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顯宗早起晨讀,,默誦了幾頁《孟子》,便有人來叩書房的門,。
那人也不進來,,只是隔著門扉道了一句:“爺,事都辦妥當(dāng)了,?!?p> 說完之后便沒了聲響,想必是走了,。
林顯宗面色沉靜,,仿若沒聽見一般,兀自在心底溫著書,。
一直微攥的手卻緩緩地松開了,,隨意地搭在書頁上。
剛用完早飯,,馮鈺璋便風(fēng)塵仆仆地來了,。
他將幾日前從他這借的書還回來,嘴里道著謝,。
林顯宗讓書童收了書,,馮鈺璋眼神閃爍地又往那幾本書上瞧了幾眼,,人卻不著急走。
林顯宗見狀便道:“幾日不見鈺璋兄,,你若不著急走,,且留下坐坐歇歇腳?!?p> 馮鈺璋求之不得,,忙道了一句“叨擾”便坐下了。
丫鬟趕緊給他上了茶,。
他將茶盞端在手里,,搜腸刮肚地想著該如何開口。
腦海中卻突然閃過妹妹馮玉顏提到林顯宗就欲語還休的嬌羞模樣,。
他頓時有了主意,,佯裝鎮(zhèn)定地喝了一口茶水,與林顯宗閑話起來,。
書院里明年有一半多的人都要下場試一試,,林顯宗也在其中,所以十有八九過了中秋就要閉門讀書,,不問外事了,。
這期間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輕易擾了他們。
學(xué)子們專心舉業(yè)時日冗長,,但良門淑女卻是可遇不可求,,因而許多人家未免夜長夢多,多半會在學(xué)子閉門讀書之前將婚姻大事敲定,。
雖行婚禮的少,,但定親的卻不在少數(shù)。
他禁不住嘆了口氣,,道:“我如今都不敢在家中落腳,。”
“每日閉門讀書還好,,若是出了門被家母撞見,,必然少不了一頓嘮叨婚姻大事?!?p> “我看林兄總是一副悠游自在的模樣,,難道令堂如此心胸豁達(dá),從未在此事上催促過嗎,?”
林顯宗淡然一笑:“天下母親皆為兒,,我不過是沾了個便宜,借口舉業(yè)日常在外住罷了,,若是哪日回家去,,家中老母也是要操心過問的,。”
馮鈺璋來了興致:“知好色則慕少乃是人之常情,,只是我見林兄家中多男丁少女流,,不知林兄對婚姻大事可有什么想法?”
他說著又覺得自己這樣問似乎有些直白了,,尷尬地喝了一口茶,,圓話道:“你知道我母親在京中的太太圈子里交游甚廣,興許可以為林兄牽一門好姻緣,?!?p> 林顯宗笑笑,道:“我向來覺得姻緣天注定,,還是順其自然的好?!?p> “況且我明年就要下場一試,,終身大事還是等之后再考慮罷?!?p> 馮鈺璋忙道:“林兄說得有理,,你我志在四方,實在不必為這兒女情長所擾,?!?p> 他起身告辭:“下午應(yīng)了舊友的邀,就不打擾林兄了,?!?p> 林顯宗客客氣氣地將他送到了門口,看著他坐上馬車離開,。
這才折返回書房,。
馮鈺璋剛還回來的幾本書正端端正正地放在書案上。
林顯宗拿起那本夾了小像的翻了翻,,里面空空如也,,小像已然不翼而飛。
其它幾本書中也未曾找到,。
林顯宗了然地笑了笑,,兀自坐下,氣定神閑地繼續(xù)看起那半篇《孟子》來,。
馮鈺璋直接回了府,,尋到了馮玉顏的閨房。
馮玉顏正對著繡架出神,,被突然出現(xiàn)的他嚇了一跳,。
紅著臉惱道:“大白日里發(fā)生么病,,裝神弄鬼的!”
馮鈺璋笑嘻嘻地安撫她坐下,,同她打聽起齊家小姐的樣貌來,。
馮玉顏一聽“齊家小姐”就膩歪,斜著眼睥睨他:“你問這個做什么,?”
馮鈺璋尷尬道:“我這不是好奇么,,家中只有你見過齊家那位小姐,難道她相貌真如畫上一般,?”
馮玉顏心中嗤笑,,毫不留情道:“如畫上一般如何?更勝一籌又如何,?”
“那可是齊家正經(jīng)的嫡出小姐,,你以為還是個姨娘的女兒,由得你挑挑揀揀的,?”
馮鈺璋只聽到她那句“更勝一籌”就禁不住心花怒放了,。
在他心目中,女子賢德也好,,家勢也罷,,都比不上花容月貌來得重要。
賢德的女子太過刻板無趣,,家勢好的雖然可以在前程上幫襯,,但那樣的女子大多精明強干,比夫婿主意都正,,哪還有女子的柔情似水可言,?
他要娶的可是妻室,不是娶個女官或事女謀事回來,。
再說這齊家小姐的容貌,,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出眾。
只不過見了畫像,,就惹得他心里貓抓一般的癢癢,,而她本人卻比畫像更恒一籌……
那豈不是天生的尤物?
怨不得連平日里清心寡欲的林顯宗都忍不住描摹她的小像,。
只要是男人都會想入非非的吧,?
馮玉顏看他那副表情就覺得惡心。
一母同胞的哥哥,,只消一個表情她就知道馮鈺璋心里想什么,。
無非又是那些齷齪的心思。
她不由帶著幾分惡意故意感嘆道:“我雖然只與那齊家小姐見過一面,,但也著實是一見難忘,?!?p> “你說天下怎么會有如此漂亮的女子呢?”
“朝露明珠一般的,,又溫婉賢淑,,讓人看了都嫉妒呢……”
一番話引得馮鈺璋期待不已,愈發(fā)遐想萬千起來,。
馮玉顏心中冷哼了一聲,,突然毫不留情地潑起冷水來。
“可人家的父親是正四品的京官,,聽說母家那邊還和閣老夫人家有些淵源,,像我們這樣的家世,恐怕是高攀不上咯……”
“倒是她姐姐齊寰那樣的跟你挺般配,,可惜你又看不上,。”
“若是有那時間,,還不如多專心一下舉業(yè),,別整日里總想著攀龍附鳳的,也掂量一下自己,。”
這番話著實刻薄,。
馮鈺璋卻不生氣,。
他饒有興致瞧著馮玉顏。
明明是青春少艾,,身上卻總縈繞著一股深宅怨婦般的習(xí)氣,。
怨不得巴了林顯宗這么久,人家卻一直不溫不火的,。
換做他自己,,也是看不上這樣的女子的。
馮鈺璋站起身來,,看著她悠然道:“我不與你爭,。”
“你嘴巴再厲害有什么用,,難不成林顯宗還會因此對你刮目相看,,畫了你的小像夾在書里?”
馮玉顏被戳到痛處,,整個人頓時凌厲起來,。
她怒道:“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馮鈺璋抖了抖袖子,,斜著眼看了她一眼,。
“我若對誰有心思,,自然會想方設(shè)法地將她娶進門去?!?p> “斷不會像你一般,,只圖一時嘴上痛快,暗地里只會躲在房里黯然神傷,?!?p> “無用草包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