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經降臨,,然而夜園之內觥籌交錯的景象沒有絲毫要停止的跡象,。
“來,!特使大人,,喝了這碗,!”張茂哈哈大笑,,不斷地把酒碗塞到公孫琦面前,。
公孫琦早已沉迷在這紙醉金迷的氣氛中了,,結果酒碗一仰脖就喝的一點不剩,。張茂適時地拍手大叫道:“好酒量啊,,特使大人!”
公孫琦飄飄然起來,,手舞足蹈,,猛地站起來,,拿著一只碗用分菜的筷子使勁地敲打著,胡亂地唱著歌,。
張茂一見特使已經醉了,,再掃視席間,那些跟隨者特使一起來的人差不多都東倒西歪的,,除了那個褐衣將軍之外,,人人都神志不清了。
差不多了……張茂心中思忖著,,一個人端起一碗酒,,默默地走到大堂中央。
“大人們,!”張茂喊著,,“今天能夠招待各位是我張成遜的榮幸,這碗酒敬蒼天和無上的陛下,!”
眾人紛紛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張茂身邊的女子又趕緊為他斟酒,,他舉碗又說道:“這碗酒敬我的父親,,我要祝賀他受到皇帝陛下的冊封,這是我們張家光宗耀祖的事,?!?p> 席間的人也高聲說道:“敬張士彥大人!”
張茂又讓女子斟上第三碗酒,,一字一句,、緩緩地說道:“這第三碗酒,敬的是我的朋友馬郎和他的六個兄弟,!他們都死在胡人的刀下……”說著把酒全灑在地上,。
席間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本來宴會的歡快氣氛一下子煙消云散了,。
張茂突然大聲斥責道:“涼州之地,乃是朝廷抵御胡人的屏障,,涼州之士,,為國捐軀者難以數(shù)計!今日,,胡人猖獗,發(fā)兵為難,,然而大晉朝廷非但不體恤涼州的犧牲,,反而還調遣大軍,,伺機取代,以至于我們深陷兩難之境,!我豈能讓我的朋友白白犧牲,!”
說著,張茂猛地將酒碗砸在地上,,四周瞬間想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響,,一大隊涼州武士從左右竄出來,將席間眾人團團包圍,!
公孫琦這才從醉酒中驚醒過來,,大罵道:“你想干什么?我可是皇帝陛下的使者,!”
張茂冷冷地說道:“你們借著冊封我爹的名義,,揮軍進入涼州,實則覬覦我們張氏的地位,,想要將我們取而代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現(xiàn)在鮮卑人已經向我們宣戰(zhàn),,正是需要萬眾一心的時候,,我怎么能允許臥榻之側讓爾等酣睡!”
公孫琦見涼州人人多勢眾,,而且手持兵刃,,如果自己沒有特使的身份作為護身符,早就嚇得心驚膽裂了,,這個時候也只能故作鎮(zhèn)靜,。
張茂盛氣凌人地說道:“如今在你們面前只有兩條路,要么與我們涼州合兵,,共同抵御鮮卑人,。要么,我就將你們的頭砍下,,以通敵叛國的罪名上報朝廷,!”
公孫琦知道朝廷的用意,但是如果自己真的人頭不保,,那豈不是虧大了,?更何況,張茂真的給自己加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即便朝廷知道是假,,也難以給世人一個交代,畢竟自己真的在胡人逼近的時候按兵不動哪……
特使額上瞬間冷汗直流,,嘴唇哆嗦,。
褐衣將軍這個時候站起來,,指著張茂痛斥道:“我素聞涼州張士彥是忠君報國的義士,沒想到他竟然讓兒子做出威脅皇帝特使的事情來,,這才是大逆不道的罪行,!”
張茂可不想和他們廢話,命令道:“抓住他們,!”
四周的武士一擁而上,,褐衣將軍臨危不懼,與涼州武士搏斗起來,。只見士兵蜂擁而上,,但是誰也無法將他制服,反而最為冒失的兩人被褐衣將軍打倒在地,。
雖然張茂已經關照過不可傷人性命,,但是褐衣將軍竟能以一當十,也是勇武異常,。張茂心中暗自感嘆此人真乃壯士,,竟然與朝廷小人同流合污,真是辱沒了一身的本事,。
看到無人能制服褐衣將軍,,張茂心中也燃燒起一股火焰來,他熱血沸騰地說道:“壯士,!讓我張成遜來會會你,!”說著一步跳到前面,抬起雙手做好防御,,擺出決斗的架勢來,。
正當兩人的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的時候,一個人影猛地闖進來,,竟然是楠枝,!
楠枝氣喘吁吁,大聲喊道:“張公子住手,!不可與朝廷為敵呀,!”
然而在場眾人沉默片刻,楠枝的表情從慌亂漸漸地變得驚奇,,然后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她看著那褐衣將軍,用顫抖的聲音說著:“……爹……爹,!”
那褐衣將軍看著楠枝,,眼睛中也充滿著驚訝和欣喜,“殿……”他努力地改變著自己的口型,,確定著自己的身份,,才擠出一句話:“枝兒……”
這褐衣將軍竟然是楠晏,!
楠枝激動地撲了上去,,一下子抱住了楠晏,,兩人自從洛陽被迫分離,如今再見,,已經兩度春秋過去了,。
楠晏將軍也是熱淚盈眶,本來還以為自己辜負了長沙王的囑托,,他沒有想到,,在這里他居然又能見到司馬枝殿下。
這兩人的久別重逢,,倒是讓張茂一時間手足無措了,,他愣在一邊,嘴里嘟噥著:“楠家小娘子……他是你爹,?”
楠枝點點頭:“正是,,這就是我家父?!?p> 公孫琦這時急急忙忙地叫道:“楠將軍,,保護我呀!”不過沒什么人理睬他,。
張茂對著楠晏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說道:“楠將軍,在下失禮了,!令千金曾經兩次救過我的性命,,我本應該對將軍你敬重有加。不過將軍聽我一言,,如今涼州大難,,我實在不愿我父親被自己人扼住咽喉,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我仍希望將軍能以大局為重,,不要與朝廷小人為伍,請與涼州將士一起討伐胡虜,?!?p> 公孫琦沖著楠晏喊道:“楠將軍,他們已經襲擊皇帝使者,,觸犯天怒,,不要聽他們胡言亂語!”
楠枝則向楠將軍一拜,,說道:“爹,,如今天下大亂,,只有張士彥還能守住一方福地,如果這里也被胡人或者朝中小人染指,,恐怕全天下就沒有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楠晏一聽公主都如此發(fā)話了,怎么會違背,?
他沖著張茂,,作揖說道:“胡人之亂,確實為天下毒瘤頑疾,,我既然是大晉的將領,,怎么能袖手旁觀?城外十五里處有一萬精兵,,都是跟隨我多年的將士,,我想他們也是愿意為四海安定而戰(zhàn)的!”
張茂一聽,,心情瞬間大好,,高聲叫嚷道:“痛快!”說著低頭隨便拿起一碗殘酒,,說道:“敬楠將軍,!”說罷一飲而盡,抹抹嘴,,咧嘴而笑,。
公孫琦一臉無奈,因為自己只是作為皇帝使者,,他隨行的軍隊卻是楠將軍帶領的,,如此一來,自己也無話可說了,。
張茂走上前去把失魂落魄的公孫琦扶起,,笑道:“剛才失禮了!”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張茂就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
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嘈雜聲,只見張軌帶著一隊兵馬直接沖進來,。
張軌一看,,大堂之內一片狼藉,而皇帝使者則兩眼無神,,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再抬眼望見張茂和他披堅執(zhí)銳的手下,立刻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張軌怒氣沖沖,,劈頭蓋臉打在張茂身上,,叫罵道:“犬子!你又闖出什么禍端來了,?”
楠晏則拱拱手,,說道:“刺史大人勿怪,一場誤會而已,!”
公孫琦因為酒精和之前的驚嚇變得神志不清起來,,連連呆呆地念叨著:“是誤會!是誤會……”
張軌哼出一口氣,,命令道:“把二公子帶回去!好生看管,!”
兩旁的衛(wèi)士只好帶著滿臉笑容的張茂離開大堂,。
這場宴席就這樣才算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