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場之上,,已經(jīng)聚集了兩三百人,,他們都默默地看著場中的這名男子——這五天來的饑餓罪魁禍首,。
一名偏將走過來,,俯身對楠枝提醒道:“楠枝小姐,,是時候了,?!?p> 這時周圍的人群發(fā)出憤怒的吼聲,。
“殺了他,!”“殺了他,!”“他該死!”……
楠枝卻有些愣住了,。
她比起那些百姓知道的更多,,她的心中竟然漸漸泛起對諸葛離的憐憫之心來,。她知道的,這個被眾人所唾棄的人并沒有錯……
“等等……”楠枝放下酒碗,,喃喃地說:“再等等……”說著她抬頭望著灰暗的天際,,“中午可能還沒有到,你們再等等,?!?p> 說著她忽然聽到風中似乎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響。
這是兵馬歸來還是自己因為饑餓而產(chǎn)生的幻聽,?
楠枝愣在原處,,閉上眼睛,細細聽著……瞬間,,她不知道從哪里來了一股勁,,急切萬分地向校場邊上的馬廄奔去。
馬廄里栗子也因為饑餓無精打采地伏在地上,,楠枝匆匆忙忙地拉著它的韁繩,,又撲過去摟著它的脖子,在它的耳邊低語著:“栗子,,我的好姑娘,,帶我去城門,快,!”
栗子聽到主人的召喚,,使出全力站起來,楠枝爬上馬背,,一踢馬肚,,向城門疾馳而去。
臨涇青黑色的城墻在灰色的天空的映襯之下,,顯得毫無生氣,。
在城外的廣袤大地上,也失去了幾個月前還存在的綠意,,寒風卷走一切,,如今只剩下一片凋敝的景象,如同一片死地,。
楠枝沖上城墻,,趴在城垛上,吃力地喘著氣,,不過她瞪大著眼睛,,緊緊盯著遠處的地平線。
她的心臟砰砰直跳,,充斥著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她期盼著蕭都尉帶著軍隊出現(xiàn)在遙遠的地平線之處。
……
忽然,,漸漸地遠處出現(xiàn)了一簇簇黑色的影子,,漸漸地變大了。
然后楠枝可以看見軍隊的旌旗,,那種樣式不會是胡人的戰(zhàn)旗,,那是晉軍的旗幟!
楠枝內(nèi)心欣喜不已,,甚至喜極而泣,,但是她沒有時間發(fā)泄自己的情感,一路跑下城樓,,跳上栗子,,一路飛奔。
“楠將軍回來了,!蕭都尉回來了,!”
數(shù)名騎兵帶著這個消息瞬間傳遍全城。校場之上,,眾人聽聞,,一片欣喜,人人都不敢相信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哈哈……”諸葛離又吐出兩聲笑聲,,“看來上天不讓我死哪!”
楠枝騎馬而至,,已經(jīng)精疲力盡,,卻也擠出欣喜地表情,吩咐偏將道:“快給諸葛都統(tǒng)松綁,!”
蕭都尉領著數(shù)千精騎在長梁山大勝而歸,,全城歡呼。人們仿佛立刻忘記了校場之上的事情,,蜂擁去城門迎接,。
楠枝卻留下來陪諸葛離,她小心翼翼地端起地上的那碗酒,,“諸葛都統(tǒng)神機妙算,,楠枝愚昧,多有冒犯,?!?p> “軍中自有法度,不怪你,?!敝T葛離滿不在乎地說,,接過酒碗一飲而盡,感嘆道:“……不錯,,算是好酒,!給將死之人喝,太浪費了,!”
楠枝聽了,,沉默片刻,居然咯咯直笑,。
……
古人云,,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諸葛離這次沒有死成,,還變成了眾人矚目的英雄,。全城百姓好像忘記了之前饑餓時的憤怒,反倒對他敬重有加,。
楠晏也下令在營中擺出宴席慶祝長梁山大捷,,軍中諸將均被宴請。
諸葛離更是殊榮倍至,,他只是軍中一個有名無實的五百人都統(tǒng),,卻和軍中將官們平起平坐,楠晏更是將他擺在左側第一位,,以彰顯他的獨特身份,。
雖然糧草被奪去一半,仍然吃緊,,但是這次宴飲卻絲毫沒有寒磣,,幾案之上佳肴俱全,美酒俱有,。
大家吃喝極為盡興,。
楠晏舉杯說道:“今日臨涇大難不死,多有賴諸葛都統(tǒng),!”
眾人也紛紛舉杯致敬:“我們大家敬諸葛都統(tǒng)一杯,!”
尤其是蕭進說道:“我率精銳在山隘設伏,那鮮卑人毫無防備,,見我軍呼嘯而下,,四下而逃。他們本來行動如風,,但是又舍不得糧草,,左右為難,猶豫不決,,根本不是我軍的對手,!諸葛都統(tǒng)神算,,我軍大勝!”說著,,一飲而盡杯中酒,。
痛飲杯中酒之后,楠晏心滿意足,,心情大好,他關心地說道:“諸葛都統(tǒng)才華出眾,,卻泯然眾人,,是中正官的失職!不知道諸葛都統(tǒng)出身如何,?本將軍也可為你向朝廷推薦,!”
諸葛離起身作揖,拜謝了將軍,,說道:“多謝將軍厚愛,,不過在下只是北地一介草民而已,沒有什么值得夸耀的郡望,,或許連人中中品都算不上,,況且為朝廷做事不是我的意愿。我原本作為一方亭長,,只想保一處小地的安寧就行,,能夠在將軍麾下已經(jīng)是知足了?!?p> 楠晏心中思忖,,如今自己正在積蓄實力,像是諸葛離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是絕不能錯過的,,要是推薦到他處,,甚至被把持朝廷的奸人賊子所用,那才是暴殄天物,。長懿公主復仇,,攘除奸兇,也會需要謀士相輔,,不如將諸葛離納入麾下不是很好嗎,?
楠晏趁著快活的氣氛提出一個建議:“諸葛都統(tǒng),我楠未遲帶兵多年,,像是你這樣的人才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果你不嫌棄,我拜你為帳下參軍,,入我麾下,,參謀軍事,,攢畫方略如何?”
諸葛離飲下一杯酒,,深思熟慮一番,,起身作揖,說道:“諸葛離深知如今世道多重門閥,,將軍卻不嫌棄在下低賤出身,,提拔為幕賓,乃伯樂之恩,,豈敢辭,?在下愿為將軍效勞!”
楠晏笑著舉杯說道:“那我再敬諸葛參軍一杯,!”
“恭喜諸葛參軍,!”身邊眾人也舉杯慶賀道。
“謝謝諸位,!”諸葛離也飲一杯回禮,,然后他忽然神情嚴肅起來,向楠晏行禮說道:“將軍,,我既然身為帳下參軍,,不敢不恪盡職守!諸葛離有軍情報告將軍,!”
雖然現(xiàn)在宴飲,,但是楠晏也不責怪,他點點頭,,問道:“有何要事,?”
“將軍!之前我去匈奴大營,,他們的首領屠戈烈曾說明年春天,,他仍會揮師南下,屆時再戰(zhàn)臨涇,,我觀察他的言語神情,,不像是胡說八道。現(xiàn)在我們雖然逃過一劫,,但是還不是高枕無憂的時候,!”
諸葛離向在座的諸將拜了拜,接著說:“臨涇之地乃是雍州北部門戶,,一旦戰(zhàn)敗,,胡人便會直達中原,實難抵擋!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請將軍向其他諸州各郡求援,!”
“嗯……”楠晏贊許地點點頭,說道:“待宴飲之后,,我明日便派輕騎向臨近各州請求增援,,諸葛參軍勿慮?!?p> 諸葛離行禮之后,,才坐下,眾人便繼續(xù)宴飲,。
宴飲快要結束的時候,,楠晏又斟滿一杯酒,說道:“諸葛參軍,,小女楠枝之前擅自拘押足下,心中后悔不迭,,深有愧疚,。本來小女想要親自道歉,不過身體不適,,不能前來,,所以特地請我替她表達歉意!”
諸葛離聽了有些驚訝,,再環(huán)顧四周,,果然楠枝不在席間。
他起身連連推諉:“將軍之女,,巾幗不讓須眉,,雖為女子,治軍領兵之法不輸男兒,。在下被拘押,,乃是彰顯軍中法度,將軍千金何錯之有,?閣下千金的道歉,,在下不敢接受?!?p> 眾人對諸葛離的話嘖嘖稱贊,。
諸葛離卻思忖起今天的事情,難道楠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