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確錚莞爾一笑,剛想說什么,
“你怎么來了,?”
“怎么,?這里我不能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我偶然路過的,,不行嗎,?”
“當然可以?!?p> 兩人正說到此處,,“天然”咖啡館的越南老板阮文雄和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年輕美女一同走了過來。那美女身穿一件紅色長裙,,身材高挑,,搖曳動人,陳確錚對她有一些印象,,她時常來喝咖啡,,幾乎每次都帶不同的男伴。她一走過來,,廖燦星就撐起了趴在鋼琴上的身體,,一臉警戒地看著她。
阮文雄已經(jīng)來華多年,,已經(jīng)講了一口地道的中文:
“確錚,,剛剛我跟莫妮卡說,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在咖啡館打工了,,她便一定要跟你共舞一曲,可她擔心被你拒絕,,特意讓我引薦,,怎么樣?要不要跳一曲,?”
陳確錚的余光看見廖燦星的臉已經(jīng)像金魚一樣鼓了,。
他輕輕一笑,頗具風度地朝莫妮卡伸出一只手:
“十分榮幸,?!?p> 留聲機里的曲子適時響起,是周璇演唱的《何日君再來》,,本是去年的電影《三星伴月》中的插曲,,電影不甚出名,這首歌卻紅遍了大街小巷,此時放來,,倒也十分應景,。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
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
喝完了這杯,請進點小菜,,
人生難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
來來來,,喝完了這杯再說吧,!
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
曉露濕中院,,沉香飄戶外。
寒鴉遇樹棲,,明月照高臺,。
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
喝完了這杯,,請進點小菜,
人生能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
來來來,再敬你一杯,。
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
玉漏頻相催,,良辰去不回,。
一刻千金價,痛飲莫徘徊,。
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
喝完了這杯,,請進點小菜,,
人生能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
來來來,,再敬你一杯,!
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
停唱陽關疊,,重擎白玉杯。
殷勤頻致語,,牢牢撫君懷,。
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
喝完了這杯,,請進點小菜。
人生難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
嘿,最后一杯,,干了吧!
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
歌詞繾綣,,曲調動人,,莫妮卡的眼睛有西方人的熱烈,她并不憚于長久的直視,,陳確錚的視線卻時而看天,,時而看著桌上的咖啡杯,然而看得最多的,,便是回旋之時看向那只氣鼓鼓的小金魚,。
“陳,你笑什么,?看到什么了這么開心,?”莫妮卡的英文有濃濃的法式腔調。
“沒事兒,,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p> “我也有一件好笑的事情要告訴你,。”
“什么事,?”
“因為我爸爸就在滇越鐵路總局做事,,所以那天我也在法國花園,所以看到了十分精彩的一幕?!?p> 陳確錚立刻就聽出莫妮卡在說什么,,他微一挑眉,沒有說話,。
“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你騎馬救人的英雄壯舉,,實在太有騎士風范了?!?p> “你就是因為這個找我跳舞的,?”
“因為有趣呀!你看她的眼睛,,簡直就要噴出火來了,!”
陳確錚不想回應,只維持著禮貌的微笑,。
“很顯然,,她很喜歡你?!?p> 陳確錚眼眸微動,。
“你喜歡她嗎?”
“很喜歡,?!?p> “沒想到你這么坦率,實在是有些無趣了,?!?p> “我本來就是無趣的人?!?p> 莫妮卡搖搖頭,。
“你很有趣,甚至很有魅力,,只是魅力不會對我散發(fā)而已,。”
陳確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我爸爸的任期結束了,我們過幾天就要回國了,?!?p> “一路平安?!?p> 適逢此時,,一曲終了,,眾人鼓掌歡呼,莫妮卡走到廖燦星身邊,,用法語說了一句:
“你很幸運,。”
說完未及廖燦星說話,,便又搭上新的舞伴,,滑入舞池。
廖燦星愣在當場,,咂摸著她這句話的意思,,陳確錚走過來,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跟你說什么了,?”
廖燦星搖了搖頭。
“她講的是法文,,我聽不懂,。”
莫妮卡不知道廖燦星有留洋游歷的經(jīng)歷,,因此不知道她輕易聽懂了她那句頗有玄機的話,,廖燦星不知道陳確錚和莫妮卡在舞池中說了什么,便也執(zhí)拗地不肯將莫妮卡說的話告訴陳確錚,。莫妮卡在舞池中旋轉,,看著各懷心思的兩人,這個夜晚她制造了一個美麗誤會,,但她知道很快這個誤會就將解開,。
一首西洋爵士舞曲響起,節(jié)奏十分歡快,,舞池中又熱鬧起來,,陳確錚向廖燦星伸出手,卻被她拒絕了,。
“我累了,,想先回去了?!?p> 陳確錚正想追上去,,阮文雄走了過來,把工錢放在陳確錚手里,。
“給,,這是你今天的工錢?!?p> “阮哥,,多了?!?p> “不多,!你在這兒的這些日子里,我們店里的生意好了不少,,以后你若是還想回來,,我隨時歡迎!”
“好,,謝謝阮哥,,那我先回去了?!?p> 離開了咖啡館,,陳確錚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抱著雙臂、快步疾走的廖燦星,。
廖燦星聽見了陳確錚的腳步聲,,她回頭看了一眼,轉過頭反而走得更快了,。
陳確錚邁開大長腿,,三兩步便追上了她,卻并不靠前,,廖燦星走得慢了點,,他便也慢下來,廖燦星走得快了點,,他便也快起來,。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廖燦星直接轉身直直朝他走過來,,陳確錚站在原地不動了,,廖燦星走到他跟前才停下來。
“今天真的是你最后一次彈琴嗎,?”
陳確錚點點頭,。
“為什么?”
“我去彈琴本就是為了給夜?;I集資金,,現(xiàn)在錢籌得差不多了,自然就不需要再去了,?!?p> “那……夜校什么時候開學?”
“估計要到六月初了吧,,我們現(xiàn)在還在找房子,,等找到就開學,。”
“我能去幫忙嗎,?”
“還是算了吧,?你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復習備考?!?p> 廖燦星有些失望,,她想說什么,但說出來口似乎又換了別的話:
“祝你們的夜校辦校成功,!”
廖燦星伸出手,,陳確錚看了一眼他白白小小的手掌,握住了它,。
冰冰涼涼,,涼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