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羲在神游天外的時候,，霓裳也在無聲打量著她——

　　她的第一印象是,，很干凈,！

　　就像是傲然于世的翠竹,，濯濯磊落的氣度不是誰都能擁有的,，仿佛她天生就要挺直腰板,，不會為任何人折服……不,，應(yīng)該說她從未向任何人折服,。

　　霓裳從她的身上,，看到了高貴,，看到了驕傲，看到了獨立于世,，看到了濁塵世不染……她看到很多,，卻無法看到全部。

　　既干凈,，又神秘,。

　　真是一個復(fù)雜的人呢。

　　霓裳在心里下了定義,，抬眸見姜羲心不在焉明顯不知在想些什么,，淡淡笑開。

　　“霓裳可否喚一聲九郎,？”

　　姜羲聽到那清嬈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軟酥入骨般嫵媚，不由得渾身一個激靈,。

　　“當(dāng)然,。”她拱手一禮,，順便避開了霓裳極具魅惑的眼神,。

　　霓裳拈指輕笑：“九郎倒是與旁人不同,。”

　　“哪里哪里,?！苯酥t虛得緊。

　　廢話,，她哪里敢跟這位一言不合毒死人的美人姐姐貧嘴,？

　　現(xiàn)在的姜羲，滿臉都寫著乖巧,，聽話,，懂事。

　　霓裳卻不知面前這個是裝了滿腹心事的,，反而被姜羲逗樂了,，原本壓得沉甸甸的心頭多了幾分輕松。

　　“可惜,，九郎今夜吃多了酒,，你的幾個朋友也在樓下醉倒了，我也不能拉著你待太久……否則,，一定要跟九郎好好聊聊才是,。”霓裳說著,，朝姜羲眨眨眼,，“還有，九郎的詩,，寫得好極了,。”

　　有那么一瞬間,，姜羲都要被面前清甜可人的小姐姐的美貌給動搖了,。

　　這樣漂亮的小姐姐，怎么會殺人不眨眼呢,？

　　不過親眼所見還是給她潑了一盆涼水,，她也猜到霓裳想送他們早點離開應(yīng)該是為了清理船上黑衣人尸首，樓下三人無疑是被有心灌醉……

　　種種跡象,，讓姜羲都無心多待,，她連聲稱是，起身道別,。

　　一盞茶后,，姜羲和盛明陽三人被霓裳閣的花船送到了碼頭上，那里有等待著的盛氏馬車,，接了四人直接回了盛氏所居的康源坊——

　　玉山有門禁回不去,，四人里又醉倒了三個，只好一并帶回了盛府,。

　　盛明陽盛明煊被下人送回了房間,，姜羲與蘇策也被安排住進(jìn)了客房。

　　姜羲沒忘了檢查三人身體,，確認(rèn)三人是真的醉倒了,，才放下最后擔(dān)憂。

　　深夜寒重,，姜羲毫無睡意,。

　　她仰躺在床上，盯著床頭的淡青色流蘇半晌沒合眼,，腦海里翻來倒去都是今夜霓裳閣花船上所發(fā)現(xiàn)的一切,。

　　雖說生死殺機太過驚心動魄，但毫無疑問的是,，姜羲一直所追尋的真相,，那座龐大的冰山已經(jīng)揭開了面紗一角！

　　首先,，今晚登上霓裳閣的神秘黑衣人,，與那天在玉山深處追殺面具男子的黑衣人，統(tǒng)統(tǒng)來自一個叫黑冰閣的組織,。而這個組織來到樟州,，其目的為了追殺一個人，也就是霓裳口中所稱的殿下,！

　　霓裳說,，黑冰閣殺手是趁著那個殿下體弱，才趁虛而入傷了他,。

　　那她是不是可以大膽猜測,，那日她在玉山救過的面具男子，就是霓裳口中的殿下,？

　　……極有可能,！那個面具男子衣料不凡，身負(fù)朱雀圖騰,，絕不可能是個普通人,！

　　而“殿下”二字，也讓姜羲有了新的猜測,。

　　最近她遍閱玉山群書,，了解了不少關(guān)于大云這個架空世界的知識。

　　比如，在當(dāng)今大云天下,，有資格被稱為殿下的只有三個人,！

　　太子殿下！

　　皇后殿下,！

　　太后殿下,！

　　姜羲那日救的面具男子，明顯是個年輕男子,，莫非……是大云的太子殿下,？

　　據(jù)姜羲所了解的，大云的太子殿下,，乃是當(dāng)今景元帝原配,，已逝敏德皇后的唯一嫡子，也是皇長子,，年十九,。

　　似乎與那個面具男子的年齡能對上，依姜羲判斷,，那個面具男子年齡也差不多十八九歲,。

　　所以……是這位大云的太子殿下，悄悄從長安來到了江南,，結(jié)果不小心泄露了行蹤,，被別有用心的黑冰閣得知，一路追殺,，讓其重傷,。

　　而這黑冰閣，則是大云的反皇勢力,，或者是與太子牽扯了皇位之爭之類的某皇子勢力,，想要通過殺死或傷害太子達(dá)成什么利益目的。

　　霓裳則是大云太子殿下的下屬,，因為主子受傷有心報復(fù),，故意在花船上布下疑陣，請君入甕圍殺黑冰閣,！

　　……是這樣嗎,？

　　若是如此，為什么霓裳閣的人,，又會義憤填膺地稱黑冰閣的人為鷹犬,？

　　這分明是仇視朝廷的人對那些朝廷走狗的稱呼！

　　大云太子的下屬仇視朝廷,？開什么玩笑,！

　　殿下又真的是大云太子嗎,？

　　大云皇室又跟她要找的獸面與朱雀有何關(guān)聯(lián)？

　　——姜羲越想越亂,，她反復(fù)琢磨今晚聽到的那些對話,，瑣碎到將每個字都拆出來仔細(xì)分析，搜尋可能得到的一切線索,。

　　雖然到最后,，姜羲仍然沒什么頭緒,，但她并沒有氣餒,。

　　比起從茫茫書海中找到獸面與朱雀的只言片語，有跡可循的黑冰閣與霓裳的那位殿下這條線索就容易尋找得多,。

　　只要有希望,，她就有信心。

　　姜羲這樣安慰著自己,，慢慢放松了精神,，逐漸陷入沉睡。

　　閉眼,，再睜眼,。

　　已是天色大亮。

　　大概是昨晚的驚心動魄消耗太多精力,，姜羲久違睡得香甜,，連夢都沒做一個。

　　她砸砸嘴剛從床上爬起,，就聽見有人砸門,。

　　“阿九！阿九,！”

　　是蘇策,。

　　姜羲跑過去打開房門，滿臉倉皇的蘇策一溜煙兒鉆了進(jìn)來,。

　　姜羲知道他是為什么而來,，關(guān)門之前還仔細(xì)檢查了房門外有沒有其他人。

　　蘇策注意到姜羲的動作：“我看了外面沒人,，這才跑過來找你的,。”

　　“你也是剛醒,？”姜羲指了指蘇策還沒來得及整理的儀容,。

　　蘇策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只能胡亂在頭發(fā)上抓了兩把：“哎……來不及說這些,！昨晚我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他茫然得很,，大概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這里是盛府,，霓裳閣的人說你們?nèi)齻€吃酔了,，讓我把你們帶回來了?！?p>　　“我們根本沒有吃酔,！”蘇策神色惶惶，道,，“昨晚你提醒我之后,，我就沒敢吃酒了，都是裝作喝過,，把酒倒進(jìn)袖子里了,！后來來了一個送酒的婢女，說是霓裳親自倒的佳釀,。盛明陽聽了二話沒說就喝了,，檀桐也跟著喝了，我沒辦法,，只好喝了……雖然我等人走了之后很快就把酒吐了出來,，可難免不小心吞下些！那酒恐怕有問題,，我才沾了一點也暈了過去,，盛明陽檀桐就更別提了！”

　　姜羲點點頭：“你猜測得應(yīng)該沒錯,，那酒應(yīng)該會讓你們產(chǎn)生醉倒的錯覺,。不過醉倒也好，他們就是不想讓你們看到才選擇讓你們醉倒?，F(xiàn)在在他們眼里你們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安全?！?p>　　蘇策緊緊皺著眉：“阿九,，你說的他們，是不是霓裳閣的人,?！?p>　　姜羲沒想到蘇策會如此敏銳，一下就猜出來了,。

　　“你怎么知道的,？”她并沒有否認(rèn)。

　　“昨晚霓裳閣的人太少了,！我們剛登船時,，還處處能看見走動的婢女仆人,，到后來，除了臺上的幾個舞姬,，和后來送酒的婢女,，就沒再見過其他的人。甚至于我吃多了酒,，眼前開始出現(xiàn)重影,，我都不能確定臺上的舞姬還在不在……”

　　蘇策壓低聲音的講述，莫名讓人不寒而栗,。

　　姜羲拍拍他的肩膀,，不再隱瞞：“是，昨晚跟那些黑衣人交手的,，正是霓裳閣的人,！”

　　“果然,！這么說霓裳閣的人也不簡單,？”

　　“是，雖然具體情況我不清楚,，但我們最好不要去輕易了解霓裳閣的貓膩,，免得招來殺身之禍?！?p>　　姜羲說了一部分,，保留了一部分。

　　“但是,，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告訴盛明陽和檀桐,。他們身后畢竟是盛家，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哪怕我們能相信他們,，也不能相信盛家?！?p>　　其實,，姜羲雖然對盛明陽抱有疑慮，但對檀桐還是很信任的,。

　　偏偏檀桐性子太單純,，腦子一根筋，萬一被人騙著說出了霓裳閣的事,，那可就麻煩了,。

　　蘇策也與姜羲想得差不多，認(rèn)可地點點頭,。

　　昨晚的事情擺明了是個大麻煩,，越少人知道越好,。

　　姜羲短暫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對了,，那些黑衣人自稱來自黑冰閣,，你知道黑冰閣是什么地方嗎？”

　　蘇策面露困惑,，搖搖頭：“從未聽過,。”

　　姜羲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算了,，我們也別再深究了,，黑冰閣三字以后也別再提起?！?p>　　姜羲如是給蘇策說,。

　　蘇策對此很是認(rèn)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