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玘在新的總兵府里發(fā)了一通大火后,,這張府的前院也是著了火。
“怎的又沒見到人!”府臺大人一聽劉師爺說清風鋪的送樣衣來了,,顛顛地往花廳奔去,。只可惜,日思夜想的小寡婦沒見著,,只見到一個傻不愣登的小廝顫顫悠悠地立在廊下,。他能不氣么!
劉師爺手心的汗都出得粘糊了,暗自咬牙,,這清風鋪的秦小娘子可真是會擺譜,。回回都有理由,,這次干脆來個神龍見首不見尾,,躲個干凈。
張大人剛過四十,,也還算虎狼之年,。后院藏了不少珠紅粉綠,妖嬈的,,清麗的,,怎樣都有。尤其那別有滋味的三姨娘,,剛剛二十出頭的年紀,,花開正艷,平日里最是合他心意,??勺詮囊娺^秦小娘子,張大人這心就火燒火燎,,被貓撓過似的,,即便是三姨娘風情萬種地伺候在身下,,也變得索然無味。
“去!派人給我盯著,,一見到人就帶過來,。別管用什么法子,我就不信了,,我張某人看中的,,哪個能逃?!睆埓笕撕莸醚腊W癢,,本還想花前月下才子佳人一番,結(jié)果人家根本不領情,。那就別怪自己耍手段用強了,。
而已經(jīng)走上官道的秦妙此時不知道正被人惦記著,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
“小姐,,沒事吧。這幾日忙得里外不是人,,莫不是受了風寒,。”紫萱關切地將茶桶里溫著的熱茶倒了一杯,,遞給秦妙,。
暖暖的茶湯下喉,身子也舒服通透許多,?!拔覀冞@是到哪兒了?”
紫萱將茶桶收好,準備著等會兒要吃的干糧,。“早呢,,才出城郊不久,。”此去杭州,,少說也得七八日,。
咚咚咚!紫萱掀開簾子,見二爺正傾身欲言,?!跋聛戆桑宰餍蓓仝s路,?!?p> “唉!”紫萱將剛剛備好的干糧取出,攙扶著秦妙下馬車。三人找了棵大樹的避風口,,鋪上厚厚的墊子,,準備草草用些干糧再上路。
正待三人靠在樹干松伐時,,官道上疾飛馳過一隊人馬,,看著樣子像是官家的。許是趕路著急,,馬速過快,,官道間一時塵土飛揚。
匆匆用完干糧,,三人便打算繼續(xù)上路,。秦朗有些擔心地問:“身體可吃得消?”
秦妙搖搖頭:“二哥,瞧你,。我這都能上樹掏鳥蛋的體格,,會有什么問題?!?p> 許是想起來小時候的趣事,,秦朗見她面色紅潤,便不作它言,,翻身上馬,,守在馬車一側(cè)繼續(xù)向前。
按計劃如不出意外,,今晚一行人可歇在上谷鎮(zhèn),。此時已是日頭西斜,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秦妙掀起簾子往外看,,竟被眼下之情境嚇了一跳。
目之所及處,,十有八九皆為流民,。拖家?guī)Э冢池摵喴仔心?,面色多有饑荒困頓之色,。其中又不乏行乞之人,佝僂為之,。
秦妙不禁蹙眉,,向一側(cè)的秦二哥說道:“此地怎會有如此多流民?”如今他們才行一日,剛剛離開潯陽城,,仍處于江西道境內(nèi),。江西道雖多山地丘陵,,但農(nóng)耕文化起源甚早,水系豐厚,,雖比不得湖嘉糧倉,,但并非貧瘠之地。
“我從貴州入江西一路一來,,也見過不少流民,。據(jù)當?shù)厝酥v,官府要求加重糧食繳納數(shù)額,。去年雨水不豐,,秋收不盡人意。很多人家不得不將往年存量交于公中,?!?p> “那豫章王殿下乃封地之主,難道也不管管?”
秦朗搖搖頭,,表示很無奈:“阿暖有所不知,。這豫章王雖為江西貴州兩地之主,卻對封地賦稅徭役無十成權(quán)力,。要知道糧餉的七成是要上交國庫,,王爺只能做主三成?!?p> 這就難怪了……
隨著一路到上谷鎮(zhèn),,流民依然隨處可見。秦家當年在杭州城也算大善之家,,每年均行賑災救濟之舉,。只是如今秦妙也非那大商大賈之家,隨身所帶銀兩有限,,只能將手上僅有的干糧分給路邊的乞兒,。即便自知乃杯水車薪,但只求心中安慰,。
次日簡單用完早膳后,,三人又開始上路。一連三日皆有小鎮(zhèn)可投宿,,漸漸踏入江浙道和江西道毗鄰處,,官道開始狹窄起來,,地勢也出現(xiàn)起伏,。
“今日我們得抓緊些路程,早些翻山,,趁太陽還未落山前趕到江浙道的臨水鎮(zhèn),?!鼻乩什唏R往前,車夫也揚鞭拍在馬屁上,,馬車瞬時就顛顛地跑了起來,。
臨近晌午時分,正是人困馬乏之際,。此處山巒迭起,,煙障叢生。道上的人漸漸稀少起來,,秦朗不自覺地抓緊韁繩,,警惕地看著四周。
馬車剛剛駛?cè)胍惶幟芰?,樹木高聳入云,,枝干密布,如網(wǎng)如布地頂著人頭上,,無端地形成一股壓抑之勢,。
突然林間驚聞群鳥紛飛之聲,繼而轉(zhuǎn)眼間真有一張大網(wǎng)從天而降,,地上又無端拉起一股長繩,,直接斷了秦朗等人的去路。
車夫大駭,,眼看要撞到那粗如碗口的繩索上,,急忙拉住韁繩,往后倒去,。這一來一回間,,秦妙被來回撞擊于壁上,春衣單薄,,撞得她皮膚陣陣泛疼,。
一時間她聽到外面響起秦朗一聲大叫“躲好,別出來!”心里忽覺不妙,,偷偷掀起簾子一角,,竟發(fā)現(xiàn)自家已被黑壓壓的一群人給圍住了。
“大哥!馬車里是兩個小娘們!”一持刀男子帶著興奮的聲音大喊,,秦妙明顯能感覺到馬車外圍的人越來越近了,。
二哥呢?怎么沒有聲音了,難不成已經(jīng)?!
還來不及思考,,簾子被賊人拉開,。秦妙抱著紫萱瑟瑟發(fā)抖,畢竟是兩個小姑娘,,哪里見過這般駭人情景,。
她咬著唇,,心里盤算著最壞的打算。死了不要緊,,也不能讓人玷污了,。躲過了猥瑣的張府臺,卻沒曾想遇到一幫更是色中餓鬼的山賊,。
主仆二人不約而同地拔下各自頭上的簪子,,抵住喉嚨,可下巴還是露怯地發(fā)抖,。
“你們把我哥哥怎么樣了?!”秦妙緊緊抓著簪子不敢松手,,對著簾外的賊漢子喊道。
那賊人見二人如此粉雕玉琢,,眼都看直了,。山中本就缺好顏色,附近荒村里的女人怎能和眼前這兩個尤物相比,?!懊廊耍銈児怨缘馗一厝?。我保證不對你哥哥做什么,,如何?”說完那臟手就要朝秦妙的腳踝抓去。
秦妙一下子慌了神,,扯著嗓子大喊滾開,,拼命蹬腳。而正當她以為厄運降臨時,,那賊人使力的那只手瞬間被割裂開來,,血濺當場。那被斬斷的手臂,,孤零零地留在馬車里,,粗鄙的手指竟然還在動。嚇得秦妙差點暈厥過去,。
謝玘沖進馬車,,趕緊將斷臂丟了出去,并迅速取出隨身攜帶的小瓶子,。秦妙聞過之后總算恢復點神志,,一間眼前之人,瞬間淚崩,。
“'謝玘!嗚嗚嗚……”畢竟是做過自己夫君的人,,本就帶著熟悉。如今又如英雄般出現(xiàn),猛然抱著他大哭起來,。
謝玘手上還沾著血,腥氣沖天,,不敢直接臟了秦妙的衣服,。可心尖上的人見了自己這般傾心依賴,,他的心一陣一陣地抽痛,。
“不哭了,我在呢,。乖,,不哭了?!蓖饷娴娜笋R有些多,,自己只帶了承影,秦朗也已受了傷,。得趕緊把這伙亡命之徒給解決了才行,。他正色地吩咐道:“紫萱,照顧好你家主子,。千萬不可離身!否則,,我定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