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花回到家后,田健健后腳跟著進(jìn)門。他把如花姐拉到后屋,,神秘兮兮地說:“姐,,我要給你一個好消息。你猜猜,?”
“我可猜不著,,你葫蘆里又賣什么藥呢?”柳如花假裝不屑,,她扭開電扇的開關(guān),,風(fēng)扇葉一圈一圈快速轉(zhuǎn)動起來,扇動著如花的發(fā)根到處飄散,。
田健健看柳如花不買賬,,只好識趣地把一張牛皮紙包著的東西扔在桌上:“姐,跟你鬧著玩玩,,你也不配合一下,,太沒意思了?!?p> 柳如花看見桌上的暗黃的小包裹,,愣了下,那東西厚厚的一疊,,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她抬起頭,嚴(yán)肅地說:“這里面是什么,?”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田健健還在為剛才的小插曲惱怒,,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柳如花似乎還想說什么,嘴動了動,到底沒說出來,。她輕輕皺著眉頭,,打開一層一層的牛皮紙,一摞百元大鈔出現(xiàn)在面前,。嶄新的票子,,散發(fā)著印刷的油墨味,還含有一絲溫度,,想必剛從銀行取出來,。
“這錢從哪來的?”柳如花神情有些慌張,,健健還未正式畢業(yè),,肯定賺不來這些錢。村民們也不會借這么多錢給他,。
“反正不是搶偷的,,咱就先用吧?!碧锝〗∫娊憬阒绷?,心里有點(diǎn)虛,但是自己答應(yīng)過別人保密,,不能出爾反爾啊,。
“你不說,好,,這些錢我肯定不會拿的,。你知道我的品性,不明不白的東西,,我不會要,。我再有難處,都會清清白白的,?!绷缁ㄕf完,把牛皮紙重新包好,,揣回田健健的手上,。
田健健看瞞不過去,只好小聲地嘀咕:“林翔哥借的,?!彪m然聲音小,但再熟悉不過的林翔名字飛入了柳如花的耳朵,,在柳如花的心里激起了一層層的浪花。
原來,,上午柳如花和二嬸出門逛街的間隙,,田健健被林翔喊出了家門,。在無人的角落,林翔把這個包裹給了田健健,,吩咐他一定親手交給柳如花,,而且替他保密。田健健剛開始不想拿,,但經(jīng)不住林翔的勸說,,而且他們現(xiàn)在確實(shí)需要這筆錢,他就自作主張代如花姐收下了,。
“你不要說我說的啊,,他叮囑我千萬不要告訴你?!碧锝〗“蟮?,“我們就先收下這筆錢吧。等日后有錢了,,我們再連本帶利還給他,。”
柳如花白了他一眼,,既沒有說要,,也沒拒絕。養(yǎng)雞場以前開張的時候,,她已經(jīng)欠了他一個大人情?,F(xiàn)在急需用錢的時候,林翔又暗中雪中送炭,。這情怕是一輩子也還不完了,,下輩子讓自己做牛做馬來報答他。
田健健看她愣在原地,,估計她已經(jīng)接受這筆錢了,,便不聲不響地退出了房門。其實(shí)田健健早已看出林翔對柳如花的深情,,可是這種兒女私情,,自己不便站隊。鞋合不合適腳,,只有自己知道,。
婚期的頭一天晚上,姑嫂鄰居們都來看熱鬧,,家里一片喧囂的氣氛,。柳如花卻沒有一絲嫁人的喜悅,她靜靜地坐在床上,思考著未知的明天,。皎潔的月光穿過窗欞,,撒在地板上,照在她的臉上,。一股落寞涌上心頭,,內(nèi)心的潘多拉魔盒再次開啟,林翔的身影不斷閃現(xiàn)在眼前,。
柳如花想起了張先的《千秋歲》: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wǎng),,中有千千結(jié),。她覺著自己就像暮春里的殘紅,正經(jīng)受風(fēng)雨的洗禮,,落下一地的相思和惆悵,。她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閉上雙眼,,靜靜地呼吸,,孤獨(dú)地等待——等待明天,或者說下半輩子,。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院子里燈火通明,即便大伙已經(jīng)散去,,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忙進(jìn)忙出,。人人面帶倦色,卻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嬉笑怒罵,。
而吳柱家這邊,正揮墨大手筆,。在屋舍旁邊空曠之地,,早早搭好了一小型戲臺。吳大壯請了隔壁村里的草臺班子,,準(zhǔn)備唱上一兩晚的楚劇,。院墻上布置著五顏六色的氣球和彩絲帶,院門用鮮花裝飾成拱型,,像一道彩虹,。窗戶上貼著大紅喜字和形狀各異的窗花,增添了一股喜慶的味道,。
偌大的庭院,,擺放了十幾桌碗筷,。村支書打算宴請全村的人,兒子的婚禮定不能寒酸,,一定得體體面面,。他請了遠(yuǎn)近聞名的廚師高師傅辦酒,庭院的一角已經(jīng)擺好了灶爐,、鍋瓦瓢盆等各種炊具,廚師梆梆梆地在案板上剁著魚肉,,準(zhǔn)備做魚丸子,。這是喜事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象征團(tuán)團(tuán)圓圓,。高師傅在灶前來來回回,,每道工序井然有序,輕巧嫻熟,。肖紅時不時湊過去,,看看廚師做丸子的品相,大聲叮囑著高師傅物盡其用,,材料不要浪費(fèi),。高師傅倒是挺爽快的人,一臉和氣,,讓肖英盡管放心,。他做廚師,承包宴席,,不是一年兩年,,已經(jīng)有很多年的光陰了。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都愛找他幫忙,,他的檔期都排到一兩個月以后了呢,。
他的話給肖紅吃了一顆定心丸,肖英心花怒放,,卻又假裝不在乎:“不是那個意思啦,,我對你肯定放心的,國家提倡節(jié)約,,我們響應(yīng)號召嘛,!”說完,她扭動著腰身,,滿意地走開了,。廚師無奈地?fù)u搖頭。
吳大壯的大舅子肖漢文主持著婚禮一切事宜,,他招呼人馬各盡其責(zé),,包括石頭在內(nèi)的六個同齡后生們抬嫁妝,;二舅子肖漢武鳴鞭炮、放沖,;吳大壯負(fù)責(zé)酒席,;再安排幾個去迎接的年輕姑娘;大舅子二舅子媳婦當(dāng)牽娘,,鋪好新房里的被褥,,負(fù)責(zé)把新娘接進(jìn)家門。
他用毛筆把一切注意事項和安排寫在大紅紙上,,貼在墻壁,。大伙兒夸他辦事穩(wěn)妥、效率高,,他說話的底氣更足了,。他開始講他年輕時當(dāng)兵的光輝歲月,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上高原,過沙漠,,渡大河,,言語里無不顯示著驕傲和自豪。眾人聽了一會兒哈哈大笑,,一會兒目瞪口呆,,嘴成O型。大家佩服他的果敢和勇猛,,對他的認(rèn)知又提高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末了,條臺上的座鐘打響了十二下,,提醒人們已是深夜,。周圍漆黑一片,聽得到蛙叫,。大家簡單收拾了收拾,,便漸漸睡去了。只剩下吳柱家屋檐下高高掛著的大紅燈籠,,以及棚子底下的燈隨風(fēng)擺動,。萬事俱備,只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