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時光如流,轉眼吉巧和余老伍已來此地五年,,余老伍還是周而復始地重復著那簡單繁重的苦力歲月,,余艷從一個哇哇叫的嬰兒變成了快可以上學的女孩。吉巧想要做點事,,可要帶孩子,更重要的是,那片早年過度負重的滄桑之地,,盡管余老伍使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都是遠處看堿湖———白的,。她只能聽從余老伍的安排,,繼續(xù)休整土地,,直到適宜播種為止。她也懂余老伍那點小心思,,雖然厭恨她讓他浪費了許多種子,,但又害怕因為做事廣結人緣離他而去。
因為吉巧的容貌,,余老伍心里很清楚,,有些所謂的朋友,在羨慕之時,,也會有人想入非非,,想奪取吉巧的芳心然后帶其遠走高飛。
……
余艷四歲的一天,,看著大跑大走的余艷,,吉巧打定決心想要做點事,這種單調(diào)無聊的日子就像無形囚籠,,早晚會把人弄瘋了,。她查看了很長一段時間,發(fā)現(xiàn)本地做早點的佷少,,有一兩家做得也不好吃,,那些單身漢因為勞累也因為懶散,都怕做早點但又不得不吃早點,,繁重的勞力沒有食物提供能量是撐不住的,。
吉巧認真盤算后,覺得做早點絕對是個不賠的活兒,,她決定和余老伍商量做這事兒,。
也許是余老伍那晚喝多了酒,還是心中早有怨氣,,吉巧剛把想法一說,。余老伍就像發(fā)怒的獅子:“是不是找到個相好的了,想要另攀高枝,?”被怒氣和酒精催化的眼睛變得血紅,,像一柄帶血的刀子。
“想到哪兒去了,?這不是閑得無聊,,找點事打發(fā)光陰嘛,也可添補一點收入,?!睂τ诖藭r的余老伍,吉巧自然不跟他硬來,,而是心平氣和略帶溫柔地說,。
“有那么幾個雜種,,早就打著歪主意了,他們看你那色樣,,我看見就惡心,?”余老伍情緒有些激動,“這女人長得好看就是個禍害,?!庇嗬衔樗Q的那些人,也許本就沒有什么非分之想,,或許只是覺得吉巧長得漂亮多看了幾眼,,但內(nèi)心自卑的他看來,那些人都懷揣色心,。
“嫌棄啦,!嫌棄你就休了吧!”最后一句話刺痛了吉巧的心,,“你一句話,,我馬上就走?!?p> 平心而論,,自打嫁給余老伍以后,吉巧從未有過非分之想,,想也是對過去時光的追憶和緬懷,,在她心里,道德的旗幟依舊高高飄揚,,不為別的,,就為兒女,自己也要言傳身教,,把她們培養(yǎng)好,。
“哦,還猜著了,!你還想學那小婆娘,,沒門,!”余老伍一副胸有成竹,、老謀深算的樣子,“怪不得這么多年了,,你就是不想懷上,。”
“余老伍,!你——”此時的吉巧真被氣昏了,,“你說一句,,我現(xiàn)在就走?!彼烙嗬衔檎f的事,,就是一個礦工的媳婦做早點賣,時間一長,,被另一個礦工拐跑了,。
“去吧!你以為你是誰,,賣早點,!干脆到城里賣身去,那更自在更賺錢,?!逼綍r憨厚寡言的余老伍,今兒個像瘋子一樣,,完全失去了理智,,“操老本行,更得心應手,?!?p> “余老伍!……”吉巧氣得話都說不出口站起身完破門而出,,頭也不回地向外跑去,。“媽媽——,!媽媽——,!”余艷哭著追出來,吉巧愣了一下,,還是選擇往前跑,。被一個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如此侮辱,此時的她萬念俱碎,,她流著傷心的淚,,漫無目的地往前跑著。
前面是迷茫的,,因為淚的迷糊,,因為心的顫痛。
這一向不善言辭的人,,不說則已,,一說就直抵痛處,讓你整個人所有的新傷舊痛,赤裸裸地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良知面前,。吉巧傷心的是自己無法改變的從前,更傷心余老伍非但不來撫平這份傷痛,,倒把這傷疤刺穿,,讓它再次血淋淋地呈現(xiàn)。
看著逐漸遠去的吉巧和哭泣蹦追著的孩子,,余老伍如夢初醒,,他奔出門,抱起孩子,,像矯健的獵狗向吉巧跑去的方向撲去,。
“媳婦,都怪我,!媳婦,,別跑了!”他一邊追一邊低賤地求饒,?!皨寢尅寢尅?!”余艷合著爸爸的自責,,發(fā)出幼稚而又恐懼的呼喊。
“媳婦,,以后我打死不亂說亂講了,。你就大人大量原諒一次吧。就算我再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跑了,。”余老伍背著女兒氣喘吁吁追著,,畢竟男人體力好,,不一會兒就追上了。
余艷忙跑去拉著吉巧的手,,仿佛羊羔又回到了媽媽的跟前,,不再呼叫不再哭喊。吉巧也沒有再跑,,而是拉著余艷,,走進了一片森林。她抱著余艷在林間的一方草地上坐下,,任憑悲傷的淚水打濕衣裳,,滾落到枯黃的雜草上。
撲通一聲,,跟過來余老伍跪了下來,,像是一個負罪的凡人向上帝懺悔自己的罪行。吉巧這才發(fā)現(xiàn),,余老伍的血紅的眼睛里,,也同樣涌流著滾燙的淚珠,順著他黝黑消瘦的臉頰,,從凌亂胡茬的兩邊滾落到同樣的枯黃雜草上,。
這個高大健壯的男人,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跪著等待發(fā)落,,他不再檢討,,而是就這樣跪著,任由淚水代替千言萬語,,訴說著著悲痛與懺悔,。
看著余老伍如此,吉巧心痛舒展了一些,,但又變成另一種心痛,。她不再流淚,望著遠方快要沒山的夕陽散發(fā)出一道道血紅刺眼的光線,,陷入了無盡的沉思中,。
見吉巧心情有所好轉,余老伍跪爬到吉巧身前,,用一雙粗糙有力的大手緊緊握著吉巧柔軟憔悴的小手,,緊緊握著,仿佛一松手會失去一樣,。
夕陽收回了最后一縷霞光,,微微的晚風開始步入林間。余老伍大膽站起,,在吉巧身后坐下,,懷抱著吉巧和吉巧懷里的孩子。他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感,,這一點作為妻子的吉巧心里清楚,她有恨,,但也愿意享受這份粗獷的愛意,,像一葉漂泊許久的孤舟,找到一個空寂的港灣,,雖然心不甘,,但也慶幸自己得以停泊。
晚風越來越清冷,伴著一層薄薄霧氣卷來,,樹枝在咯吱咯吱搖晃碰撞著,,小鳥在嘰嘰私語,連身旁的小草和灌木好像也在沙沙商量著如何度過這個深秋的夜晚,。
吉巧三人就這么坐著,,坐著?!皨寢?!你看,那是月亮,!”懷中的余艷伸出嬌嫩的小手指著穿過林間來的半個月亮,,興奮而又驚喜地說?!班?,寶寶說得對,那就是月亮,?!奔捎媚橆a蹭了蹭余艷的小手,還有她那嬌嫩冰涼的小臉說道,。
吉巧站起身,,余老伍忙起身扶著,并接過孩子抱在懷中,,跟著吉巧走出了山林,,吉巧伸手拉著余艷的小手,三人在月色中向他鄉(xiāng)的小屋走去,,沒有言語,,就這樣似乎甜蜜的走著。
月光籠罩著小集鎮(zhèn),,包括吉巧一家租住的小屋,,余艷沒有再再說話,也沒有再看那孤獨高掛于天際的月亮,。她在父親的懷中,,在母親大手的溫暖下,早已進入了夢鄉(xiāng),,也忘卻了剛才傷心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