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還一諾,,靜養(yǎng)傷
來人正是姤兒的父親——木吒仙人,。
他腳步匆忙地邁進(jìn)門,,踏出沉重的聲響,。直到看到姤兒一臉安然地站在面前,,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爹,?!眾荷锨坝馈D具赶扇藚s不理她,,兩手搭著她的肩左看右看,,又拽住她的手探了探脈,終于放下心來,,把目光轉(zhuǎn)移到姤兒背后那個倚在墻壁一動不動的男子身上,。
這男子的一臉殘戾讓木吒仙人皺了皺眉,他有些奇怪轉(zhuǎn)頭向姤兒問道:“你怎么不將他交于天兵,?讓我好生擔(dān)心了一番,。”
“爹,,他就是你要幫忙找尋的那人,,所以我想,,還是要等你來做決定,。”姤兒說道,。
木吒仙人睜大了眼低頭看了看被捆著的男子,,雜亂的發(fā)絲在臉上交錯,然而眉目間,,的確有幾絲與楊氏兄妹一樣的氣韻,。
“是楊蛟?”木吒有些意外地問道,,隨即了然,,尋思了一陣,點點頭又說道,,“把他交給我吧,。”
木吒仙人仙務(wù)煩身,,只因聽說江淮妖物作祟,,引得女媧后裔現(xiàn)身,所以才提心吊膽地找來,。既然姤兒無恙,,木吒仙人便放下心來,和姤兒走到了屋外荒廢的院中,閑聊起來,。
“你做得很好,。”木吒仙人笑著對姤兒贊道,。姤兒以為父親是在夸她能夠降住妖邪,,臉上露出了驕傲的神色,拍著胸脯說道:“那當(dāng)然,,你女兒可很是厲害呢,!”
木吒難得見姤兒得意自夸的模樣,忍俊不禁地?fù)u了搖頭,,又神情微整道:“不僅是為民除害,,更是因為能夠權(quán)衡承諾別人的事,你做得很好,?!?p> 姤兒笑著低下頭,眼眸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不安,。
父親不知道,,她要考慮的不只是信義,還有私恨,??墒牵衷撊绾伍_口告訴父親,,屋中那人就是讓母親喪命的兇手,,勾起父親經(jīng)歷和她同樣的煎熬痛楚?
罷了,。
“我不好在這里久待,,走之前先帶我去看看那小子罷?!蹦具赶扇艘妸捍怪^不答話,,還以為她是被夸得害了羞,便沒多想,。
姤兒微張著嘴看著木吒仙人,,又聽他說道:“怎么,那個傳言用劍一舉拿下妖龍的小子,,不是咱們在京城見到的那位,?”
“是他?!眾耗樕嫌行┾钼醯卣f道,,“在村舍里,我?guī)闳チT?!?p> 呂巖養(yǎng)病的村舍是附近村民特意騰出來的,,姤兒帶著木吒仙人進(jìn)了院中,見門縫微開,,心內(nèi)有些發(fā)慌,,急忙跑過去打開門。
只見呂巖有些吃力地倚靠在門旁,,大口地喘著粗氣,,肋下傷口處的衣服已經(jīng)被浸染了斑斑血漬。
“你要做什么,!”姤兒忙上前扶住他,,怪道。
呂巖撐著姤兒的兩臂,,臉上有些無奈地擠了個笑,,微喘著說道:“別擔(dān)心......我只是、只是喝了太多湯藥,,想,、想上趟茅房......”
聽完這話,姤兒也一時尷尬地愣了住,,有些不知所措,。
“我?guī)チT?!眳螏r這才發(fā)現(xiàn)姤兒后面還跟了一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后,說不出是尷尬還是不悅地開口說道,。
不管此時的呂巖情愿不情愿,他也只能在姤兒父親的攙扶下解決了內(nèi)急,?;貋硖蓵采虾螅说臍夥沼行┪⒚?,一時無話,。
姤兒端來了清水和汗巾,木吒仙人撕下呂巖胸腹上的衣服,,開始給他擦拭血漬,,又取出隨身攜帶的傷藥給他換上。常年領(lǐng)兵的木吒仙人對血傷已是司空見慣,,因此上藥包扎的手法極是嫻熟,,很快呂巖的上身便被繃帶熨熨貼貼地扎好了。
“這是我?guī)У乃幫?.....”木吒仙人說著轉(zhuǎn)過頭,差點和認(rèn)真看著他包扎的姤兒撞上頭,,想到女兒要每日給這個赤膊上身的小子上藥,,還要照顧他的吃喝拉撒,木吒仙人感到有些不爽,。他將藥瓶往姤兒手上一放,,說道:“三日一粒,驅(qū)邪固氣的,?!比缓螅鹕硗T外走了去,。
“多謝......多謝仙人,。”呂巖氣血未平,,仍是小心喘息地說道,。
木吒仙人腳步頓了頓,心頭的不悅也消散了些,,他淡淡看了眼呂巖,,和緩說道:“你不顧危難保住姤兒,足見有情有義,,是我該對你說聲多謝,。”言畢,,木吒仙人在姤兒的陪送下,,走了出去。
兩人一起回到了關(guān)著楊蛟的屋舍,,姤兒將木吒攔在門外,,自己走了進(jìn)去。她靠近楊蛟蹲下身子,,直視著那雙陰冷之目,,方才的一臉鎮(zhèn)靜中流露出一種懇切與悲傷,她對楊蛟問道:“告訴我,,我母親是怎么死的,,她走之前,有沒有說些什么,?”
楊蛟面無所動,,姤兒便靜默地盯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讀出什么,。過了半晌,,楊蛟見眼前女子的明澈雙目中,,淌下了兩行豆大的淚珠,只聽她說道:“你也經(jīng)歷過那種離別的痛,,能不能,,體諒我一下......”
淚水晶瑩,順著臉頰而落,,打在楊蛟的手上四濺開來,,如此敏感,如此有力,。
潛藏在楊蛟心中最深的苦楚被這滴熱淚喚醒,,壓得他哽咽起來。然后,,他看到那雙亮汪汪的眼睛開始黯淡下去,,一聲無力而寒默的話語喃喃而起:“是我忘了,你說不出話......算了......”
姤兒拭去眼角的兩行淚痕,,還作一副常態(tài)開了門,,讓木吒仙人帶屋里的那人走。三人緩緩行至無人的岸邊,,木吒仙人放心不下姤兒,,傳授了她千里傳音之法,讓她在要緊的時候傳訊給自己,,又囑咐了幾句后,,便拂袖騰云而去。
嘆了口氣,,姤兒轉(zhuǎn)身要走,,忽聽空中一聲龍嘯響起。那是一聲悠遠(yuǎn),、空漠,、只有龍蛇一族才能聽懂的長嘯,回蕩在寂謐的岸邊,,不絕于耳,。
剛剛淡去的淚痕,又重新流著奪眶而出的熱淚,,久久不息——“我沒想傷人的,真的只是妖氣難抑......她最后的力氣沒用在我身上,,是驅(qū)除了那些人身上的妖氣......”
姤兒恍然——所以,,那時才會有戛然而止的病癥,才會有瞬息之間的雨過天晴,。
藏于這塵世之間的至純之道,,從來都是,,降者無功、濟者無言,。
寒隨一夜去,,春逐五更來。初春的江淮籠罩在一層迷離的霧氣之中,,傳來陣陣清芬的泥土味兒與撓人的慵懶氣,,姤兒時常順著大河悠然散步,縱目千里,。
姤兒的自得其樂讓依舊躺在病榻上的呂巖羨慕不已,,尤其是她消失了一陣兒回來后給他講述漕運熱鬧、柳絮飛散時,,那一臉的新鮮與暢然,。雖然傷勢日漸好轉(zhuǎn),呂巖仍是焦急地在心中問了不下千次,,自己這傷口究竟什么時候才能愈合,,能夠與姤兒一同感受這明媚春光啊。
不過,,呂巖也休養(yǎng)得很是滋潤,。姤兒父親留下的丹藥讓他很快便恢復(fù)了內(nèi)力,除了傷口太深難以自由地動彈,,呂巖的臉色氣力已與常人無異,,甚至越發(fā)紅潤起來。而且姤兒一直陪在身邊悉心照顧著大大小小的事,,和他閑聊解悶兒,、吟詩問道,也是怡情悅性的一件美事,。
呂巖躺在床上,,兩眼出神的望著屋梁,腦海中浮現(xiàn)的卻是昨夜姤兒緊挨著自己沉睡的模樣,,那樣讓人安心,,又讓人亂心。
“呂巖,,來信了,!”姤兒歡快地跑進(jìn)屋中,打斷了呂巖的浮想,。
“是誰的信,?”呂巖問道。
“都來了,,一起送過來的,?!眾鹤絽螏r身旁,一手持著一份信封,,對呂巖說道,,“母親大人和茍杳賢兄的,你先看哪封,?”
呂巖看看姤兒咧嘴一笑,,答道:“看母親大人寄來的吧?!?p> “好,!”姤兒并沒察覺這句稱呼的意味深長,她將信封撕開,,展平了幾頁紙后,,將它們遞給呂巖。
“說了什么,?”姤兒問道,。
“沒什么?!眳螏r抿抿嘴說道,,“不出所料地罵了一頓,怪我們離京那么多天也沒有消息,?!?p> “是啊,一個月音信全無,,一定很心急罷,。幸好沒有告訴他們在這兒的遭遇,不然還不知要讓呂姨怎樣傷心擔(dān)憂呢,。于叔和晴雪呢,,回芮縣了嗎?”姤兒一邊說著,,一邊接過呂巖讀完的信頁,。
“沒有,跟著母親一同去了,。誒,,奇怪......”呂巖單手翻了翻信紙,有些意外道,。
“怎么了,?”
“呂峰這小子怎么這次一句都沒寫,以往最多的就是他的話了,?!眳螏r看了全部信頁,都是母親的責(zé)罵與囑托,,便讓姤兒將它們收回了信封,,拿來茍杳的信件啟開來看。
姤兒留著這呂巖的神色,,一會兒眉頭微蹙,,一會兒嘴角微翹,便好奇的問道:“茍杳和錦兒姐可好,?”
“他們很好,。韓明府......不,現(xiàn)在是韓侍郎了,,他很賞識茍杳,,給他在吏部安排了個官職?!眳螏r笑道,。
“哦?那是不錯,,不過可惜他準(zhǔn)備了這么久的科舉,,倒沒了施展的機會?!眾盒χ鹕碚辶吮柽f給呂巖,。
呂巖接過后輕抿了一口,神情有些嚴(yán)肅道:“科舉延后了,,我們離開不久,,陛下駕崩,今年的科試暫且無限期延后了,。茍杳他接受韓侍郎的好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
“畢竟什么?”姤兒將茶杯放回桌上,,問道,。
“林錦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