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夢神色狠厲,緩緩站起身來,,自腰間取出一黑色的瓷瓶,擰開,,一股詭異的黑氣頓時冒了出來,,轉眼進入了女子的體內。
“是陰毒,?”望著紅衣女子身上的黑氣,,陌之夏的臉色微微一變,“這毒雖能助你在段時間內功力大增,,可一不留神便會被它吞噬,,你不要命了?”
“那又如何,?你殺了我幻影派門下無數(shù)弟子,,我要你血債血償!哈哈哈哈,!”
隨著幽夢詭異的大笑,,一股強大的邪氣頓時撲面而來,陌之夏神情閃爍,,安置好昏迷不醒的阮暮兮,,隨即握緊手中發(fā)出低沉鳴動的長劍,迎面而上,。
紫氣與黑氣相互碰撞,,從原本的氣勢洶涌逐漸轉變?yōu)槌志媒焕p,兩人很快便到了窮途之末,,各自用盡全身解數(shù)對戰(zhàn),。
隨著體力的急速消耗,,陌之夏的反應能力愈發(fā)遲鈍,連五臟六腑都隱隱作痛起來,,死死的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她緊咬牙關,只為了心中的那股強烈的意念,。
“之夏,,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笔昵奥搴优?,黃色衣衫的女子最后望了她一眼,在笑著說出這樣一句話之后,,便迅速失去了生息,,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在了死去的青衣男子的身旁,。
那一個瞬間,,陌之夏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跳動,她的耳邊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是瘋了一般往倒在人群中間的那襲黃衣奔去。
“之夏,,我編的花環(huán)好看嗎,?”
“之夏,又在偷懶呢,,快起來,,別睡了!”
“之夏,,就算我們以后不住在一起了,,也要經常見面呀!”
往昔的一幕幕如潮水般紛涌而至,,那個總是淡淡微笑著的女子,,那個相伴相知十六年的知己,那個片刻前還依舊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戛然而止,。
連和她再說一句話的機會也沒有,。
待到女子的身前停住,陌之夏的目光觸及到那張熟悉蒼白而又僵硬的面孔,,猛然間淚如雨下,。
十六年的相伴,卻要用十六年去回憶,。
失去她的這些年,,幾乎每一個夜晚,,她都在重復一個有她的夢境。
夢里,,她一身黃衣,,在花海間歡快的穿梭,偶爾回頭朝著她招手,,催促著她的腳步,,然而,無論自己如何用盡全力追逐,,卻怎么也追不上她,,甚至連她帶著微笑的臉也是模糊而陌生的。
這一個夢,,一夢便是十六年,。
之夏,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這是她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而她一直在盡力去做??捎钟姓l知曉這一路來的艱辛與痛苦,?!她真的好累,,好累,,無時無刻都想就這樣隨她而去。
她要她活下去,,殊不知,,活著才是痛苦的根源。
只是一瞬間的恍惚,,幽夢的短劍便趁機刺入她的腹部,,一陣劇痛隨之而來,她下意識的狠狠反擊,,手中的劍直直朝著女子穿喉而過,,一招斃命!
看著幽夢臉上殘留著的震驚與惡毒的神色,,陌之夏的心中冷如冰霜,,面無表情的將劍拔出,她沒有去看倒地的女子,,而是將劍鋒轉向了一身黑衣的秋紫裳,。
“陌師妹,你真是好身手,我認輸了,?!蹦樕┌椎那镒仙延脛χ沃孛妫銖娮鹕韥?,深潭一般的眼眸微微一轉,,“師妹,你饒我一命,,我可以告訴你谷內的一個秘密,。”
“沒興趣,?!?p> 她捂著腹部的傷口一步步靠近,然而,,在距離黑衣女子僅兩步之時,,一道清脆的聲音猛然間響起。
“小心,!”
“?!钡匾宦暎邢鄵舻穆曇艚阱氤?,隨著飛刀被打落在地,,秋紫裳偷襲失敗,被一把精致的彎刀刺中,,即刻了解了性命,!
“你怎么來了?”聽見那道熟悉的聲音,,陌之夏的神色微微詫異了一下,,隨即轉過身去,。身后,,白色衣衫的女子提步而入,滿頭烏發(fā)隨意的披散而下,,只是簡單的挽了一個發(fā)髻,,白色的面紗擋住了容顏,露出那一雙深不見底的明眸,。女子步伐輕緩,,腰間的白玉鈴鐺也隨著她步伐的走動微微作響。
“你雖不讓我管,,可我還是想來助你一臂之力,。”白衣女子停住了步伐,目光擔憂的望向她,,“你沒事吧,?”
“命不久矣?!边@一場打斗終是結束,,陌之夏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重重倒在地上,,聽見女子的問話,,也只是淡淡道出一句。
“又何苦至此,?”
“你不會懂的,。”她狠狠地喘息著,,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那襲粉衣,,隨即用懇求的語氣開口,“我徒弟,,你想辦法救救她,。”
“傷的太重,,已經晚了,,怕是連我?guī)煾敢矡o能為力?!睖惤垡屡涌戳藥籽?,雪芊芊的語氣帶著些許遺憾。
“求你救她,!哪怕,,只有一線生機?!迸拥脑捯舴铰?,陌之夏的臉色陡然間變得慘白,緊緊盯著雪芊芊的雙眼,,她的語氣堅定異常,,“我給她服了還魂丹,你快些帶她走,!記得答應我的那件事,!”
“好吧?!北慌幽菢幼茻岬哪抗庾⒁曋?,雪芊芊輕輕嘆了口氣,只好答應了下來。將女子小心翼翼的背在肩上,,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正廳內的紫衣女子,,“再見了?!?p> “再見,。”心中的最后一絲牽掛也無,,陌之夏的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著那身白衣愈行愈遠,只覺渾身驟然一輕,。
她費力的起身,,踉蹌的走了幾步,最終在那把斷了弦的古琴旁停住,,伸出手將它抱在了懷里,。
終于,終于要結束了么,?
她倚靠在因打斗而毀壞的不成樣子的木椅上,,感受著生命的流逝。隨著血液的不斷流失,,思緒也逐漸開始混亂起來,,無數(shù)記憶中的場景不斷在腦海閃過。
年少的快樂時光,,失去月染的痛苦歲月,,以及隱忍復仇的日日夜夜,一幕一幕快速的從腦中流走,,這十六年以來的煎熬,,終于要結束了。她再也不用生活在悲傷與仇恨的世界里,,再也不用忍受這長時間的孤獨與寂寞,,她終于自由了。
天色漸漸發(fā)白,,有微風輕輕浮動,,帶來一陣花香,,芬芳撲鼻,。
是花海的香氣么?她努力透過窗戶朝著花海的方向望去,,突然,,那雙逐漸黯淡下去的眼閃爍了一下,有溫熱的淚水涌動其中。
只是一剎那的恍惚,,她又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夢境,。粉紫相間的花海叢里,午后微暖的光線灑落,,映在那身黃衣之上,,長長的青絲隨著女子輕快的步伐飛揚。
阿染,,是你來接我走了么,?她毫不猶豫的追隨著那一襲黃衣而去。
“之夏,,快點,!”那道奔走的背影突然停了下來,回過身對著她微微一笑,。
明晃晃的光線下,,女子的相貌第一次清晰無比,那樣真實而明媚的笑容,,有多久沒有見到了呢,?
她愣了一愣,隨即也露出了發(fā)自真心的笑意,。
“快看看我新編的花環(huán),,好看嗎?”黃衣的女子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對淡紫色的花環(huán),,拿給她看,。
“好看?!边@一次,,她不再像往日一般口是心非,不再用別扭的語氣掩飾自己的情感,,她終于說出了這句曾經有無數(shù)次機會,,卻永遠也無法說出口的話,“阿染,,真的很好看,。”
“我就說嘛,,送給你一個,。”月染的明眸微微閃爍,,笑著將其中一個花環(huán)遞給了她,,隨后伸出空出來的右手,,“我們走吧?!?p> “好啊,。”將花環(huán)戴在頭頂,,陌之夏拭去了眼中的淚水,,緊緊握住了黃衣女子的手。
兩只手相握,,溫熱的觸感隨之而來,,就如同眼前女子的微笑一般真實,她真真切切的明白,,這一刻,,她的阿染,終于回來了,。
寂靜的暖心苑正廳里,,一片狼藉,清晨第一縷光線射入的那一刻,,抱著古琴的紫衣女子失去了最后一絲生機,,白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照亮了那抹嘴角邊殘留的微笑,。
女子的神情是那樣安詳,,美好,如同重獲了新生,。
深夜,,茂密的林間小道里,火把的光線引領著一行人前行,。
明亮而平穩(wěn)的馬車內,,鵝黃色披風下的女子雙眼緊閉,秀眉緊緊皺起,,似乎沉浸在夢魘之中,。
夢中的一切都是虛幻而恍然的。
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原中,,女子漫無目的的身影飄蕩其中,。薄薄的霧氣布滿四周,逐漸漫上了腰身,,若心停下腳步微微喘氣,,便又聽見身后那道輕微的腳步聲。
她再一次回過身去,,卻依舊沒有看到任何身影——即便這個聲音已然追隨了她一路,。
體力的耗盡讓她再也沒有力氣繼續(xù)前進,索性停在了原地,,盯著地面迅速上升的白色霧氣,。
“嗒嗒?!鄙砗竽堑滥_步聲也停了下來,,只是幾秒,便又發(fā)出像之前那樣原地繞圈的聲音,。
一系列詭異的氛圍隱隱有些將她逼瘋的勢頭,,若心放緩了呼吸,一動不動的看著霧氣漫上臉頰,,遮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濕潤的觸感隨之而來,緊接著,,腳底堅硬的地面急速軟塌下去,,在下一秒化為了液體,她只覺腳底一空,,身體直直的墜了下去,。冰涼的窒息感傳來的那一刻,一只手硬生生的拽住了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拉出了水底,。
“咳咳!”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她睜開眼總算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只見自己正身處一片清澈見底的湖面之上,周圍布滿了大小不一的粉色荷花,,而方才將自己帶出水面的人正是阮暮兮,,此刻正笑吟吟的在一旁看向自己。
“暮兮,!你怎么在這,?”許久未曾見到自己的好友,若心心中驚喜交加,,忙伸出手想要觸碰女子的肩膀,。
阮暮兮見此突然往后退了一點距離,一言不發(fā)得朝她招了招手,,隨后徑自游入了繁茂的荷葉之中,。
若心見此忙急急追了上去。
湖水的溫度有些許冰涼,,卻又是舒適的,,一點點放緩人的神經,。跟隨著那襲粉衣,若心在荷葉間不停游走,,絲毫未有疲憊之感,。
“暮兮,你要去哪,?”直到來到了荷花叢后的一處圓形石臺前,,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聽了女子的發(fā)問,,阮暮兮停了下來,,突然間伸出右手,指了指她的身后,。
她頓時轉過身去,,只見原本美不勝收的荷花突然間枯萎了下去,直至消失無蹤,,渺無邊際的湖面上陡然間多出了一副裂開的水晶棺材,,正搖搖晃晃的隨著湖水飄浮著前行。
若心怔了一怔,,心中有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她顧不上再與阮暮兮交談,立刻往回游了一段距離,,很快便來到了那副棺材前,。
探頭看了下去,只見那冰冷大開著的棺材里正靜靜躺著一名女子,,一身熟悉的紫衣,,整齊的發(fā)髻,姣好的容顏,,不是陌之夏又是何人,?她不由大驚,想要伸手一探女子的氣息,,卻不料那棺材突然間分崩離析,,陌之夏的身體轉眼落入了湖水之中。
“師父,!”她脫口驚呼了一聲,,隨后猛然間驚醒。
蠟燭的火光閃了一閃,,隨即平靜了下來,,案幾上溫熱的點心早已涼透,茶香溢滿了整個馬車,。
“怎么了,?”一旁靠窗小憩的男子聞聲立刻睜開眼望去,,見女子神色驚慌,滿頭虛汗,,不由擔憂的問了一聲,。
“無事,只是做了個夢,?!笨辞逖矍暗膱鼍?,得知方才一切都是夢境,,若心松了一口氣,有些抱歉的望向一旁玄衣的男子,,“是不是吵到你了,?”
“無妨?!必W匀∵^汗巾,,慕閆沉身體微傾,右手輕輕擦拭著女子額間的汗珠,,“可有哪里不適,?”
“沒有?!蹦凶油蝗缙鋪淼呐e動讓她臉色一紅,,忙伸手從他手中拿過汗巾,往后挪了一點距離,,“我自己來就好,。”
“好,?!辈煊X到面前人神色的轉變,慕閆沉唇角微勾,,眼中染上了一抹笑意,。
若心隨意擦了擦汗,末了感到有些口渴,,忙倒了一杯茶,,杯子入手之時卻不慎被熱茶燙了一下。
“小心點,?!蹦眠^她手中滾燙的茶杯,玄衣男子神色未變,,左手附在杯面之上,,片刻后移開,,杯中的茶已變成適宜的溫度。
“好厲害,?!睂⒀矍暗倪@一切盡收眼底,若心看向男子的目光微微閃爍,,不由自主的贊嘆了一聲,。
“慢點喝?!蹦介Z沉笑著將茶遞了過去,。
“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若心打開緊閉的車窗,,一股頓時涼風撲面而來,吹走了腦海中殘留的困意,。
“明日便能抵達,。”
“那便好,?!睂⒆约候榭s在一處,黃衣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也不知大師姐是否安好?!?p> “不必擔憂,。”女子下意識的舉動讓慕閆沉眉頭一緊,,頓了一頓,,男子方才將半個時辰前得知的消息如實告知,“你大師姐在回谷的路上受到璇璣門人的阻攔,,現(xiàn)下還未到青城,。”
“師姐可有受傷,?”她急急問道,。
“未曾,只是會比我們晚到,?!?p> “無礙就好。”得知梨白沒有危險,,若心頓時心下一安,,重新調整了一個姿勢,她并無繼續(xù)休息的想法,,反而側過頭望向了車窗外,,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之中。
近了,,離忘憂谷的距離越來越近,,很快,便能回家了,。
暮兮的武功可有長進,?師父還總是在深夜里彈琴么?花海的花有沒有人定期看護呢,?滿心的思緒紛飛,,她心中的那股想念越發(fā)的強烈起來,。
只不過,,如今的她武功全廢,又闖了一樁禍事,,該如何面對師父,?
夜已是深了,馬車里的人卻思慮重重,,無心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