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初雪過,,奔東西
這場雪很大,很久,時斷時續(xù)下了好些天,。
晴雪和于叔這幾日在大廳一邊烹雪煮茶,,一邊嘮著家常,。
以往在呂家時,,下雪天常有文客相聚,,于叔在旁招呼著,,為眾人洗手取雪,,生火煮水。
自古以來,,人們認為雪凝天地之靈氣,,是至潔至純的天降之物,文人們便以此作為上品煮茶,。于叔在呂家呆了很長時間,,久而久之,,取雪煮茶也成了習慣,每年落雪閑時,,便在宅中大廳布爐煮茶,。
以往阿郎也會和他們一起閑坐半日,偶爾還會叫上他的幾個朋友熱鬧一番,。今年雖然宅中住著的人多了,,可能閑坐在大廳里的,卻獨父女兩人,。
林錦這兩天忙著整理東西,。已入冬月,待這場雪停,,就要陪著茍杳去京城備考了,。她有些迫不及待,畢竟,,已與哥哥好些日子沒見了,。
呂巖則像往常一樣,早早地出了門,。呂宅的人對他整日往北山上跑已習以為常,,殊不知北山上那人已走。而在外面的呂巖呢,,要么終日在北山的道觀里避著風雪,,要么去附近的酒樓或是郝一松那兒坐一坐。
偏偏不想呆在家中,。
姤兒這幾日也不顧風雪,,天天往外跑。
南邊大河結(jié)了冰,,又蓋上了一層層雪被,,盡管姤兒終日徘徊在岸邊,用木吒所授之法探查妖氣,,卻因冰水阻隔,,一無所獲。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每日面對著這片蒼茫與靜謐,姤兒急于尋妖的心,,慢慢沉靜了下來,。
“留于人世,你要做的不是懲戒,,而是守護,?!眾合肫鹉具概R走前,對她的囑咐,。
耗于此,,只是報復的執(zhí)念啊。
姤兒起身,,拍拍衣擺上的雪,,環(huán)顧了一圈枯山白川,轉(zhuǎn)身回去了,。
呂宅大廳里,,吃過午膳,林錦抱著針線衣被在火爐旁坐下,,和于叔晴雪一同聊起天,。過了一陣,姤兒也回來了,,到大廳桌上端了兩碗剩飯菜坐下吃起來,。
“錦兒姐,你們什么時候走,?”晴雪問道,。
“等雪停了就出發(fā),早些去那里科考報名,?!绷皱\停下針線,笑著答道,。
于叔端了壺茶來,,放在爐板上,說道:”回頭給你備些土產(chǎn),,拿去給林郎嘗嘗。此去估摸著要兩三個月,,銀兩可夠么,?”
“夠了,前段日子婆婆和哥哥都托人帶了些銀兩,,東西也快收拾得差不多了,,林叔不用費心,這段日子真是麻煩了,?!绷皱\說道。
聽著幾人談話,,姤兒慢慢停下了筷子,。
前幾日一心在外,,聽說茍杳林錦要去京城,姤兒未曾細想,。此時她才突然意識到,,雖然如今和呂宅的人親如一家,但錦兒姐若走了,,自己也沒有理由再賴在呂宅,。以后,何去何從呢,?
不禁望向院子,,一股風刮過,雪片熙熙攘攘的,,下落得更多更急了,。
他還沒回來。這些天,,姤兒還沒和他說過話呢,。這樣想著,姤兒在一旁默默聽其他幾人聊著,,然后幫忙準備晚膳,,吃過后便回了屋。
天色完全黑了的時候,,姤兒聽見大門響動,,知是呂巖回來了。
屋里生著暖爐,,雖然火不旺,,卻仍讓姤兒感覺悶得慌,腦袋沉沉的,,臉頰發(fā)著熱,。姤兒打開了窗,一陣寒意撲面,,令人精神了許多,。
對門窗洞緊閉,大廳里的爐火早已熄滅,,大家都各自回屋了,,前院雪地上的腳印,被飄飄忽忽的幾片雪渣一點一點地掩蓋著,。
“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鶯啼如有淚,為濕最高花,?!眾赫煌褐邪籽傻剜?。
心內(nèi)不知在彷徨什么,,追思什么,只是一想到錦兒姐要走,,再想著自己是會留在這里,,還是再回石井鄉(xiāng),姤兒就感到一團亂麻涌上心頭,。
頭有些痛了,。
忽然,東廂窗扇微動,,被打了開,,呂巖立在窗前,往這邊望過來,。
看到倚在窗檻上的姤兒,,呂巖怔了一下,卻感到心安了,。
鐘離權(quán)說過,,欲念,要去面對它,,但這幾日,,自己一直往外跑,不敢與姤兒照面,,難道是怕了么,?
怕像上次那樣,心潮翻涌,,難以收拾,。
可是,此時,,和姤兒面對面對視著,,呂巖心內(nèi)卻出乎意料地感到一種安心與平靜。是夜晚太靜,,還是因為已經(jīng)欣喜過了一次?又或者,,那曾有過的微微心動,,早已漸漸淡然了?
呂巖沒有細想,覺得自己現(xiàn)在面對姤兒的內(nèi)心安寧,,就是對她別無他意的最好的證據(jù)了,。所以他望著姤兒,慢慢報以大大的微笑,。
姤兒臉色一動,,也回以微笑。
寒風襲來,,姤兒忍不住咳了幾聲,,便向呂巖點頭示意,關(guān)上窗扇歇息去了,。
第二日,,雪停了,清晨的朝陽灑著橙黃的光,,照亮了晴空,。呂巖早早地起了床,掃清前院的雪后,,練起劍來,。
端出早膳,茍杳和呂巖在大廳坐下,,于叔清了院中樹枝上的雪,,也在桌邊坐下。
“這幾日還整天往外跑,,姤兒回來,,你都沒好好打過招呼呢?!逼堣媒舆^林錦遞來的碗筷,,對呂巖說道。
呂巖歪嘴應(yīng)了應(yīng),,問道:”她不來吃飯嗎,?”
“這幾日姤兒姐也整天不在家,現(xiàn)在沒出來,,估計是早就出門了,。”晴雪端上一盆粥,,坐下說道,。
“對了,呂巖,,我和錦兒商量著,,今日趁天晴,,雪也沒化,盡早去京城罷,?!逼堣媚闷鹨粔K饅頭,說道,。
呂巖有些驚訝:”這么快就走嗎,?”
茍杳放下饅頭,看著呂巖說道:”京城里也快要開始科考報名了,,看這一兩日天好,,于叔正好一同備了馬車,所以臨時決定了......而且,,錦兒也好些日子沒見她兄長了,。”
茍杳握了握林錦的手,,林錦微微一笑,,低下了頭。
呂巖等人已經(jīng)見慣了兩人的你儂我儂,,想著兩人已經(jīng)決定,,也不必多言了。
這時,,于叔緩緩說道:”那待會兒咱們收拾收拾一起走罷,,都順路?!?p> “一起,?于叔,你們要去哪兒,?”呂巖疑惑著問道,。
“昨兒早上沒和阿郎說嗎,我和爹要去鄉(xiāng)下看看咱家地的存糧,,順便走走親戚,。”晴雪說道,。
呂巖這才想起來,,晴雪確實說過,而且他們每年雪后下鄉(xiāng)是慣例,,只是自己當時走得急,,沒聽進去,更別說放在心上了,。
好吧,。
于是不到半日,,偌大的呂宅便只剩下了呂巖一人,。坐在大廳大口嚼著昨晚的剩飯菜,,呂巖兩眼無神地望著院子,冷冷清清的,,真是難以適應(yīng),。
突然,西廂隱隱約約傳出了輕輕的咳嗽聲,。呂巖停下了筷子,,傾耳聽著,確實是有人在咳嗽,。難道這一早上,,姤兒都在屋子里?
放下碗筷,,呂巖大步往西廂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