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書生路漫漫(二十)
陳晨拿著紙,,半晌沒有吭聲,。眠昱安靜的候在一旁,,他剛得到消息時,差點失態(tài),。
眠昱從袖中掏出一疊資料遞給他,,他沉默著一字一句的看完了所有。
良久之后,,陳晨“啪”的一聲將手里所有的紙頁拍在桌上,,實木的書桌瞬間裂開了無數(shù)道口。
“主子打算怎么處置他,?”
“我會親自送他上路的,。”
陳晨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書房,。眠昱跟在后面,,突然聽見屋內(nèi)傳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回頭一看,,書桌“砰”的一聲碎成無數(shù)片,。
細(xì)碎的木削在空中飄飛,陽光照射進(jìn)來,,幾片薄削染上光芒,,仿若一只只金色的蝴蝶,。
眠昱長嘆一聲,退出房門,,將門輕輕帶上,,“吱嘎”一聲,房間再次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后院中,,孟正剛坐在門檻上,拿著一把尖銳的小刺刀不停的刻著手里的木雕,,即便陳晨走到了他面前,,他也沒有停下來抬頭看一眼,。
木雕已經(jīng)大致成型,,孟正剛小心翼翼的修刻著剩下的一點邊幅。
陳晨知道他刻的是誰,,這個人對章晨而言同樣十分重要,,她便是章晨的親生母親沈音如。
“為什么,?”陳晨語氣有些哽咽,,有些難過,更有些迷惘,,他知道這是原主章晨的情緒,,也有他的不甘。
這么多年來,,他懷疑過身邊所有人,,甚至章志,但從來沒有懷疑孟正剛,。
孟正剛將刻刀放下,,拿出一條白色的棉布手巾,輕輕的擦拭著木雕上面的木屑,。
“為什么,?我問你為什么?”陳晨上前一把奪過木雕,。
“拿給我,。”孟正剛總算開了口,。
“你這樣做對的起我娘嗎,?你有什么資格雕刻她?”陳晨難得的語氣頗為諷刺,。
孟正剛收回伸出的手,,笑道反問:“我怎么沒資格,?天底下,只有我才配的上你母親,。你那個孬種爹算什么,?”
“你明知道周輝才是毀了沈家的罪魁禍?zhǔn)祝銥槭裁匆q為虐,!”
“呵,,”孟正剛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眾人皆言音如與你父親男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都說他們是兩情相悅,。可事實真相又有誰知道,?”
他瞟了一眼陳晨,,繼續(xù)說道:“我當(dāng)年被沈端帶入府中,他明知我與音如互生愛戀,,卻仍舊將音如嫁給了新科探花郎,,以此來鞏固他的地位?!?p> “我與音如反抗不得,,只得雙雙暗藏心思。沈端心中有愧,,所以想用榮華富貴來補償我,,我毅然拒絕后來到你母親身邊,做個侍衛(wèi),,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守護(hù)她?!?p> 他突然惡狠狠的望向陳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殺了你,。都是因為你,,音如竟然放棄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沈端臨死前將你和音如托付給我,,呵呵,,可惜音如寧死也不離開章家?!?p> “章家人都該死,!我親手殺了你章浩這個懦夫和那個膽敢辱罵你母親的賤婦??上椴畟c兩人運氣好,,竟然沒死,。等你們都死了,我再去殺了周輝,,替音如報仇,!”
“義父義母是你派人追殺的?”
難怪當(dāng)初為什么伍伯俢他們的行蹤周輝掌握的如此精確,。
“是,,是我!”孟正剛面部扭曲的說道,,“我不僅殺了你爹,。曾經(jīng)周輝一黨手中你外祖的叛國證據(jù),也是我親手交給他的,。我以為你母親沒了依靠,,定然會回到我身邊,沒想到,,她寧死不從,?!?p> “好在,,我總算嘗過了她的滋味?!?p> “住口,!”陳晨拽緊了拳頭,青筋冒起,。
“你不知道吧,,就是你偷聽的那天,等你走后,,我又轉(zhuǎn)回來強行與你母親共度了……”
“住口,!”
陳晨腦海中回憶著那日的場景,他記得第二日早晨章晨前去請安時,,沈音如一直不停的流淚,。他以為沈音如是在擔(dān)憂沈家,卻沒想到竟是如此,!
難怪,!難怪沈音如不過憂慮之癥,如何會半月不到便撒手人寰了,!
孟正剛與往常所見的人完全不同,,平日里有多正直,如今便有多猥瑣陰暗,。
“你母親是我的,,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p> “錚”的一聲,,陳晨拔出寒月,整個人宛若地獄里走出來的,,他一字一句的說道:“畜牲,,你,該,,死,!”
孟正剛拔劍而出,在他看來陳晨大多武藝都是他傳授的,,即便陳晨這些年進(jìn)步很大,,終歸還是要做他的劍下亡魂。
門外剛剛趕到的眠昱見此情景,,急忙轉(zhuǎn)身去找章志,。
等他二人匆匆趕回來時,院中一片寂靜,。寒月劍插在院中央,,“嗡嗡”顫動。
眠昱心中恐慌難安,,差點被院門絆倒,。
“主子?”眠昱聲音有些發(fā)抖,,他越過寒月,,徑直朝樟樹處走去。
章志手緊緊握住長劍,,走在眠昱身邊,。
院中樟樹后面,一個黑色身影“咚”的一聲倒下,,嚇了二人一大跳,。
陳晨一身血漬從樟樹后走出來,右手里握著的不是寒月,,而是一柄軍隊常用的小刺刀,,左手緊緊握著一個人偶木雕,木雕上干干凈凈,。
眠昱眼尖的認(rèn)出這把刀正是剛才孟正剛手里那把,,他順著滴血的短刀看去,只見孟正剛瞪大了眼睛,,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下身一片血色,。
章志恰巧同時看到此景,二人下意識的夾緊了雙腿,,只覺身下涼颼颼一片,。
陳晨嫌棄的看了眼手里的短刀,將其“啪”的一聲扔在了孟正剛尸體旁邊,。
“找人來收拾收拾,。”
“尸體……”
陳晨頭也不回的說道:“扔到西嶺坡去喂狼,?!?p> “是?!?p> 漫天星辰懸掛在墨色蒼穹之上,,露氣沾濕了城墻紅磚。
守城的侍衛(wèi)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身上的盔甲也泛著水光,,想來已經(jīng)在此處堅守了一整夜。
“今日過后,,一切就要結(jié)束了,。”戈泓濤伸著懶腰,,打著哈欠說到,。
陳晨將布局圖裹在一處,吩咐道:“大家都回去休息會兒,,一個時辰后在此地集合?!?p> “是,。”
底下人陸陸續(xù)續(xù)的走出大廳,,為最后的一戰(zhàn)做準(zhǔn)備,。
轉(zhuǎn)眼間,整個大廳空蕩蕩的只剩下了陳晨與戈泓濤二人,。
“陛下那邊怎么樣了,?”
陳晨將書信拿出來,戈泓濤自覺的拿起書信讀起來,。
書信是皇上親筆書寫的,。里面寫明了他們而今的狀況。
其實,,霍延兩州并不是急報上所說的情況,,至于那被全軍覆滅的五萬大乾軍隊,,實則不過是自己藏匿了起來。
延州被胡人侵占,,也只是噱頭,。周輝不是蠢人,他自然派遣了自己手下前往延州查探,,不過,,陳晨他們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
兩個月前,,清音閣十將暗地得陳晨命令,,前往胡人地界,生擒了胡人大漢耶律暹與其三子耶律重迦,。
雙方私下約定,,只要胡人配合他們演要這場戲,耶律暹與耶律重迦定會完好無損的被送回去,。
胡人向來茹毛飲血,,不守信義。陳晨他們并無萬全把握,,這也是為何皇帝楊坤堅持親往霍州,。
他不允許他的子民因為某些狼子野心之人而身陷囹圄,所以他要與他們共進(jìn)退,,同生死,。
好在如今看來,耶律重迦與耶律暹在胡人心中還是很重要的,,他們這次沒有耍任何花招,,老老實實的配合他們假意占取了延州。
周輝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盟友早就背叛了自己,。
所有的事情都依照著他們當(dāng)初的設(shè)想進(jìn)行著。胡人大肆侵略,,朝野震驚,,楊坤御駕親征,梁王周輝見勢起兵謀反,,不料胡人軍隊因著帝王御駕親征“節(jié)節(jié)敗退,。”
接下來便是周輝得到情報,,急而攻城,。
“主公,從昨夜開始,城里一直沒有消息傳來,?!逼溜L(fēng)外,一護(hù)從模樣的人稟告道,。
周輝推開幫他系腰帶的侍女,,自己隨意將帶子打了個結(jié),攏上外衣,,繞過屏風(fēng)走了出來,。
“這么說,他已經(jīng)被察覺了,?沒用的東西,。”
周輝心煩的看著桌上的糕點,,揮手道:“全部退下去,,這些也都拿下去?!?p> “是,。”數(shù)十個妙齡少女異口同聲的答道,。
床帳里,,一腰肢柔媚的女子在另一侍女的攙扶下,默默起身,,攏上衣物,,也識趣的離開了。
等屋中僅剩了他二人,,周輝這才問道:“你家公子呢,?”
“公子已經(jīng)去點兵了?!?p> “嗯,,不錯?!?p> 聽到兒子如此懂事,周輝心中這才舒坦一些,。
“今日無論如何,,你與周鵬都不得離開公子半步,定要護(hù)他周全,?!?p> “小人省的?!?p> “下去吧,,半個時辰之后攻城,。”
“是,!”
——
大乾的京都神似洛陽古城,,地勢平坦,四周都有群山屏障,,易守難攻,,大江環(huán)繞,人口聚集,,形成天然文明的發(fā)源之地,。為此,得到一個接一個統(tǒng)治者的青睞,。
唯有城墻上的斑駁見證了一個又一個朝代的興起與沒落,。
城門“嘎吱”一聲緩緩拉開,陳晨騎在馬上,,身披銀色鎧甲,,傲然挺立著脊背,仿佛將整座城擔(dān)在了肩頭,。
周清顏扶著剛剛蘇醒不久的劉宇,,站在城墻之上,望著這個頭戴紅色盔纓的男子,,思緒萬千,。
突然她仿佛看見一男一女背對著她靠坐在一起。
女孩兒哽咽著說到:“阿晨,,我不求你能身披金甲圣衣,,腳踏七彩祥云來娶我,只愿和你平平淡淡過一生,?!?p> “可是阿晨,我還是感覺難受的想哭,,為什么紫霞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男子無奈的嘆了一生氣,,寵溺的摸了摸女生的頭發(fā),,為她擦掉眼淚,耐心的說道:“因為每個人都有他的使命,?!?p> “因為每個人都有他的使命。”周清顏低聲重復(fù)了一遍,,而后朝馬背上的那個身影輕輕問道:“那你呢,?你也是嗎?”
“顏兒,,你說什么,?”身旁的劉宇開口問道。
周清顏收起心中的千萬思緒,,笑著回到:“沒什么,,舅舅?!?p> 她是誰,?他又是誰?為什么這些日子她總能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
“走吧,,我們下去?!?p> “好,。”
悲鳴的號角已經(jīng)吹響,,周輝坐在后方,,信心十足的等待著觀看十萬精兵力壓三萬大軍的痛快場景。
“殺呀,!”
陳晨跑在最前頭,,戈泓濤不甘示弱的跟了上來。
身后的人視死如歸,,他們知道他們護(hù)著的是自己的國家,,他們身后住著的是自己的親人。
由于孟正剛的叛變,,五萬玄甲軍半路被堵,,沒能及時趕到,陳晨要做的就是護(hù)住城池,,堅守到他們到來,,堅守到皇帝的回歸。
刀光劍影,,角鼓爭鳴,,慌亂的馬蹄狠狠踏碎了死不瞑目的眼球。
人堆里的陳晨已經(jīng)殺的眼紅了,,耳畔只剩了濃重的呼吸聲……
血液的腥味彌漫在正片天空,殺戮仿佛永無靜止……
不知何處,沉重而整齊的馬蹄聲音傳來,,大地都振動起來,,拼死抵抗的禁軍與鐵甲衛(wèi)不由士氣大振。
“誅殺亂臣賊子,!護(hù)我大乾清明,!”
“誅殺亂臣賊子!護(hù)我大乾清明,!”
“誅殺亂臣賊子,!護(hù)我大乾清明!”
湘軍被三面夾擊,,進(jìn)退不得,,許多人甚至干脆棄甲投降。
周輝見勢不對,,換了小兵衣服,,拉起兒子周仕玉,帶著數(shù)百精兵,,趁著局勢混亂,,偷偷溜了去。
半日已過,,城樓上號角聲響徹在廣闊的天際,,待鳴鑼收兵時,地上早已尸橫遍野,。
陳晨面上全是血漬,,寒月并未出鞘,手里長刀卻已卷刃,。
他忽而停下,,轉(zhuǎn)回過頭,看見城角的牡丹花開的正艷,。
后史書記載,,承伍門之變,叛賊梁王落敗,,九族連坐,。
梁王周輝處斬那日,同斬之人上達(dá)兩千,,刀起頭落,,血液積流如溪,從承伍門一直流入護(hù)城河,,京城之中,,血腥之氣三日未散,。
半月后,沈家一案重審,,沈氏得以正名,,沈家血脈章逸知擢升大乾史上最為年輕的左丞相。
“劉將軍,,請您告訴我清顏究竟去哪兒了,?”
鎮(zhèn)南將軍府內(nèi),陳晨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態(tài),。
自帝王回京,,劉宇復(fù)職后,周清顏便跟隨自己的親舅舅回了鎮(zhèn)南將軍府,。
陳晨本打算等后續(xù)事情處理完全便上門提親,,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周清顏已經(jīng)離開了,。
“世侄啊,,不是我不愿意告訴你,實在是當(dāng)初清顏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能告訴你她的行蹤啊,?!?p> 劉宇對于這兩個小年輕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心疼,他看的出兩人之間的情意,,只可惜,,造化弄人。
陳晨每日晃在他眼前,,這年輕人精力非凡,,毅力非凡,他也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舅舅,逸知求你,!”
陳晨突然“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眲⒂畋粐樍艘淮筇泵ι锨叭シ鲞@個小了自己二十多歲,,卻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年,。
“哎,清兒曾說過,,她時常夢見大片大片的紫羅蘭,。而我劉家老家正巧有一處山莊,,清兒她娘未出嫁前,在莊園里種了許多的紫羅蘭,?!?p> “謝謝舅舅!”陳晨一股腦的爬起來,,話音未落,人卻不見了蹤影,。
“哼,,臭小子!誰是你舅舅,?”
回過神的劉宇緩緩揚起了嘴角,,嘴里嘀咕著。
——
浮生如夢,,為歡幾何,?
寺里的鐘聲由遠(yuǎn)而近,佛像下端直跪著的人影更似雕塑,。
往來人群不斷,,一中年婦女牽著個六七歲大的小男孩擠過來往的人群,直奔跪著的人而來,。
她剛邁進(jìn)半米高的門檻,,跪著一動不動的人突然朝冰冷的佛像猛磕了三個響頭,看的周圍的人都望了過來,。
中年婦女身體已經(jīng)發(fā)了福,,在人群中擠了這么會兒,早已氣喘吁吁,。
她稍事歇息了一下,,徑直走到跪墊處,不等開口,,磕頭的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只見她轉(zhuǎn)過身來,面帶笑意的輕聲說到:“媽,,咱們回去吧,。”
中年婦女任由她挽著自己的手臂,,并沒有察覺到小女孩低頭那一瞬間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哀傷,,她見人實在太多,深覺有什么話出去再說更為妥帖一些,。
因而,,她點了點頭,,一手牽著女孩,一手護(hù)著小男孩擠出摩肩接踵的人群,。
謹(jǐn)言貓
今天看了一個笑話⊙ω⊙ —— 校長說:“同學(xué)們,,去年大掃除是高一做的,今年輪到高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