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人模狗樣”
骯臟的灰色長發(fā),，被洗去了往日的污穢,，浮現(xiàn)原本的色澤——一抹銀色。但這份銀白卻顯得十分不自然,。
并不似傳聞中的夜精靈那般天生的靚麗銀發(fā)，而是單純的由于某種生理缺陷導(dǎo)致的色素問題,，因此這份銀白,，總是透著一股莫名的病態(tài)之感。
至于長時間不曾洗浴的身體,，又一次將浴湯泡的渾濁……但也正因洗去污垢,，那與發(fā)色一樣，白皙到令人感到咂舌的肌膚,，也終于顯露,。
趕忙穿上貓人店家準(zhǔn)備的衣物，這些衣物十分普通,，但卻是小乞兒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穿著如此干凈整潔、舒適的衣物,。
可不知為何,，明明從未穿戴過，可襯衫,、毛衣,、短褲,，長襪，靴子,，外套,，一件件衣物的穿戴，完全是下意識行為,，甚至于他自己都未曾發(fā)覺為何如此的自然而然,。
待的一切穿戴完畢，小乞兒這才茫然注意到自己的白皙的手——原來自己這么白,。
是了,，往日那個暗無天日的生活中，都不記得上一次洗澡是猴年馬月,，甚至一身污垢跳蚤,，才覺得理所當(dāng)然。
有些局促的湊到浴室的鏡子前,，卻是驀然一愣,。
鏡中倒映的，是一個衣裝得體,，即便面容消瘦卻掩不住俊秀的小孩,。雖然頗顯病態(tài)，而且還有些駝背,，然則秀麗的稚嫩面容,，加上多年不曾修剪的長發(fā)，反倒是教人分不清性別,。
若是旁人將他誤認(rèn)為是某個良家子弟,，甚至稱贊這個孩童可愛，也絲毫不奇怪,。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形象，令小乞兒感到陌生與惶恐……
這不是屬于他的姿態(tài),，他也不該有這樣的姿態(tài),。他應(yīng)該像一條臭水溝里的野狗，默默的卷縮在其中,，無人在意,，也無人關(guān)注。
那才是屬于他的姿態(tài),。
是的,，在潛意識中，相比于如今這般人模狗樣，在小乞兒看來,，往日的那般不堪的姿態(tài),，反而更有安全感。
這是他對于陌生的環(huán)境本能的恐懼,。
小乞兒只是不明白,，為什么那個貓人要對自己這么好？救下性命不過是一時情急,，但為什么還要給予吃穿,？若是自己依戀上這樣的生活，那該如何能繼續(xù)忍受往日的那般困苦,？
縱然沒有見過世面,，內(nèi)心身處更是自覺卑微，但小乞兒似乎有著通透的心靈,。所以他恐懼著這個不屬于自己的陌生姿態(tài),，對此感到強(qiáng)烈的不適應(yīng)，甚至,，開始揣度那個陌生貓人的用意,。
回想起來，雖然救下自己,，但貓人對他這樣隨處可見的小乞兒,，并未表現(xiàn)出太多關(guān)注，直到后來那位帶著眼睛的男人出現(xiàn),，一番對話后,，才稀里糊涂的關(guān)注到了他。在之后,，小乞兒便沒有了記憶,，轉(zhuǎn)醒過來時，身體已經(jīng)被清洗了一番,。
小乞兒雖然軟弱卑微,，但卻也不似尋常孩童那般天真,，僅僅受了恩惠,，便會感恩戴德以至于忘乎所以。
他本能的試圖分析對方的用意,。如果自己對貓人有用,，那么或許還能夠心安理得接受眼前的狀況，可若不是……
但顯然,，他并沒有自己所期望的那般聰明,，依舊想不通其中的緣由。可是越是無法理解,，他便越是遲遲不敢踏出這間小小的浴室,。
從有記憶以來，小乞兒就知道,，人,，就是會區(qū)分三六九等的，有些天生就是高貴之人,，有些人則天生就是下賤之人,，例如自己。
所以,，他不相信自己是那些傳奇故事中主人翁,，會得到上天莫名其妙的眷顧后改變?nèi)松Ｒ驗(yàn)槟侵皇枪适?，是用來取樂那些無力改變?nèi)松钠胀ㄈ说亩巫佣选?p> 這樣的故事不但騙不了普通人,，更騙不了明白“低賤”為何物的人。正如前言,，這些故事僅僅只是為了取樂,。
可是，遲疑不定的小乞兒還來不及撫平緊張的心緒,，浴室的們卻是又一次被打開,，但見門外佇立的貓人卷起衣袖，一手拿著一把剪刀,，另一手扯著一塊白布,。
“……嚇？,！…”這未有預(yù)料的出現(xiàn),，卻又讓小乞兒嚇了一跳。
此刻在滿心敬畏與警惕的小乞兒眼中,，那把剪刀十分扎眼,。一時間有些腿軟，身子又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貓人見到這般狀況,，又是挑了挑眉頭，卻最終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走到慌張的小乞兒身邊,，將白布置在他的肩上，又按住他的頭,，像是命令般說道：“‘小狗’,，頭對著鏡子,，不要動，更不要抖,?！?p> “……是！”帶著顫音,，小乞兒膽怯的小聲應(yīng)諾,，乖乖的站定，身體緊繃,，仿佛僵硬的像塊死肉,。
咔嚓——然而，剪刀卻沒有如小乞兒幻想的那般使用,，而是簡簡單單的剪短了他雜亂的長發(fā),。
是了，貓人在修剪他的頭發(fā),。真是意外……
咔嚓,、咔嚓、咔嚓…
伴隨這剪刀一次次的修剪,，小乞兒常年不曾打理,、甚至盤結(jié)在一起頭發(fā)，逐一被剪斷,，貓人的手法甚至可說是頗為嫻熟,，也不知道作為半獸人，為什么這么精通于打理人類的毛發(fā),？
不消多時,，小乞兒原本雜亂的長發(fā)，被剪短了不少,，雖然依舊長到足以扎一個馬尾,，但卻將前發(fā)剪出了劉海，梳理清了發(fā)絲,。
貓人口中還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半獸人的毛發(fā)是天生就會定型,，只要到換毛季剪短就行了，倒是人類明明體毛不多,，但在打理頭上的那點(diǎn)毛發(fā)卻講究的很?，F(xiàn)在回想起來，真是莫名其妙,?！?p> 最終果不其然,，貓人將小乞兒的銀發(fā)扎了一個低馬尾,，束在了腦后,。可小乞兒卻愈發(fā)感到緊張…
因?yàn)?，鏡中倒映的那個孩子,，竟褪去了最后的邋遢，與昔日那個污糟不堪的自己,，再無半點(diǎn)相似之處,。像是從臭水溝中被拖出的野狗，被人不由分說清干了身上的污穢,，失去了自己熟悉的氣味,，反而更讓其惶恐不安。
“我只會這樣剪,?！必埲耸掌鹆思舻杜c白布，又道：“你是不是很想問,，為什么要對你這么好,？”
“……欸？…呃,，我…”心中所想被一語道破,，小乞兒愈發(fā)的感到不知所措。
“我也不多隱瞞你,，至少你對我的一個朋友有用,。”貓人捏起小乞兒的小臉,，似乎覺察到了他洗漱的不夠清楚,，又扯來一塊毛巾，蘸水后一頓猛擦,，好似恨不得洗的干干凈凈,。旋即，又道：“我也想繼續(xù)我的‘游戲’,，那么,，自然不能讓你的存在破壞它，左思右想,，只好讓你也融入這個‘游戲’了,。”
前半段話,，小乞兒聽明白了,，但后半句話，因?yàn)楸粚Ψ街匦孪戳税涯?，注意力被分散,，最終沒能聽全,，半懂不懂。
也許是看出了小乞兒的茫然與不安,，貓人又道：“從今天開始,，我就叫你‘小狗’，明白了嗎,？”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