瞧,,沒有看到母親葛氏與妹妹蒙嬿的身影,,顯然后兩者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
于是,,他在跟家司馬蒙摯說了一聲后,,駕馭著一輛戰(zhàn)車,朝著自己的家而去,。
看到這一幕,,宗主蒙簞有些不解,畢竟按照規(guī)矩,,待族人們出征返回中,,戰(zhàn)車當由家族統(tǒng)一安頓,雖說蒙仲這小子身份特殊,,但也不能違反規(guī)矩啊,。
見此,他的兒子蒙鶩解釋道:“父親,,那輛戰(zhàn)車,,是阿仲的義兄惠盎想辦法弄來給他的,,方便他將孟子贈予的書簡帶回族內(nèi)?!?p> “惠盎,?孟子?”
蒙簞聽罷驚地將雙目瞪地睛圓,,滿臉不可思議之色,。
而此時,蒙仲已駕馭著那輛二馬拉乘的戰(zhàn)車,,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正如他所料,雖然鄉(xiāng)邑內(nèi)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但是葛氏與蒙嬿二人,,卻還不知曉這件事,以至于當蒙仲將戰(zhàn)車停在自己家門口時,,他從籬笆處看到妹妹蒙嬿正在院子里掃著積雪,。
“阿嬿?!?p> 蒙仲一臉捉狹地笑道:“那里還漏了些呢,。”
“咦,?”
聽到有熟悉的聲音跟自己打招呼,,蒙嬿轉(zhuǎn)頭瞧了一眼,便看到一名身穿甲胄的年輕男子正站在籬笆處看著自己,。
再仔細一看,,那不就是自己的兄長蒙仲么?
“阿兄,?”
歡喜的她,,當即就丟掉了手中的掃把,幾步跑來打開了院子,,一下子就蹦到了兄長的懷中,,雙手摟著兄長的脖子。
如此親昵的舉動,,反而讓蒙仲僵在了當場,。
然而蒙嬿卻沒有這個自覺,又哭又笑地哽咽道:“太好了,,阿兄你回來了……嗚嗚嗚……太好了……”
蒙仲沒想到妹妹竟然這么大的反應(yīng),,在愣了半響后,這才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頭發(fā),寵溺而溫柔地說道:“啊,,我回來了……”
而此時,,葛氏似乎也聽到了院子里的動靜,好奇地走出屋子,,旋即便看到蒙嬿正摟著一名少年甲士的脖子,,她在愣了一下之后,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阿仲……”她輕聲喚道,,旋即笑著對蒙嬿說道:“阿嬿,這么大的姑娘了,,還這樣摟著你兄長,,不怕族人瞧見笑話你嗎,?”
蒙嬿此時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松開了雙手,在面色通紅地偷偷看了一眼兄長后,,噔噔噔跑到葛氏的背后躲了起來,。
此時,蒙仲幾步走到葛氏面前,,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禮道:“娘,,孩兒回來了?!?p> 葛氏連連點著頭,,走上前幾步將蒙仲摟在懷中,喃喃說道:“回來就好……我的兒,,回來就好……”
在一番親切而溫馨的噓寒問暖后,,蒙仲將那輛二馬拉乘的戰(zhàn)車拉到了院內(nèi)。
看到那兩匹拉車的戰(zhàn)馬,,蒙嬿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圍著戰(zhàn)車一通觀瞧。
雖然她也有一頭兄長蒙仲贈予的毛驢灰灰,,可毛驢哪能跟戰(zhàn)馬相比呢,,兩者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阿兄,,我能摸摸它們嗎,?”她有些害怕地問道。
“當然可以,?!泵芍傩χc點頭,畢竟戰(zhàn)馬是經(jīng)過馴養(yǎng)的,還是比較溫順的,。
看著蒙嬿一臉歡喜地撫摸著一匹戰(zhàn)馬的鬃毛,,葛氏好奇問道:“仲兒,你怎么把戰(zhàn)車帶到咱家里來了,?”
蒙氏解釋道:“娘,,這不是家族的戰(zhàn)車,是孩兒在彭城結(jié)識的一位兄長所贈的,,以便孩兒將一些竹簡運回族內(nèi),。”
說著,,他便將惠盎的事簡單跟母親解釋了一下,,包括惠盎帶著他前往鄒國拜訪孟子,以及孟子贈予他半部《孟子》的事,。
這些,,都讓葛氏聽后驚訝地合不攏嘴,畢竟惠盎那可是他宋國的治國謀臣,,而孟子,,更是名氣比之莊子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儒家圣賢,自己兒子能結(jié)識這兩位,,作為母親,,葛氏自然感覺既高興,又欣慰,。
此后,,感覺新鮮的蒙嬿用家中的豆子喂了馬,這似乎引起了家里那頭名為灰灰的毛驢的不滿,,在棚子里“啊啊啊”的直叫喚,,于是蒙嬿又取來一些豆子喂了這頭毛驢。
而在此期間,,蒙仲則在母親的授意下,,拜祭了祖父蒙舒、父親蒙瞿,、兄長蒙伯的“尸像”,,旋即一邊簡單跟母親聊著在滕國的經(jīng)歷,一邊聽著妹妹蒙嬿在院子里咯咯直笑——似乎是那頭毛驢很不滿于家中多了兩個跟它爭食的龐然大物,,正沖著那兩匹馬“啊啊啊”地直叫喚,,還不停地甩動后蹄想去踹它們,直到蒙嬿伸手輕輕撫摸它,,它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簡單聊了幾句后,蒙仲便對母親說道:“娘,孩兒先回一趟夫子的居所,,順便將這些竹簡運過去,。”
葛氏聞言點點頭說道:“既已回來,,理當親自拜會夫子,,免得夫子記掛?!?p> 可話是這么說,,她臉上卻露出了幾許不舍。
蒙仲當然明白母親的想法,,笑著說道:“娘,,孩兒去去就回,晚上還回來呢,?!弘x家許久,理當先在家中住一陣子,,陪一陪娘,。”
一聽這話,,葛氏就立刻笑開了懷,連連催促兒子快去快回,。
正好此時那兩匹馬已喂過食,,蒙仲在換了一身衣服后,便駕馭著馬車前往莊子居,,順便帶上了想嘗試乘坐戰(zhàn)車的妹妹蒙嬿,。
不得不說,戰(zhàn)車的速度果然不是毛驢可比,,還不到一個時辰,,蒙仲便從鄉(xiāng)邑來到了莊子居。
囑咐滿臉興奮的妹妹蒙嬿莫要亂跑,,蒙仲走入了莊子居,。
“阿仲?”
“阿仲,?”
莊子居內(nèi),,似武嬰、向繚,、華虎等小伙伴,,瞧見蒙仲歸來紛紛迎了上來,然而在得知蒙仲的來意后,這些人卻又紛紛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這讓蒙仲有些摸不著頭腦,。
『搞什么鬼呢?』
暫時告別了那些竭力催促他前去問候夫子的小伙伴,,蒙仲徑直來到莊子居住的正屋,,此時便瞧見莊子正坐在屋內(nèi)那張熟悉的矮桌后寫著什么。
見此,,蒙仲趕緊幾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跪在莊子面前——雖然莊子素來不喜歡儒家那一套禮數(shù),但此時此刻,,蒙仲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表達他對眼前這位恩師的感激之情。
畢竟,,若沒有莊子那封「此乃莊周之弟子蒙仲」的書信,,他根本沒有機會結(jié)識惠盎,后續(xù)也就沒有可能得到軍司馬景敾的特殊照顧,,也沒有機會見到孟子,。
“莊師,不孝弟子蒙仲回來了,?!?p> 而此時,莊子也早已經(jīng)停下了筆,,抬起頭來看著跪倒在面前的弟子,,點點頭簡單而平靜地說道:“回來就好?!?p> 一聽恩師沒有怪罪自己,,蒙仲暗自松了口氣。
忽然,,他感覺有點不對勁,,猛然抬起頭,目瞪口呆地看著莊子,。
眼前這位恩師……他開口說話了,?
蒙仲驚地目瞪口呆,久久難以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