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截殺
烏賴騎馬走在隊伍的前列,,臉上掩不住得意的神情,他是正藍旗莽古爾泰部下的撥什庫(領催),,這次隨旗主入塞,,參加過好幾場戰(zhàn)事,憑砍下的首級,,從分得撥什庫(副領催)升賞為撥什庫,,也算是出人頭地了。
現(xiàn)在大規(guī)模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明軍所有的野戰(zhàn)部隊都被殲滅或擊潰了,,大明的軍民只敢龜縮在城池里,緊閉城門,,依靠高大堅固的城墻保命,,雖然這些城池最終也大多會被攻破,但至少他們還能茍延殘喘一時,。
沒有了野戰(zhàn)部隊的保護,,城池之外的大明百姓,只能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任由敵人擄掠殺戳,,毫無反抗的能力。大的村莊,、屯堡已經(jīng)擄掠一空了,,驚恐的人們紛紛逃往偏僻的地方,給擄掠行動增加了一些搜索的難度,。他這次帶隊出來打獵,,轉(zhuǎn)了幾天,,只收獲了千余名俘人,當然,,都是壯男,、壯婦和比較大的孩童,這些人將會被帶到建州充作奴隸,,至于老人和幼童則是沒有用處的,,自然都是一刀砍了,不算在收獲之列的,。
他雙腿夾了夾座下的戰(zhàn)馬,,那馬吃力,撒開蹄子向前快走了幾步,,一陣涼爽的風吹到臉上,,心里頓時泛起莫名的暢快。他想起自己小時候,,母親將他綁在馬背上,,訓練馭馬的技能;想起了才幾歲的他搬著比自己身體還高的長梢角弓,,用盡全身的力氣練習開弓,;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參加旗丁考試,小小年紀就拉開了十力的弓,,拿到了步甲身份,,吃上了軍餉。這些年來他一直作戰(zhàn)勇猛,,陣前屢有斬獲,,但是天聰汗(皇太極)壓制正藍旗,他在原來的位子上待了好幾年,,一直升不上去,,直到這次八旗入塞作戰(zhàn),首次突破長城攻入大明內(nèi)地,,升賞自然也就寬厚了許多,,他終于又上進了一步。
除了升賞之外,,他自己私人的擄掠收獲也不小,,此刻,馬背上的行囊里就揣了掠來的幾十兩銀子,,還有一些珠玉首飾,。雖說按軍中的規(guī)定,擄掠的財物要上交,由上官和旗主們來分配,,但對于這些拿命搶來的銀子,,個人私底里撈一點,上官們又能說什么呢,,還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作為這次打獵行動的領隊,他對下面的人也是如此寬待的,。
這次打獵抓獲的婦女也不少,,其中還有幾個姿色出眾的,作為帶隊的長官,,他自然不能像那些步甲、馬甲們一樣,,在野地里脫了褲子就干,,但是那幾個漂亮的女子,他心里都有數(shù),,別人也不敢亂動,,回營挑幾個送給上官,剩下的就該自己享用了,,想到這里,,不禁心曠神怡,通體舒泰,。
可是,,眼前出現(xiàn)的一幕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看到,,一輛鐵甲車出現(xiàn)在遠方的田野上,,朝自己的方向快速馳來。這是什么車,?為何不用騾馬牽引,?為何能跑得這么快?他驚訝得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猛然拉住了坐騎的韁繩,。
悍馬車從田野沖上官道,直向?qū)γ娴年犖闆_去,,距離越來越近,,楊銘看到,隊伍停下了,,后面的人馬不能適應前隊的突然停止,,出現(xiàn)了一陣騷動,有俘人試圖從隊群里出來張望,,引來了后金游騎的一陣喝罵和鞭笞,。
他繼續(xù)開車向前沖,,直到離隊伍不到200步距離時(明代一步約1.5米,200步是300米左右),,才停住了車,。
“你坐好了,不要出來,?!彼麤_一旁的王成笑了笑,背著步槍下了車,,上前幾步,,叉開雙腿站到悍馬車的前面。
HK416步槍有效射程600米,,在300至400米距離能最大限度地保持射擊精度,,而后金兵使用的弓箭,通常只在70米距離才有殺傷力,,選在這個距離停車,,還有一個因素就是300米是美軍射擊訓練的標準距離,在這個距離開槍射擊,,他感到得心應手,。
除了步槍之外,他隨身還帶了一把格洛克19手槍,,是最新的第五代槍型,,這種槍型在久負盛名的第四代槍型的基礎上,對擊針保險的形狀作了大幅改進,,由圓柱形改為斜坡形,,讓擊發(fā)更加干脆和柔順;手槍的握把底部兩側(cè)向外稍稍凸起,,在彈匣倉口部形成一個喇叭狀,,加上內(nèi)側(cè)加工的斜坡,可以讓插入彈匣的動作更加快速便捷,;握把上取消了倍受詬病的手指槽,,使槍身更貼合手型。格洛克手槍并不是軍隊配發(fā)的制式裝備,,這只手槍是他自己購買的,,這在部隊里很常見,甚至還有人連步槍都使用自己購買的槍型,。
他在部隊里的射擊等級是專家(Expert),,這是三個等級中的最高級別,在神射手(Sharp Shooter)之上。而只要能考到神射手,,工資就有加薪,,這也是士兵們苦練射擊技術的重要原因。三個等級中最次的級別是射手(Marksman),,大約是靶場300米距離三擊二中的水平,。
烏賴遠遠地眺望鐵甲車前站立的漢子,心里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入塞以來,,他見過各種各樣的漢人,從衣衫襤縷的乞丐,,到麻布短衣的農(nóng)夫,,青袍方巾的文人,全身鐵甲的軍士,,甚至蟒袍玉帶的達官顯貴,,但卻還從未見過鐵甲車前這漢子的裝束——黃綠色塊斑駁迷離的衣服,感覺像是沙漠荒野向叢林地帶過渡的顏色(美軍OCP復合迷彩,,駐阿富汗部隊率先裝備),頭上戴著造型奇怪的盔,,肩后似乎背了一枝短銃,,腳上的靴子同樣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款式,看不清材質(zhì)細節(jié),,但感覺格外的輕盈和堅固,。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武人,,相隔兩百步的距離,,他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蘊含的那種威嚴和殺氣。
“你們兩個,,過去看看,。”烏賴對左右吩咐道,,“最好抓活的,。”
楊銘看到,,兩名騎兵從隊伍里沖了出來,,馬蹄鏗鏗,道路上的泥土灰塵隨著蹄聲陣陣飛揚,。
來者只有兩人,,用不著動用步槍阻滯射擊,他將右手撫到腰間,握住了槍套里的格洛克19,。
兩騎迅速逼近,,一直沖到他身前不到十步的距離,才猛拉韁繩,,戰(zhàn)馬嘶叫昂起頭,,兩只前蹄騰空停了下來,馬背上的后金兵身穿皮甲,,腰懸馬刀和箭囊,,腦袋光光的,后面拖了金錢鼠尾的辮子,。
“兀那蠻子,,你趕的是什么牲口?”問話的后金兵上下打量楊銘,,一幅兇神惡煞的樣子,,兩只黑少白多的眼珠滴溜溜地打轉(zhuǎn)。
“牲口,?”楊銘隨即明白,,“哦,我趕的是鐵驢,?!?p> “蠻子,勿胡扯,,這明明是鐵車,。”另一個后金兵插話了,,他似乎有點為自己的見識感到洋洋得意,。
“對,是鐵車,,就是鐵車,。”楊銘沒好氣地說,。
“聽著,,蠻子,趕著你的鐵車跟爺爺走,,咱們大人給你個收養(yǎng),。”那后金兵的眼珠子不轉(zhuǎn)了,,卻緊緊盯向楊銘身后的悍馬車,,嚇得車里的王成一陣哆索,。
后金稱接納降人為收養(yǎng),比抓捕為奴“待遇”高一級,。
“你們隊伍里押的都是些什么人,?”楊銘沒有回答,反倒問了起來,。
“都是抓來的蠻子,。”那后金兵漢話不錯,,居然能聽懂他問的是什么,。
“抓去干什么?”
后金兵瞪視楊銘,,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一對眼珠子又滴溜溜轉(zhuǎn)了起來。
“干什么,?哈哈,,男的種地、干活,,婦人么——哈哈……”
兩騎互相對視了一眼,,仰起頭哈哈大笑。
“把那些人留下,,你們走,!”楊銘沉下臉,狠狠地說,。
后金兵愣住了,似乎一時有些迷茫,,兩人的眼睛死死盯住楊銘,,臉上的肌肉開始扭動,神情顯得格外猙獰,。
“蠻子,,去死!”眼珠子黑少白多的那個后金兵刷地抽出腰刀,,策馬沖了過來,,另一名后金兵也撥刀緊隨其后。
楊銘側(cè)身撥槍,,以雙手握槍的姿勢連續(xù)兩射,,子彈正中胸口,后金兵哼也沒哼一聲,,就從馬背滾落下來,,兩匹馬失去了主人,,停住奔跑,原地打起了轉(zhuǎn),。
將格洛克19插回槍套,,他回頭看了看車內(nèi)吃驚得合不攏嘴的王成,微笑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式,。
兩百步之外的隊伍一陣躁動,,那些后金兵嘴里大呼小叫,人和馬擠來擠去,。
二十名馬甲兵出列,,開始披掛重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