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是躺在擔(dān)架上被搖醒的,,才一睜眼就感覺頭痛欲裂一陣惡心,,扶著擔(dān)架便吐了出來,旁邊抬著他的軍士見狀趕忙將隨軍醫(yī)師叫了過來,,大夫借著燈籠發(fā)出的昏暗燭光仔細(xì)瞧了瞧羅生的臉色,,又號過脈后嘖嘖稱奇,。
“羅大人竟自己將內(nèi)傷淤積的壞血逼出,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不過這次回去還是要靜養(yǎng)幾日才可恢復(fù)”大夫說完便跑去他處照顧傷員,,這次聊城衛(wèi)戍所損失可謂是慘重,,出動的近三百士卒陣亡了七十余人,再加上重傷殘廢的四十人,;一次性損失四成戰(zhàn)力,,這是他們這代人從未經(jīng)歷過的慘痛教訓(xùn)。
“羅先生,!”校尉知道羅生醒來后命令隊伍暫停了行進(jìn),,特意趕來做揖道謝;之前他稱呼羅生一聲‘先生’是完全看在羅生調(diào)兵時用的那塊‘皇家金字玉牌’的份上,,而現(xiàn)在叫的這聲先生則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若不是羅生最后關(guān)頭力克劉伯恩沒讓此獠走脫,恐怕他們所有人都難逃重罰,,而身為長官的校尉必然人頭落地,。
“這番若不是羅先生拼死相博救了弟兄們,恐怕大家都….”
“咳咳,,校尉言重了,,慚愧的應(yīng)該是羅某,若不是今次出來追擊那叛逆,,也不會讓衛(wèi)戍所損失如此慘重,。”
雖然這次剿滅劉伯恩損失慘重,,但卻在他手上發(fā)現(xiàn)了轟天雷,,只此一樣就足夠彌補損失,他們只需要將損失收獲以加急快信送至京師,,之后的賞賜追查源頭便與這些小人物沒什么關(guān)系了,,“這次的剿匪也算我在聊城衛(wèi)戍當(dāng)差給朝廷的一個交代,起碼幾年內(nèi)無論是兄弟們還是我,,都不用擔(dān)心被那些御史大夫彈劾無作為,,或衛(wèi)所被削減軍費開支…..哎,世道艱難,,打仗不打仗兄弟們都不好過啊,。”校尉感嘆完,,再次抱拳便離去了,。
這時漠鵖才靠了上來,對羅生投過來帶著詢問的眼神微微點頭,,隨后拍了拍腰間鼓囊囊的包裹,,羅生意會,這才重新閉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這個除夕守歲夜,,漠鵖像前些日子羅生陪在她身邊照料自己那般,,陪在羅生床邊看著他熟睡的側(cè)臉度過的,即使受了內(nèi)傷,,羅生每到練功的時辰依舊咬牙忍痛運功,,只要他還能動就絕對不會放松,他生怕自己一旦懈怠了,,便會忘掉心中的怨恨,;而看到這一幕的漠鵖不由感覺到一陣心酸,這個在他人面前堅毅淡然的男人,,也會有露出苦色的時候呢,?他到底有什么過去,漠鵖越發(fā)著迷了,。
大年初一的聊城沉浸在喜悅中,,辭舊迎新之際家家戶戶的孩童穿著新織的衣裳,大早上便提著一串串小鞭炮踩著如棉絮般潔白的積雪,,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點燃炮仗后,,便捂著耳朵笑嘻嘻的提著鞭炮滿地亂跑。
好不容易賴在被窩里睡個懶覺的大人們將被子捂過頭頂,,翻個身繼續(xù)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則住著拐杖笑呵呵的看著孫子一輩的孩子們玩鬧,,臉上的褶皺雖然再次變深了一些,,但是這股青春活潑的喜氣卻將暮氣暫時的驅(qū)散。
楚南楓坐在墻上羨慕的看著雪地里打滾的孩童,,被屋里出來熱飯的漠鵖看到后趕緊板著小臉正色道:“真是的,,這群小孩子一大早就將我吵醒了,放個鞭炮都那么高興,,幼稚,!”
漠鵖忍住笑,微微抿嘴從背后拿出一掛鞭炮,,“這是昨晚羅生順路回來買的,,他說你看到以后肯定會高興,現(xiàn)在看來是不需要了哦,?那我去外面送人啦,?”
果然楚南楓跑過來拿過鞭炮,“麻煩別人幫我們放炮多不好,?我就勉強(qiáng)一下幫你們?nèi)c了吧,!”
“那就謝謝小道長啦?”
“嘿嘿….”楚南楓樂得合不攏嘴,,提著鞭炮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等漠鵖熱好早飯端入屋內(nèi)時,,羅生已然完成了早課徐徐收功,昨日惡戰(zhàn)真氣透支造成的內(nèi)傷后遺癥還在,,巍云訣雖然能夠稍緩傷勢,,但羅生依舊是四肢綿軟無力,只能乖乖的靠在床上讓漠鵖喂粥,,現(xiàn)在的他莫說拔劍,,就是端個勺子手腕都發(fā)顫,看來確實沒個半月功夫好不了,;也還好有漠鵖照料他,,否則要讓楚南楓給他喂粥時被旁人看到,那些老婦人還不得吧閑話傳的滿城盡知了,。
“報告文書遞上去了嗎,?”
“嗯,昨夜我就親自擬信,,三羽加急直接送往京師了,,估計明天晌午便能送到鎮(zhèn)撫司?!?p> “那就好….”羅生咽下嘴里的菜粥,,“聊城之地恐怕不宜久留了,血殺門固然因為此事會難受好一陣子,,但以他們在朝廷里的關(guān)系還是撐得過來的,,弱等他們緩過這口勁的時候我還留在這里,到時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p> “這次為朝廷做了這么多事,怎么說升任七品捕影緝事都是板上釘釘?shù)氖?,而按?zhèn)撫司條例捕影緝事是沒有固定巡防地的,,到時候還不是天高任鳥飛,大不了躲到西南三府,,在那南疆萬山之間蟄伏幾年,。”
羅生無奈一笑,,這丫頭倒是與自己的計劃不謀而合,;殺一人只需臥薪嘗膽苦練一招一式三五載,便可化身刺客,,滅一系則需謹(jǐn)小慎微仔細(xì)計劃十余載便可有所作為,,但誅一門一族,絕非一人之力可以為之,不經(jīng)數(shù)十年謀劃難以成事,。
“我早有打算,,這次事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的下一站便是西南,?!?p> “你怎么知道?”
羅生指指腦袋,,“我說我是那天上仙人,,會觀星數(shù)算你信嗎?”
“吹牛,?!?p> “你這丫頭,對上官敢如此不敬,,信不信我把你發(fā)配到山西去挖煤,?”
“那奴婢只能現(xiàn)在就對大人下手了哦?”
“嘶…..涼涼涼,,別往衣服里面伸,!哎,我就是說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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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四,,京師長安城,。
這個正月是武帝這些年來過得最不舒服的正月之一,原本他認(rèn)為應(yīng)該支持自己的大臣們盡然也跟著那些所謂的清流一起上疏規(guī)勸,,有些甚至言詞激烈到‘窮兵黷武乃傷民亡國之道’,,氣的武帝恨不得一劍將那個腐儒刺死,好成全他的‘忠義美名’,。
只是武帝再生氣,也不得不將這口氣咽下去,;雖然他可以殺盡這些與自己意見相左的大臣,,但大秦終究是要靠這滿朝文武有才學(xué)之輩一起支撐起來的,若是他手底下盡是一群只會點頭的應(yīng)聲蟲,,大秦便不可能在秦晉戰(zhàn)爭中贏得勝利,,更不可能讓梁國望風(fēng)而降。
君臣之間意見不統(tǒng)一雖不常見但也非稀罕事,,君王何時應(yīng)該聽取臣子的意見,,合適要說服臣子便是一門深奧的帝王學(xué)問;先帝嬴政便善此道,,每有爭議總能妥善處理使朝野信服,,至武帝時開疆?dāng)U土,靠著赫赫戰(zhàn)功積累起了崇高的威望,在吸引了中原以及前晉梁兩國文人精華后,,這些人才在治理國家時雖對他幫助極多,,可當(dāng)武帝想要再次揮舞長劍開疆?dāng)U土?xí)r,這些人總是免不了跑出來扯后腿,,最可氣的還是很多元老重臣要么不說話,,要么唱反調(diào)。
除了內(nèi)閣次輔,,戶部尚書高嵩,。他的奏疏中雖然也不太贊同現(xiàn)在就對西南三府動手,但那是因為國庫空虛多地欠稅所致,,若給他三月時間必能為武帝湊齊兵戈所需之銀帑,,這種為君分憂的‘務(wù)實’之舉頗為武帝所欣賞,但單他一個尚書支持自己還是不足以改變朝野風(fēng)向,。
就在武帝郁悶躊躇之際,,一封三羽加急自開封而來的錦衣衛(wèi)密報由高宏呈送至御案,被高宏打斷了思考的武帝惱怒不已,,呵斥了高宏一番后還是忍住不耐草草的瀏覽了一番加急文書,,眉頭先是一皺,隨即想起了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后忍不住撫須大笑,,“哈哈…..天助我也,!起來吧高宏,這個羅生是何許人也,?”
“回萬歲爺,,這人就是那日救下郡主的那個諜子?!?p> “噢,?這么巧?”武帝微微皺眉,,在御書房內(nèi)緩緩踱步,,“此人什么來歷你可知曉?”
“奴才雖不主觀錦衣衛(wèi),,但還是略知一二的,。”這份加急信高宏在遞交武帝之前自己是先看過了,,他特意讓手下的小太監(jiān)們調(diào)閱了羅生的資料,,背的差不多以后才火急火燎的趕到御書房,看來這位還真是為了取悅君上連加急信都敢私自扣留,,真是為了往上爬無所不用其極,。
“你倒是有心,,且起給孤細(xì)說一番?!蔽涞勰笾趴吭谝伪成?,高宏聞言壓住內(nèi)心的竊喜,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講羅生在錦衣衛(wèi)的備案道來,。
羅生,,中原人士,秦武歷十一年出生,;幼時與其姐姬靜薇一同自中原避禍至漠北,,后居于郎泉十年,期間當(dāng)?shù)乜h志并無任何異常記錄,,去年秋至?xí)r隨其姐牽至開封府治下聊城,,并被其姐引薦加入錦衣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