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來到這里之后,溫應倫第一次走出那些彎彎曲曲的回廊和半封閉的房間,來到相對而言外面一點兒的環(huán)境,,至少他不需要再把腦袋伸出窗戶才能看到散發(fā)著暖黃色燈光的蘿索果子,。
高雨瞳就站在一顆蘿索樹下,長長垂下的樹枝將將要碰到她的發(fā)頂,,溫柔的顏色讓依舊有些疲乏的她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
端著餅干和散發(fā)著香味的透明的飲品,溫應倫在小茶幾邊兒坐了下來,,“姐,,休息一會兒吧?!睆某鰜淼浆F(xiàn)在,,她出神地看著那棵樹已經(jīng)快一個小時了,溫應倫去拿餅干之前她就在看,,回來了,,發(fā)現(xiàn)她還在看,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不過高雨瞳看起來似乎并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她轉身的動作還有一點點僵硬,坐下時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腿還疼嗎,?”
“一點點,”高雨瞳拿起餅干咬了一口,,同時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了一個小小的距離,,“也可能是沒恢復好?!?p> 畢竟這里和他們曾經(jīng)所處的世界不一樣,,甚至對于高雨瞳來說這兒也是一個全新的世界,所以很多東西她也在慢慢摸索,,慢慢判斷,。
就像剛才,她看著那顆蘿索樹,,希望可以通過和它的交流來獲得更多的信息,,不過看起來它實在太年輕了,并沒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線索,。
面對重新陷入沉思的高雨瞳,,溫應倫試著自己打開著話題,他剛剛回房間拿餅干的時候,德拉有來照顧過高雨瞳,,隨后把那張簡陋的手繪地圖交給了溫應倫,,此時正放在他的口袋里。
他的手反復撫摸過那片單薄的紙后,,最后還是選擇把它拿了出來,。
“德拉說,這兒有個人造的景觀湖,,”溫應倫有些忐忑地將折疊過一次的紙展開,,用手指摁著它推到了高雨瞳面前,“她說我們可以過去走走,?!睖貞獋惒淮_定高雨瞳現(xiàn)在的身體能不能夠保證一次徒步,雖然從地圖上看起來他們所在的地方和這個景觀湖的距離并不遠,。
“她說那兒有很多長在水里的紅杉樹,,很漂亮,所以…”
“那我們就去吧,?!?p> “所以你要不要…嗯?”溫應倫反應了兩秒才明白過來高雨瞳這是同意了,,他還以為高雨瞳會因為不舒服而不愿意動彈,。
“我們?nèi)グ桑悴皇且蚕肴???p> 意識到自己把什么都寫在臉上的溫應倫難得低下了頭,,他確實想出去走走了,這幾天為了照顧高雨瞳他一直悶在屋里,,感覺都快要發(fā)霉了,。
既然決定了出行,那么高雨瞳食用餅干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這兒的東西好像是不怎么和她的胃口,,倒是溫應倫吃了不少,所以高雨瞳才需要餅干和這些補充糖分的飲料,。
拍了拍手上的餅干碎屑,,高雨瞳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左腿,昂首道:“走吧,?!?p> 那張簡單的手繪地圖被高雨瞳放在了口袋里,由她引路,,兩個人一前一后慢慢順著小路走著,。
這兒的路看起來都和四周的墻壁是一個顏色,很容易讓人感覺一直處在室內(nèi)而沒有離開,如果不是一路上的蘿索樹和來往的矮人,,溫應倫可能會產(chǎn)生一些錯覺也說不定,。
其實從離開圖書室開始,溫應倫就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之前也是這樣一直為了照顧高雨瞳而悶在屋里,,可是他也并沒有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焦躁不安,他想和高雨瞳談談,,但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沉默只能換來更加嚴肅的沉默。
高雨瞳走在前面一直沒有說話,,甚至連一次回頭都沒有,好像她根本不在乎溫應倫有沒有跟著一樣,。也可能是她確認自己會一直跟在后面,,溫應倫自我安慰著,同時推開了半步的距離,。
不知道為什么,,從離開圖書室開始他便在高雨瞳身上聞到了另一種味道,像是…干花被碾碎后散發(fā)出來的香味,,卻實在不怎么令人愉悅,,因為這很容易讓他聯(lián)想到腐朽和凋零。
相比之下,,原本高雨瞳身上那種甜而不膩的糕點的味道反而輕了很多,,甚至有的時候溫應倫的鼻子都無法在空氣中捕捉到它們。
胡思亂想著,,溫應倫走了很遠,,直到他的腳底板傳來些許的疼痛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恐怕已經(jīng)跟在高雨瞳后面干巴巴地走了一個多小時了。
而這一個小時中,,他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這個認知讓溫應倫感到更加沮喪,同時他也再一次聞到了高雨瞳身上那種令人不愉快的味道,,甚至有一瞬間溫應倫想沖過去把高雨瞳扔到水里,,好好洗滌一下她的身體。
好在他雖然這么想了,,不夠并沒有那么沖動,。
當湖面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時,溫應倫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亞爾福又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完全透明的湖水,,那些像是紅杉樹的植物并不是生長在湖邊兒,而是真正長在水中,甚至它們樹枝的大部分都是淹沒在水里的,,只有很小一部分高大的樹木的樹冠才能夠露出水面來,。
能夠看到各種奇怪的魚在樹冠中間游動著,而更高的樹頂上也有鳥類的巢穴,。
溫應倫向湖邊兒走了一步,,他有些錯愕,因為這樣的風景看起來竟然讓他覺得有幾分眼熟,。
轉過身他看向已經(jīng)落在他身后的高雨瞳,,張了張嘴,可是在他發(fā)出聲音之前,,高雨瞳突然抬起手狠狠地將他推了出去,,冰冷的湖水瞬間淹沒了他的身體,鼻腔內(nèi)能感覺到的不再是干燥的空氣,,而是湖水,,溫應倫感覺身體的某一部分被抽離,甚至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開始向水面的方向上升,,可是他的靈魂卻在湖底下降,。
緊接著,他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另一個靈魂從他的身體內(nèi)掙脫了出來,,不同于他的脫落,而是掙扎著從天靈蓋的方向爬了出來,,簡直就像是螃蟹脫殼一般,!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背后推動著他的靈魂,,他感覺自己離開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可是就在即將碰到的瞬間,,溫應倫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這兒什么都沒有,空曠地令人害怕,。
溫應倫驚恐地四處張望著,,希望可以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可是目之所及他能看到的,,只有白茫茫的雪,,和同樣白茫茫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