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言壯語說多少都容易,,頭腦冷靜下來之后,,賀礎(chǔ)安才意識到自己在眾人面前夸下了怎樣的海口,,好在他身邊還有兩個好友,,晚飯后就跑到“聚賢茶樓”商量對策,。
“這一通豪言壯語說的,不像你啊,,賀老師,!”
賀礎(chǔ)安下巴放在桌上,雙手不住地?fù)项^,。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本來是說文化的,不知哪根筋不對就說道辦夜校上了,!”
“這還用說嗎,?你存了這個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今天恰巧把它公之于眾了而已,?!?p> “夜校我肯定是要辦的,可是眼下未免太高調(diào)了,,我有點犯愁,。”
“有什么難的,?蒙自空房子那么多,,多跑跑總能找到校舍啊,!難的是要去找錢,!”
正說到這兒的時候,梁緒衡,、楚青恬,、曹美霖一起走了過來。
“剛來就瞧見你們了,!在聊什么呢,?”
梁緒衡說著就坐到了賀礎(chǔ)安身邊。
“沒什么,,在討論功課,,你們怎么也來喝茶,?”看到梁緒衡,賀礎(chǔ)安露出了笑容,。
“對了,,法國花園明天有個舞會,你們要不要去參加,?”
“法國花園,?那里面不都是洋人嗎?咱們?nèi)愂裁礋狒[???”胡承蔭一臉不解。
“我的一個外文系女同學(xué)的舅舅在滇越鐵路衙署做事,,要給她在二十歲生日那天在法國花園辦生日派對,,所以……”楚青恬小聲說道。
“所以就來邀請你們‘三劍客’啦,!怎么樣,?去不去?”梁緒衡慫恿著,。
“三劍客”互相看了看,,賀礎(chǔ)安和胡承蔭拿不定注意,陳確錚微微一笑,,喝干茶碗里的茶水,,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
“去,!”
賀礎(chǔ)安和胡承蔭都一臉驚訝地看著他,,陳確錚笑了笑,沒理他們,。
“明天幾點,?”
“晚上七點?!?p> “我們會準(zhǔn)時到的,!”
回歌臚士洋行的路上,胡承蔭終于把憋了一肚子的話說了出來,。
“陳老,,我們倆還猶豫呢,你怎么就一口答應(yīng)下來了呢,?”
“怎么了,?我去舞會很奇怪嗎?”
“陳老,,你可是陳老啊!最不愛扎堆,、好似逍遙散仙的陳老啊,,你不是最討厭這種假模假式的場合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討厭了,?”
“你是沒這么說過,,但我莫名就是有這種感覺?!毕袷谴_認(rèn)自己內(nèi)心所想一般,,賀礎(chǔ)安點了點頭。
“我也這么覺得,?!焙惺a也點了點頭。
陳確錚輕笑一聲,。
“咱們辦夜校的費(fèi)用不是還沒有著落嗎,?”
胡承蔭恍然大悟。
“哦,!原來如此,!聚會上有錢人肯定很多,到時候我們找機(jī)會搞個‘夜校資金募捐’,!籌錢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嗎,?”
“應(yīng)該也沒有那么容易,我只是去碰碰運(yùn)氣而已,?!?p> “陳老,你才是悶聲干大事的人,,我就知道高談闊論,,關(guān)鍵的時候一點辦法都沒有?!?p> “別這么說?。〔皇怯袔讉€人敢直接反駁蔣常委的話的,,就沖這一點,,你就比我們都強(qiáng)?!?p> 胡承蔭好像想起來什么似的,,嘴角露出壞笑。
“不過說真的,,周教授送你那套西裝,,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你別說你不穿啊,!對了,,一會兒回宿舍跟隔壁的段顯榮借他那瓶發(fā)油,好好給你捯飭捯飭,?!?p> “別折騰了,我是去籌款的,,又不是去選美的,。”
“你可別這么說,,搞不好明天陳老你真的要出賣色相了,,萬一有那個富家小姐看上你,那還愁夜校的款子,?”
“你就胡扯吧,!”
第二天下課后,“三劍客”回到宿舍,,胡承蔭就把陳確錚按到了椅子上,。
“別動,享受一下我胡爺?shù)奈逍羌壏?wù),!”
陳確錚也不掙扎,,坐在椅子上閉了眼。胡承蔭小時候經(jīng)常在后臺看那些唱京戲的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勾臉兒,、卸妝,時間長了都熟了,,還能時不時打個下手,。雖然自己連鏡子都不照,可自幼耳濡目染,,很知道時下最流行的潮流是什么,。
胡承蔭給陳確錚下巴涂滿了泡沫,然后悉心地刮去了剛冒出來的青茬兒,。
“站起來,,洗洗臉!”
陳確錚乖乖站起來洗了臉,,擦了擦臉又坐下了,。
胡承蔭拿出剛借來的發(fā)油,狠狠給陳確錚拾掇了一番,,那瓶發(fā)油恨不能給他抹了一半去,,看他那么興致勃勃的樣子,,索性任他折騰。
最后胡承蔭不知道從哪兒弄到一條藏藍(lán)色波點的手帕放到陳確錚的口袋里,。
“齊活兒,!睜眼啦,這么一會兒功夫就睡著啦,?你可真行!站起來瞧瞧,!”
男人就是糙,,“三劍客”平日里都沒有打扮的心思,房間里竟沒有鏡子,。
陳確錚有些迷糊地站了起來,,問了一句:
“怎么樣?還行么,?”
賀礎(chǔ)安和胡承蔭兩人對視一眼,,眼中充滿了意外的欣賞。
“這可太行了,!在場的女士都會為你傾倒的,!”
他們倆人自打認(rèn)識陳確錚那日,就沒有見他好好打扮過,,之前雖然看他穿西裝驚訝了一次,,卻不如這次“全副武裝”來的驚艷。
西裝不是人人都穿得的,,沒有一定的氣場加持便成了“衣服穿人”,,而不是人穿衣服了。陳確錚的頭發(fā)是半長不長的偏分,,發(fā)油將所有的散發(fā)都固定住,,露出飽滿的額頭,往日被劉海遮住的雙眼也沒有了逃遁的余地,,配合著刀削斧鑿的下頜骨和高挺板正的鼻梁,,兩片薄唇微微上揚(yáng),露出一個曖昧不明的微笑,,配合上他修長的四肢和從容的氣質(zhì),,那身西裝就好像長在他身上一樣妥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陳確錚,連我都要愛上你了,!”
“狐貍胡鬧也就罷了,,你怎么也跟著湊熱鬧?。磕憔筒慌挛野涯氵@句話告訴梁緒衡,?”
“放心,,她一會兒見了你,一定會理解我的,!”
“走,!去法國花園!”
胡承蔭一聲令下,,三人出了歌臚士洋行,,胡承蔭換上飛行員夾克,刮了個胡子,,也挺精神,,賀礎(chǔ)安照例一襲長衫,跟在他們身后,。三人迎面撞見幾個同學(xué),,看了好幾眼才把陳確錚認(rèn)出來,驚訝之后,,紛紛豎起大拇指,。
陳確錚松松脖子上的領(lǐng)帶,笑道:
“你還別說,,我已經(jīng)有點兒想打退堂鼓了,。”
胡承蔭在身后推了陳確錚一把:
“現(xiàn)在想打退堂鼓,?晚啦,,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