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啟翹首以待好幾天,,總算等到趙文華,,等其一進門,便讓座請茶,,一再詢問其身體如何,,那砒霜的毒解了沒有,。
一提起這事,趙文華的老臉又紅了,。這幾天老是喝拔余毒的藥劑,,喝得一天要上七八趟廁所,拉得下面火辣辣地作痛,。
他忙撇開這個話題,,讓林凌啟寫份自供狀,并親自指點,。他忽悠林凌啟,,說是寫得越壞,說明其心越誠,,越能得到老天爺?shù)恼徑?。于是這份自供狀把林凌啟描述得壞到極點,仿佛幾千年以來,,就沒有出現(xiàn)過這么壞的人,。真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林凌啟沒有半點猶豫,,按照趙文華的指示,,一五一十寫了下來,并歪歪斜斜寫上自己大名,。
趙文華有些感嘆,,自己這幾天多疑了。天下哪有這么傻的人,,這份自供狀一呈上,,林凌啟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林凌啟看著趙文華將自供狀疊成方形,,鄭重其事地放到壞懷里,,心中暗暗好笑。就你這智商也來忽悠老子,,你也太天真了,,難怪那天吃屎吃得這么痛快。
收拾完行李,,林凌啟向小順子交代一番,,便雇了條船,,同趙文華向京城出發(fā),。
已是半夜,,一輪彎月掛在天際邊,星光逐漸暗淡,,北京城皇宮西苑沉寂在朦朧的夜色中,。
朱厚熜顯得有些疲憊,打了個呵欠,,稍伸了下腰,。秉筆太監(jiān)黃錦見狀,遞過一杯溫熱的參茶,,輕聲說:“皇上,,夜深了,請注意龍體,?!?p> 朱厚熜掃了黃錦一眼,冷峻的臉上稍露一點欣慰之色,。
對于黃錦這人,,朱厚熜感到比較滿意。此人言行慎獨,,從不亂議朝政,。雖得寵信,卻行事低調,。相比那些大臣們,,或結黨營私,或自命清高,,或表里不一,,他覺得還是黃錦來得貼心。
接過參茶,,金黃色的液體上浮現(xiàn)紅燭的倒影,,淡淡的霧氣上升,金黃色,、艷紅色頓時變得縹緲,。
他微微一抿,便放于案首,。雙手撐著龍案,,緩緩站起身來,背著手在殿中徘徊幾步,。忽停下來說:“黃愛卿,,你對刑部尚書何鰲的奏章有何看法?”
黃錦眼皮猛的跳了幾下,他知道朱厚熜對何鰲的奏章處于搖擺不定的態(tài)度,。
王江涇大捷后,,總督張經、浙江巡撫李天寵反被趙文華誣告,,被押解至京?,F(xiàn)刑部尚書受嚴嵩的指使,上奏言需斬張,、李二人,,以警示抗倭將士不得消極怠泄。
朱厚熜念及張經年事已高,,且為大明邊疆的安定屢立站功,,不忍下此恨手。
但他對張經期望甚高,,據(jù)趙文華所奏,,此次王江涇大捷,完全是趙文華與胡宗憲督促的結果,。張經擁兵不前,,坐視倭寇犯亂,屢屢貽誤戰(zhàn)機,,置東南沿海百姓于水火之中,,著實可惡。
黃錦知道自己一言,,極有可能影響朱厚熜的決斷,。但此事事關重大,豈能輕而言之,。便躬身說:“皇上,,臣不敢妄言!”
朱厚熜眉頭一蹙,,揮揮衣袖,,象是不耐煩的說:“恕你無罪?!?p> 黃錦深吸了口氣說:“皇上,,臣以為,確若趙大人所奏,,殺張經則一泄民憤,、二振軍威。但倘若事實與張大人所言有所差入,,殺張經則打擊將士們的積極性,,還影響皇上的聲譽……”
朱厚熜擺擺手說:“這些朕已經考慮到了,,朕想知道你對這事的看法?!?p> 黃錦躊躇一下說:“臣以為,,是不是派錦衣衛(wèi)到江浙一帶調查一下實情,再作決定,?”
“錦衣衛(wèi),?哼”朱厚熜冷哼一聲,,走到龍案旁端起茶杯,,深深喝了一口??酀膮⑽杜c蜂蜜的甜味混合在一起,,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在嘴里彌漫開來。
他將茶杯往案上重重一頓,,厲聲說:“陸炳貪得無厭,,若讓他去調查的話,除了讓他賺得盆滿缽滿,,還能有什么花招,!”
黃錦猛的一驚,心想:皇上還糾結于上一回尚維持的奏章,,陸少保也是的,,我冒著若大的風險給他通風報信,他怎么一點舉動也沒有,。今天吏部上奏,,言南京光祿寺卿趙貞吉請求面見圣駕,稟告錦衣衛(wèi)林凌啟制造什么抽水馬桶,,嚴重影響民生,。皇上接見其后,,臉色一直不善,,看樣子陸少保難逃此劫了。
果然,,朱厚熜說:“高愛卿,,你的東輯事廠應該有所作為,不然朕真不知道這錦衣衛(wèi)還能不能給朕帶來準確無誤的情報,!”
明朝自東廠成立之后,,一直壓制著錦衣衛(wèi)。但到嘉靖一朝,,朱厚熜吸取前朝正德的教訓,,對宦官掌控嚴厲,,反而錦衣衛(wèi)處于上風。黃錦作為東廠廠公,,對此也是很無奈,。
只是現(xiàn)厚熜談論該事,黃錦心里沒有半點喜悅,,反倒感到恐慌,。他知道朱厚熜此人喜怒無常,今天把自己捧得高高的,,到時候摔下來就會很慘,。
忙說:“皇上,臣以為,,不能以一顆老鼠屎打翻一鍋粥,。這錦衣衛(wèi)林……林……林凌啟胡作妄為,不過是他個人的行為,,不能把整個錦衣衛(wèi)的功勞抹煞了,。”
“他個人行為,?”朱厚熜忽直視著黃錦,,冷冷的說:“照你這么說來,陸炳就沒有一點責任,!身為錦衣衛(wèi)最高掌權者,,難道他就沒有一個責任?”
黃錦只覺得一陣冷氣撲來,,身子不由得打起哆嗦,,連退幾步,臉色變得慘白,。
他支吾著說:“皇上,,為臣不是這個意思。為臣不過想錦衣衛(wèi)這么大的體系,,陸少??赡苡斜O(jiān)管不到的地方?!?p> “你還敢為他狡辯,!”朱厚熜臉色變得鐵青,抄起茶杯朝地上猛摔下去,。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這只描著金龍的茶杯被摔個四分五裂,。
守衛(wèi)在殿外的值宿侍衛(wèi)擎著雪亮的腰刀,,爭先恐后沖進來,,團團護衛(wèi)在朱厚熜身前。幾十柄削鐵如泥的腰刀,,齊刷刷地對準黃錦的胸口,,只等朱厚熜一聲令下,立馬將其剁成肉醬,。
黃錦嚇得面如土色,,撲通跪到地上,連連磕頭喊:“臣該死,,臣該死,!”
朱厚熜凝視半晌,揮揮手說:“這里沒事,,你們退下,。”
侍衛(wèi)們遲疑不定,,相互對視著,緩緩將腰成插回刀鞘,,躬身請安后,,一步一步退出殿外,大門‘吱嘎’一聲關上來,。
朱厚熜微微嘆了口氣說:“黃愛卿,,若不是朕知道你對朕忠心耿耿,不然還真以為你跟陸炳穿一條褲子呢,!起來吧,!”
黃錦又磕了幾個響頭,按著膝蓋晃晃悠悠直起身來,。都是伴君如伴虎,,此言半點不差。一會兒疾風暴雨,,一會兒風和日麗,,天威難測啊,!
朱厚熜又說:“陸炳約束部下不力,,長此以往,錦衣衛(wèi)還不知會搞出多少風浪,。朕得考慮考慮找個合適的人選接替他的位置,。還有那個林凌啟,目中無人,、肆意妄為,、囂張跋扈,,朕倒要看看這家伙究竟有幾個腦袋。
趙文華也是的,,辦個事情拖拖踏踏,,這么久了也沒個回信。高愛卿,,你傳旨下去,,命趙文華速速帶林凌啟進京,不得延誤,。朕要親自會會林凌啟,,還有那個什么抽水馬桶,也一并呈上,?!?p> “遵旨!”黃錦嘴里應承著,,心卻懸到嗓子口了,。陸炳一倒,嚴嵩一派便難以掣肘,,一場血雨腥風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