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見那水賊欲要舉刀殺人,全然將船家胖女兒之前辱罵他的言語拋諸腦后,,對旁邊一臉淡漠之色的護衛(wèi)大喝道:“你們?yōu)槭裁催€不出手!”
“公子,,在外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爺之前交代過…..”
“豈有此理,!”沈公子一把搶過護衛(wèi)手上的長劍猛的投出,,“鼠輩爾敢,!”
誰都沒想到一個文弱讀書人手中丟出的長劍竟夾雜著一絲風雷之息,,以雷霆之勢將水賊嘍啰用來格擋的鐵刀一分為二,長劍在尖嘴猴腮的嘍啰不敢置信的神色中重重刺入他的前胸,,隨后余力不減的拖著水賊嘍啰的尸體砸破木質(zhì)圍欄掉入江中,,濺出一朵微不足道卻又刺眼的血花,。
沈公子自己都沒想到他怒極一擲竟然真的殺了人,,看著原本白皙的執(zhí)筆之手艱難的咽下一口口水,,卻說不出半句話,;手持金背連環(huán)刀的水賊頭目也被剛才那劍嚇的小腿肚一抽差點拔腿就跑,,但隨即看到沈公子的表情后才知道這書生是歪打正著的,,至于水賊手中那把被一擊斬成兩段的斷刀則被忽略的,,眾賊寧可認為是剛才他們眼花了,,也不愿相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使出那種招數(shù),。
其中一個護衛(wèi)頭領見勢不妙,,趕緊抱拳“這位大王,,我代替我家公子愿出二十金配給閣下,還請高抬貴…..”
“賠你娘的腿,!兄弟們跟我上,,一個活口都不留?。,?!”不得不水賊頭還是有些江湖義氣的,,大刀一揮帶著諸賊沖便向被嚇傻的沈公子,護衛(wèi)暗罵一聲自己公子敗事,,但還是舉劍迎敵護著沈公子撤向船尾,;其他交了過路錢的普通旅人就倒霉了,稍微腿慢一些的就被水賊們一刀劈倒,,眨眼的功夫整條船上的哭喊與獰笑聲便回蕩在江面上,,順著北風飄出很遠,。
沈公子的護衛(wèi)雖說武藝一般,,但勝在江湖經(jīng)驗豐富以及兵甲之利暫時穩(wěn)住了陣腳,一個個雖然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一些傷,,但要害部分都被厚皮甲護住,使得尋常單刀難以刺穿造成傷害,;可畢竟賊人勢重,,若這么繼續(xù)消耗下去的話體力不濟敗北那是遲早的事,加之這些護衛(wèi)都是北方來的旱鴨子,,不可能拉著沈公子跳船游水跑路,如此一來后路也斷了,。
就在幾個護衛(wèi)目露絕望之色時,,護衛(wèi)頭領似乎想起了一個人,,也就是在此時,,船尾單間客房的屋門吱呀一聲打開,頂著锃亮光頭的羅生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出,,旁若無人的推開一個擋路的護衛(wèi)來到船舷邊,,解開褲子吹著口哨迎風放水,。
“意氣風發(fā)仗劍行,北風起,,大丈夫當迎風尿三丈,立不世之功…..都看我干什么,?沒事你們接著打,,就當在下不存在好了,?!?p> “打你娘,!”水賊頭領青筋暴起,,這還是他頭一次被人如此無視,只是他話音才落,,視線中那個光頭男子就失去了蹤影,隨后就感覺腦后吹來一陣涼風,,正欲回頭看個究竟時卻見正午的烈日突然從眼前劃過,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視線迅速模糊,;直到他人頭落地時,還在疑惑眼前之人的身行頭怎么看著這般眼熟,,與自己常穿的那套簡直一模一樣。
“血真多啊….”這算是羅生第一次近距離欣賞血冒三丈,,等賊首的尸體倒下時,他用左手抹了一把頭頂沾上的鮮血,,在旁邊早已嚇傻的水賊嘍啰衣服上抹了抹,,“師父說解手后有條件的話一定要洗手,我這么湊活一下沒問題吧,?”被問話的水賊哪還反應過來這個?兩條腿都顫的比篩麥的篩子還要快三分,。
羅生一巴掌將這個嚇傻的水賊扇飛,倒霉的家伙一頭磕在木欄柱子上,,腦袋一歪沒了鼻息,,“蠢得要死,是不是都答不出來,,要你何用?”隨即他看向另幾個水賊,,還沒等他開口那幾個見機快的家伙紛紛鬼叫一聲跳入江中,,落水的噗通聲打破了死寂的氣氛,其他水賊有樣學樣,,眨眼的功夫滿穿賊人跑的一個不剩;羅生則嫌棄的看著拼了老命往遠處游去的水賊啐了口吐沫,,“在大爺尿里游的這么歡,真不嫌臟啊…..你們看什么看,,沒見過別人解手啊,?那邊那個小娘子,你還看,!”說完羅生鎮(zhèn)定自若的再次走到船舷邊抖了三抖,自言自語的埋怨那些水賊害他尿到鞋上,,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等羅生回到自己房間后,,原本外面的尖叫與喝罵聲則變成了哭泣與指責;痛失親人或者受傷的船客在悲傷過后,,將這一些責任全部歸咎于船家和他女兒,,還有那個沒事多管閑事的沈公子…..完全不理會為了保護女兒身中兩刀奄奄一息的船家,也不在意那個傻姑娘竟然哭的那般撕心裂肺,,仿佛這就是他們應得的下場一樣。
生死間的大恐懼退去后,,僥幸生還的人們并未慶賀,而是開始計較個人的得失
“你多管什么閑事,,害我手水賊被砍了,,你賠錢?。 币粋€長得五大三粗的青皮指著沈公子怒罵,,時不時還揮舞一下剛撿來的長刀,估計要不是沈公子身旁的護衛(wèi)還有一戰(zhàn)之力,,他也想客串一把水賊,狠狠從這個肥羊身上撈一筆,。
另外一個肥碩的婦人指著自己的行囊對著奄奄一息的船家怒吼,“你看你這個老不死的,,害我包裹里的布料都壞了,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給女兒出嫁陪的上好蜀錦,?你賠錢!老東西你賠錢….”
“都是你這個死胖子,,早點給錢不就好了!”
“就是,,都是你不給錢!缺這十兩銀子買棺材是吧,?”
“哈!正好你爹要死了,,你剩下來的銀子總算有用了!”
“屁,!先把我們的東西賠了再說!”
“對,,管你死的哪,,先把我們錢賠了?!?p> “退船錢,!”
如此惡言不一而足,。
否極泰來,,天道好輪回。似乎是老天爺有意將一個赤子心的讀書人放到這艘破船上,,沈姓的公子終于再也忍不住如此憤怒,他推開人群站到一個箱子上去,,指著長相各異但神色同樣丑陋的男男女女呵斥道:“汝等僥幸得生,,非但不感謝恩人,,反而對無辜的船家責難,?怎的剛才那些水賊逞兇的時候沒見你們出來反抗,?現(xiàn)在賊人退去,,為何要如此為難于船家???人間自有正氣,今天的事沈某人全部抗下,!”
眾人自然不服,,一位三角眼婦人尖著嗓子嘲諷道:“切,你算哪根蔥?。俊?p> “鄙人姓沈名賦坪,!燕京沈家相信各位都應該聽說過,,若各位覺得心有不滿,,大可去燕京找我本家理論!”
幾個叫得最兇的人疑惑的看向?qū)Ψ?,顯然這些土包子都沒聽過燕京沈家的來歷,,但光看這年輕人的衣著裝飾確實來歷不凡,,至少也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子弟,“那我們的錢誰陪,,你想仗勢欺人不成,?”
“錢,?”沈賦坪冷笑一聲解下腰間的錢袋,,抓出碎銀灑向人群,,“你們不是要錢嗎,跪下?lián)彀桑,?!?p> 眾人驚呼一聲互相推搡著蹲下?lián)煦y子,頓時喝罵之聲再起,,至于奄奄一息窮撐船的老丈,,早已泣不成聲嗓子嘶啞的傻閨女,還有那位人傻錢多一擲百銀的貴公子…..誰管求他們呢,,不撿錢是傻子,。
“不….不哭了”老丈摸著自己傻閨女的腦袋,,眼中沒有半分對于死亡的恐懼,。
旁邊的沈賦坪看著回光返照咳出鮮血的老丈忍不住擦了擦眼睛,,轉(zhuǎn)身對羅生一揖到底,,“還請先生出手救下老丈,,沈某日后自有厚報….”
羅生嘆了口氣將他打斷,“沈公子,,在下雖會兩手醫(yī)術,,能延這老丈一口氣讓他說完遺言已是在下極限,,在下可沒有那起死回生的通天手段,。”羅生無奈的搖搖頭,,原本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多管閑事的,,他先前出手救場也是基于想詢問下這書生究竟如何使出的那一劍,,當時即使是待在船尾的羅生都被那一剎那驚天劍意震住了;本以為這書生是個高手,,誰知在他護衛(wèi)都快死光的時候他都未能再次出劍,,以羅生識人的經(jīng)驗來看,這個貴公子不像是會漠視手下之人死亡的,,因此看來那一劍應該是偶然而為之,,只是一個不習武之人如何用出那一劍?如此不合常理之事讓羅生完全摸不到頭腦,。
疑惑沒解除,,這個書生反倒主動找上門來,還求他替人療傷…..要不是看在這個老丈本身良善他看著順眼,,而那個傻閨女又像極了很久以前的姬靜薇,,他恐怕早就將這幾人趕出去了。
“這….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沈賦坪還欲追問,卻被旁邊的護衛(wèi)頭領攔下,,“公子,,老丈肝脾俱裂,無力回天了,?!?p> “.….”沈賦坪好似是泄了氣的皮球,抱著頭低泣,,“怎得如此,?老丈前些天還與我一同烤魚,為何如此良善之人到頭來落得如此下場,?”
坐在一旁的羅生暗自嘆了口氣,,這個叫沈賦坪的書生與當時的自己何其相似,都是那么幼稚天真,,只可惜羅生的童年早早就結(jié)束了,,而他才剛剛開始學著長大,‘書生意氣,,可嘆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