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婭發(fā)自真心的訝異讓馬失禮感到有點受傷，他看著杯中金黃澄澈的蜜酒,，看著液面上隱隱映出的自己的臉,，摸著臉皮憂傷道：“我看上去很老嗎,？”
妮婭雙眉緊皺，抿著嘴仔細打量著他的臉龐,。
“我還以為你得有二十四五呢……”她如實說道,。
聽到這話，他輕輕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看上去也沒那么老?！?p> 妮婭卻自顧自地失落起來,，喃喃道：“你才大我四歲，就那么厲害,，懂的還這么多……”
她輕輕捂著臉頰倚到桌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馬失禮看著碟中最后幾顆豆子,，將碟子拿起來一口悶下,，緩緩咀嚼完隨后伴著一口蜜酒咽下。
“如果可以……誰不想在家人的呵護下安穩(wěn)成長,？”他望著門外光線漸暗的街道,，輕聲說道。
冬豆酸咸,，蜜酒清甜,，混在一起，他卻是只喝出了一股酒精獨有的淡淡苦澀味道,。
妮婭卻仿佛根本沒聽到他的輕聲細語,，自顧自說道：“女神的加護就算要選，也一定是選你這種厲害的人,，怎么會選我呢……”
馬失禮不置可否,，隨后忽然問道：“你為什么想當勇者？”
妮婭望著桌面,，迷離的眼中逐漸恢復(fù)了神采,。
“因為有很多人需要幫助?！彼f道,。
“即便不當勇者，也可以幫助別人,?！?p> 她卻搖了搖頭，堅定地說：“成為勇者能幫助更多的人,?！?p> “那你怕是也沒有機會嘍,。”馬失禮說道,?！艾F(xiàn)在勇者已經(jīng)不在了。雖然這一代勇者距離上一代離世只隔了十年,，但以往歷代勇者都間隔超過三十年以上,。到那時候你至少都四十六了?！?p> 妮婭直起身子,，反駁道：“第五代勇者‘鐵壁’大人，年輕時曾觸摸光明之石落選,，成了第四代勇者的力量席,。他最終成為勇者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六十歲了,！”
馬失禮緩緩給自己倒酒,，說道：“你倒知道得挺清楚。那你難道不知道嗎,，自古以來,，沒有一任勇者能活過十年?；畹米罹玫木褪悄阏f的那位鐵壁大人,。他成為勇者第十年的最后一晚，在睡夢中毫無征兆地離世了,?！?p> 聽了這話，妮婭陷入沉默,，顯然并非毫不知情,。
“甚至有人懷疑，暗之女神在光之女神留下的加護中藏了一個詛咒,。詛咒得到加護的人,，讓他們活不長久?！?p> 馬失禮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卻遲遲沒有喝下那杯酒。
“我早有覺悟,?！蹦輯I喃喃道。
他不禁笑道：“說的好像你已經(jīng)是勇者了一樣,。真到那時候,，你才會知道最多只剩十年壽命意味著什么,?！?p> 妮婭微微蹙眉,，說道：“你這話說得好像你知道似的，難不成你想說你就是第七代勇者馬失禮大人,？”
馬失禮端起手掌介紹道：“沒錯,，正是在下?！?p> “切,。”妮婭毫不在意他的話語,，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蜜酒,。
他輕輕嘆了口氣。
世上最讓人無奈的事,，莫過于我是真的很認真地訴說著,，你們卻以為那只是一句玩笑話。
“倒是你,，這么好的身手,，雖然用不了法術(shù)，但也應(yīng)該能有所作為吧,？現(xiàn)在東線正在重建堡壘城,，南邊入侵的怪物也虎視眈眈。聽說你以前在東線從軍,，為什么不回去,？”
馬失禮輕嘆一聲，說道：“東線聯(lián)軍幾十萬人,，身手比我好的一抓一大把,。不差我一個無魔體質(zhì),?！?p> “話不能這么說?！蹦輯I瞪起眼睛說道,?！叭绻巳硕枷衲氵@樣想，誰還去從軍,，誰還為我們守衛(wèi)家國,？”
“你說得對?！彼蛄艘豢诰?，緩緩道,。“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去做,。等我攢夠了錢,，得去中央王城一趟，或許還得回故鄉(xiāng)一次,。如果那事能辦成,，我能做的事就遠遠多于一個無魔體質(zhì)的普通小卒了?！?p> 他說的自然是關(guān)于女神加護的事,。女神的加護回歸了光明之石，這件事其中的緣由依然沒什么頭緒,。他需要去王城的女神教總部,，去看一看那光明之石。還有被魔王擊敗后他做過一個夢,，夢中看到了故鄉(xiāng)的某間小屋,，隨后看到光明離他而去。他總覺得這個夢意有所指,，所以故鄉(xiāng)也得回去一次,。
雖然那并非他所期望，但如果女神的加護真的再次選擇了他,，那他也不介意重回戰(zhàn)場,，去繼續(xù)伊斯卡爾的事業(yè)。畢竟這段日子他過得很悠閑,，要說的話也沒有什么遺憾,。但如果去過這兩處后依然沒有頭緒，那他回不回東線真的意義不大,。
特溫斯終于把所有菜吃了個干干凈凈,。她眨著小眼睛看著妮婭和馬失禮你一杯我一杯，忽然探出小手想去抓他的酒杯,。
“想喝呀,，來，嘗一杯,?！瘪R失禮給她倒酒。
妮婭忽然直起身子,，輕輕一拍桌子,，指著他嗔怒道：“你別帶壞她！”
他無奈道：“你個未成年飲酒的好意思說我？”
“開春就成年了,！”
“那不還是沒成年,？”
一番爭執(zhí)后，他拗不過妮婭,，只得好聲安慰喝不到蜜酒的特溫斯,。特溫斯嘟著嘴，顯得十分不滿,。
酒足飯飽之后,，三人走出小館。天色已經(jīng)逐漸暗了下來,，但街上的行人依然不少。路旁的店家在店門口掛上油燈,，將街道染上一層泛黃的光暈,。
妮婭的腳步有些飄忽，馬失禮調(diào)侃道：“你喝成這樣回去怎么瞞得過魏先生,？”
她站穩(wěn)了步子,，回過頭眼神迷離地望著馬失禮，點了點頭,。
“說得有理,。”
于是她回身問店家要了一盆涼水洗了把臉,，出來讓冷風(fēng)一吹,，頓時精神了很多。
“我們還是送你回去吧,?！瘪R失禮嘆道。
“逛一會兒再回去,，省的被看出來,。”妮婭說道,。
于是三人在漸漸入夜的街上走了起來,。路過街邊的酒館時沒有聽到里面的嘈雜聲，隱約間聽到有什么人在說話,。馬失禮好奇往里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今天換了一個吟游詩人，說的依然還是勇者如何在初始山敗給魔王的故事,。
妮婭站在酒館外面,，聽著故事，望著屋內(nèi)的燈火怔怔無語。忽然,，她的眼中泛起淚光,，輕聲說道：“馬失禮大人一定很不甘心吧?！?p> 故事的主角站在她身旁,，看著她的側(cè)臉沒有說話。
她抬起右手輕輕掩在鼻尖,，小聲說：“他成為勇者才三年……一定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沒有做,。”
“你果然喝多了,?！瘪R失禮柔聲說道?！安蝗辉趺春鋈欢喑钌聘衅饋砹?？”
“我希望他已經(jīng)死了?！蹦輯I說,。
這話讓他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尷尬,。
妮婭抬起臉,，用泛著淚光的眼睛看著他，說道：“如果他還活著,，聽到大賢者的死訊該有多難過,？大賢者和那只惡鬼作戰(zhàn)時自己不在身邊，他該有多自責(zé),？”
馬失禮沉默一會兒,，笑道：“好哇，你還溜進過酒館聽吟游詩人說書,。這下我可得好好跟魏先生聊聊你的教育問題,。”
妮婭聞言,，頓時怒目圓睜,，說道：“你！你這個人怎么這個樣子,！”
他望著燈火通明的酒館,，笑而不語。
你這個人怎么這個樣子,？他想起這句話自己也經(jīng)常對伊斯卡爾說,。
“妮婭,，你有沒有興趣做我的親傳學(xué)生？”他忽然開口問道,。
“鬼才要咧,！”妮婭比了個鬼臉，輕哼一聲向前走去,，腳步卻有些雀躍,。
馬失禮笑著搖了搖頭，帶著特溫斯跟了上去,。
三人從西街走到東街,，又從東街走到鎮(zhèn)南口的告示板，看了看今天仍未被解決的委托,。時間已是入夜時分,，這一片當然是沒什么人的。
“最近南下的冒險者越來越多了,?！蹦輯I忽然說。
馬失禮點頭道：“看來南邊的戰(zhàn)事也不樂觀,。”
妮婭問道：“南邊那些傳說中沒有生命的怪物,，厲害么,？”
他想了想，說道：“厲害的,。速度很快,，力量也很大。沒有入法武境的人遇上了很難對付,?！?p> 妮婭白了他一眼，說道：“剛才你還說境界跟實力關(guān)系不大,?！?p> 他皺眉說道：“怪物哪跟你講那些，涌上來就是群毆你,。境界再高實力再強,，遇上殺也殺不完的敵人終究也有力竭的時候。所以即便是冒險者也都是組隊行動的,?！?p> 妮婭“唔——”了一聲，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三人準備往回走的當口,，空中忽然傳來一聲銳利的呼嘯聲。什么東西破空而來。
馬失禮全身的警鐘頓時敲響,，抬手便將妮婭推向一邊,，自己則撞著特溫斯往另一側(cè)倒去。
一支羽箭在夜色的遮掩下從兩人中間穿過,。
他翻身而起,，“滅世雙刃”已經(jīng)在手，警覺地打量著周圍,。
他感應(yīng)著周邊的情況,，不由哀嘆一聲自己喝的稍微有些多了——暗處至少六個人呈包圍之勢圍住了他們，而他居然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