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次綁架事件以后，沈昀似乎終于正視起他和蕭綏的關(guān)系來，他所謂的正視便是處在一種怪異的節(jié)點上,，說近不近，說遠(yuǎn)不遠(yuǎn),，她靠近他，他不接受也不拒絕,，她疏遠(yuǎn),，他亦不知道追上來，任她疏遠(yuǎn),，惹得蕭綏更加頭疼,。

　　天氣一天天涼下來，不知不覺,，月考將近,。

　　楚媛媛自住院起就沒回過學(xué)校，楚綿綿還是無憂無慮的樣子,，她二伯的死似乎對她沒有任何影響,，或者就是被保護的太好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衛(wèi)晟和楚綿綿越走越近,，臉上陰郁漸散,，韓江遠(yuǎn)還是老樣子，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有點開后宮的架勢,。

　　蕭綏學(xué)習(xí)狀態(tài)好了些，總算不趴著睡覺了,，除了數(shù)學(xué)課,，剩下時間都盯著筆記本，沈昀看到過,，她最近似乎仗著數(shù)學(xué)上的天賦在玩股票外加賭錢,，收益也不錯，他便放任自流不管她了,。

　　至于上數(shù)學(xué)課,，就從盯著筆記本換成時時刻刻盯著沈昀，即使沈昀不轉(zhuǎn)身仍能感覺到蕭綏灼灼的目光正在他身上粘著,。

　　殺伐決斷的蕭家太子爺如今也嘗到了頭疼的滋味,。

　　蕭綏現(xiàn)在就是一塊黏牙牛皮糖，他走到哪她便跟到哪,，上課如這般盯著他一盯一節(jié)課,，下課……

　　“沈老師，這道題怎么做?”

　　沈昀看她手下那題,，高中數(shù)學(xué)最基礎(chǔ)的部分,，包含與被包含的選擇題。

　　他沒忘,，眼前這個人已經(jīng)自學(xué)到大學(xué)一年級的課程高等代數(shù)了,，遂提醒她:“這題你會寫,。”

　　蕭綏無辜道:“我整篇數(shù)學(xué)卷子都是空著的,，您也能看出來我會寫?”

　　有個男生捧著卷子湊過來,，蕭綏瞇了瞇眼:“你來做什么?”

　　男生見蕭綏神色不善，小聲道:“我……我來問題……”

　　蕭綏一言不發(fā),，只盯著他,，冰冷的目光盯得那男生臉色煞白，滿頭是汗,。

　　沈昀只得對蕭綏道:“我先給他講題,，一會你來我辦公室?！?p>　　蕭綏這才移開目光,，把自己空白的作業(yè)試卷扯到一邊去。

　　他正站在多媒體與黑板之間的夾道間,，蕭綏用自己把門口人來人往的視線一擋,，肆無忌憚地捉住他垂在腿側(cè)的左手，放在手中把玩,。

　　那手指修長白皙,，掌心干燥微涼，隱約有薄繭,，摸上去十分舒服,。

　　他平日里雖然用右手，蕭綏卻知道,，這人是個左撇子,。

　　那天打在楚國良身上的第一槍，他用的是左手,，后來門開了,，他的下屬進來，他才換的右手,。

　　沈昀眉梢一跳,。

　　他不動聲色地往外抽自己的手。

　　蕭綏死死拽住他不放,。

　　沈昀眉心微蹙,，索性由她去了。

　　蕭綏在他掌心慢慢寫:“我不想吃水焯蔬菜了,?！?p>　　“我還在長身體。”

　　“今天周五下課早,，一會你跟我去超市買肉,?！?p>　　頓了頓,，她寫:“持子之手，與子偕老,?！?p>　　講題的聲音戛然而止，沈昀突然攥住她的手,。

　　就如她剛才拉住他的手一樣,，抽也抽不出。

　　男生窺了眼蕭綏,，小聲問:“老師?”

　　沈昀鎮(zhèn)定自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道:“沒事,?！?p>　　男生忽然覺得沈老師和平常不太一樣，平靜的面孔依舊平靜,，清淡的聲音依舊清淡,，可就是哪里不一樣了。

　　講完題,，沈昀匆匆離去,，看起來竟有兩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男生覺得有些奇怪,。

　　天氣很熱嗎,？為什么老師的耳朵那么紅？

　　蕭綏扯著那張空白的卷子,，漫不經(jīng)心地跟在他身后,，拍了拍男生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長,。

　　蕭綏一路跟著沈昀,，直到跟他到辦公室，辦公室另外一個老師去上課了,，蕭綏索性坐到他對面,，托腮看他。

　　沈昀不理她,，整理下桌子上的東西,，打開電腦仔細(xì)檢查為月考出的試卷有沒有錯漏的地方。

　　這人向來做事追求完美，做題永遠(yuǎn)是最簡最優(yōu)解,，每日吃飯飲茶精確到克,，每日起床睡覺的時間分秒不動，相處這么多天,，大到工作,，小到日常，嚴(yán)苛自律到近乎精確調(diào)適過機器人,，蕭綏沒見他出過一絲一毫的紕漏,。

　　蕭綏伏在桌子上，漫不經(jīng)心道:“一會跟我去超市,，我請客,。”

　　沈昀頭都沒抬:“賺錢了?”

　　蕭綏湊到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個數(shù)字,。

　　沈昀手中動作一頓,，眉梢微微一動，面色平靜:“不錯,?！?p>　　蕭綏看他神色平靜，打量他半晌,，忽然叫他的名字:“沈昀,。”

　　沈昀放下手里的工作,，對她的直呼其名有些不悅:“你叫我什么?”

　　蕭綏不以為忤:“我不喜歡沈老師這個稱呼,，顯得地位不對等?！比绻蜿览^續(xù)追問下去,，迎接他的將是蕭綏再一次沒羞沒臊的熱烈表白。

　　沈昀顯然對這個話題的危險性有所預(yù)見,，不主動接話,，繼續(xù)低頭去處理教案

　　蕭綏坐在桌子上，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將他的注意力轉(zhuǎn)到自己身上——

　　他今天難得既沒系領(lǐng)帶又沒帶領(lǐng)針,，黑色襯衫的扣子嚴(yán)謹(jǐn)?shù)乜凵献钌厦婺且活w，這很禁欲,，也很沈昀,。

　　蕭綏的手順著他的肩膀撫上他襯衫的衣領(lǐng)，手指輕輕游移,，觸上他襯衫最上面的扣子,，微一用力，襯衫便被她扯開了，她猶自不放手,，嫩蔥般的手指順勢在他平直的鎖骨上一滑而下,，勾住他的襯衫，第二顆扣子應(yīng)聲而開——

　　沈昀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再繼續(xù)下去,。

　　這是她平日里最喜歡的小把戲，不是扯他的領(lǐng)帶就是拽他的領(lǐng)針,，大約源于每個小女生兒時拆生日禮物的夢,，禮物包了一個又一個盒子，她總是不知疲倦又滿懷期待地剝開禮物一層又一層的包裝紙,，而他就是最令她歡喜的禮物。

　　當(dāng)小女生變成一個少女,，禮物又換成少女時時刻刻惦記的異性的時候,，她這動作背后的意味比動作本身更加誘人。

　　他當(dāng)然明白,，也只是適當(dāng)?shù)刂浦?，從不拒絕。

　　她趴在他肩上,，在他耳邊低語:“我不信承諾,，所以之前的十七年沒做過任何承諾。今天,，把人生唯一的承諾贈給你,，不敢說真的做到言出必踐，僅僅是告訴你,，我在這一刻,，是真誠的?！?p>　　系統(tǒng)整個人都在抖,。

　　他能窺探到宿主的記憶，自然知道,，蕭綏何止十七年沒做過承諾,，之前那身體的一千年也沒做過任何承諾。

　　為了任務(wù)做了兩輩子都沒做過的事,，也是太拼了,。

　　沈昀蹙眉，推開她,，這是他第一次正面和她談?wù)撨@個話題,，這也可能是他人生第一次和人平等地討論某件事:“你真的喜歡我嗎?還是因為莫名的吸引力所以好奇?”

　　蕭綏好整以暇，抱胸看他:“我們明明是一樣的人，是不是好奇,，你不知道嗎?”

　　她起身,，用胳膊撐住桌子，湊到他面前,，眼眸中波光粼粼,，語氣清淺，內(nèi)容驚心動魄:“就好像……我借你的手整治楚家,，你借我的送你的機會敲打蕭奪一樣,，你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边@說起來有點像繞口令，讓她忍不住笑彎了眼,，“我在想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了?！?p>　　“蕭綏,，別這樣?！鄙蜿滥竽竺夹?，靜靜地看了她一會。

　　這女孩倔強又固執(zhí),，一腔孤勇不懟天不懟地,，不予過去不贈未來，全用在了他身上,。

　　他面前的少女,，眸深深如星海，笑淺淺如花開,。

　　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人,。

　　沈昀轉(zhuǎn)臉望向窗外的梧桐樹，樹下生著大叢大叢的銀蓮花,，白色的花瓣在風(fēng)中搖曳,，透出一股子凄惶孤冷。

　　他慢慢道:“我們走不到一起,?！?p>　　蕭綏并不追問為什么。

　　小孩子才問別人為什么,，成年人都問自己要做什么,。

　　她渾然不在意:“既然走不到一起，那你就對我好一點,，補償我,?！?p>　　沈昀低頭繼續(xù)處理月考試卷，嘴角笑意清淺:“那你先去上英語課。”

　　蕭綏趴回他對面的桌子上,，手里把玩著桌子上的筆，懶散道:“我討厭英語,，不去,。”

　　“放學(xué)我?guī)闳コ??！笨吹绞捊椕腿灰涣恋难郏蜿姥a充道,，“晚上會檢查你英語課筆記,。”

　　蕭綏不情不愿地皺眉,，讓她學(xué)英語就跟押她去上刑一樣，試著跟沈昀講條件:“把英語筆記換成十道微分計算好不好?”

　　沈昀屈指在她額頭輕叩,，眼中有笑意一閃而逝:“不行,。”

　　蕭綏捂著額頭抑郁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