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場上,，一股細細的水通過一根稍陡的竹管引到那架大染鍋旁,，跌落在一個縮小版的桶車上。桶車周圈布著六十個小小的水桶,，一個接滿了便往下沉一沉,，接滿了六十個剛好轉(zhuǎn)一圈,。桶車外側(cè)的軸上有一根粗弦，水車轉(zhuǎn)一圈,，弦便在軸上繞一圈,。弦的另一頭在昨天吳庸用手轉(zhuǎn)動的滾軸的軸上，只不過那軸被擴大放粗了很多倍,。那邊弦繞一圈,，這邊的軸才走上那么一小點?？s小版的桶車流下的水流,，又被角度更陡一些的水管接回一處油布鋪成的底部傾斜的小水池，入口處立著一個比桶車大些的水車,，借著水流流下的力量,，將水車邊緣一圈大大小小的水槽充滿，帶動水車轉(zhuǎn)動,，將水上灌,，通過一個類似漏斗的東西，將水回灌到竹管里,，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那滾軸的軸自動勻速運轉(zhuǎn)，不再需要人力轉(zhuǎn)動,，也不用擔(dān)心轉(zhuǎn)的輕重緩急,。只需管染鍋的人時不時的看上一眼，以防意外即可,。
吳庸已經(jīng)整整忙了五六天,，先是和木匠們一起做桶車和水車，后又在染場上調(diào)試水流大小、水管高低,，所幸大功告成了。吳庸此刻站在自己的杰作旁,，擦擦額頭上的汗,，說不出的心滿意足、意氣風(fēng)發(fā),。
“汪小姐,，幸不辱使命！”吳庸對著站在一旁觀看的汪岐蘭拱手行禮,，一激動,，將茶社里聽書先生說的詞也用上了。
“吳公子大才,！是祥泰有幸,，得吳公子相助?！蓖翎m笑著回禮,。
吳庸聽了，頓覺兩肋生風(fēng),，都快飛到天上去了,。他吳庸，人如其名,，小不愛讀書,，喜歡在家擺弄些小玩意,，小時被父親呵斥,，長大讓母親擔(dān)心，人人都說他無用,，想不到還有這么一天,。
“春桃，把剩下的銀兩給吳公子,?！蓖翎m看著吳庸得意的象只待飛的公雞，忽然想讓這只雞真飛起來,，便吩咐春桃,。
春桃輕的應(yīng)了聲是，將隨身帶著的用紅布包裹著的六十兩銀子,，遞給吳庸,。
汪岐蘭那日聽得他粗粗說的方案后，一口就許了他額外的六十兩。吳庸已是驚喜,，更沒想到汪岐蘭兌現(xiàn)銀兩這么快,。吳庸接過沉甸甸的銀兩，先是一愣,，后大喜過望,，點頭如搗蒜，“謝汪小姐,！”
“不用謝,，吳公子值這個價。不過請吳公子謹遵與祥泰的約定,，密不外傳,。以后，祥泰少不得還要麻煩吳公子,?！蓖翎m盈盈笑道。
“哪里,，哪里,。”吳庸露出一口白牙,，傻笑了半天,，也不知說些別的。
田坊主看不下去了,，拍了拍他的腦門：“小子,，還不快回去給你娘看看，把銀子收起來,，別亂花了,。”
吳庸這才醒轉(zhuǎn)過來,，朝汪岐蘭匆匆一鞠躬,，向家的方向飛快跑去，“阿娘,，我賺大錢了,，汪小姐說，我是大才,！”跑的太快,，衣袂鼓起，果然同飛的一樣,。
汪岐蘭望著他的背影,，同春桃、田坊主等，不禁笑出聲來,。
………
墨蘭姑娘要的衣料做出后,，林掌柜立即派人去芳滿樓請墨蘭姑娘來看料、量身,。
接到祥泰送來的消息,，墨蘭姑娘一刻不耽擱的趕到店鋪中。
“是我要的樣子,?！蹦m姑娘看了看縐緞，滿意道,。
小青給她量了身,，記下了數(shù)字。林掌柜選了坊中最好的繡娘,，給墨蘭姑娘縫制,。
三日后，墨蘭姑娘如約來店中試衣,。一面一人高的銅鏡立在雅間內(nèi),。墨蘭姑娘穿上舞服，對著鏡子,，身軀微擺,，水袖輕輕一甩，小青便覺得這雅間內(nèi)的空氣都變得不一樣了,。
小青不知怎么形容,，只瞪大雙眼，反復(fù)念叨著“好美,！”
墨蘭姑娘回眸一笑,，小青連念叨都停下了，空張著嘴巴,。
“我很滿意,?！蹦m小姐收回手臂,，起身站定。林掌柜之前在門外候著,，聽到墨蘭姑娘換好了舞衣,，進來看看效果，聽了這話,，心中欣慰,。
“八月十五群芳賽，若墨蘭能拔得頭籌，祥泰功不可沒,?！蹦m姑娘笑對林掌柜說。
“那祥泰就預(yù)祝墨蘭姑娘當日旗開得勝,，一枝獨秀,！若如此，祥泰與有榮焉,！”林掌柜拱手預(yù)賀,。
“謝林掌柜吉言！”墨蘭姑娘屈膝回禮,，當下付罄銀兩,，換回衣服，帶著舞衣回了芳滿樓,。
………
八月十五,，芳滿樓。
中堂的戲臺,，被絹做成的花樹圍繞,，到處掛滿了彩燈盞盞，隨處可見紅紗綠縵,，一片繽紛絢爛,、流光溢彩。
樓內(nèi)賓朋滿座,，一樓的大堂,，二樓的雅間，座無虛席,。來的多是文人雅客,、豪商富紳，彼此之間熟稔,，談笑之聲四起,。
戌時一到，一位風(fēng)韻猶存的中年美婦上得臺來,，向著四周賓朋深鞠一躬,，一番客套話語后，群芳賽便拉開了帷幕,。
先是一名盛裝華服的清麗女子上來,，坐在臺中，猶抱琵琶半遮面,，玉手一抬,，指下流出一曲《琵琶行》,，嘈切雜彈，珠落玉盤,，曲終收撥,，靜寂無聲，在座一人叫一聲“好”,，方才滿堂喝彩,。女子盈盈起身，拜謝而去,。
然后是六名看上去有些稚幼的少女,，穿著粉色寬袖衣裙，各持兩盞荷花花燈,，和著一曲《花影層臺》,，在臺上翩翩起舞。少女粉面桃腮,、柳腰纖纖,，抬手時現(xiàn)出藕臂如玉，娉娉裊裊,，正是豆蔻年華,，嬌美堪憐?！昂?！”一樓的看客們不待舞畢，便爆出喝彩,。少女們帶著歡喜雀躍,，退下了臺。
第三位上場的是一位歌姬,。只見她一人款款上的臺來,，琵琶古琴響起，薄如蟬翼的衣袂亦隨之飄然而起,，竟是邊舞邊唱,。“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fēng)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一曲《水調(diào)歌頭》,，雖是不知被世人唱過幾千萬遍,，但這歌姬唱的如黃鶯吟鳴，曲折婉轉(zhuǎn),，恍如天籟,，舞姿亦不遜色，形隨聲轉(zhuǎn),、窈窕動人,，猶如天上仙姬下得凡來，一曲終了,，引得樓上樓下一片贊嘆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