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的時候，趙熙凌側(cè)臥在榻上，聽著窗外傳來的嗚嗚的笛聲,，那似乎真的是一首描寫戰(zhàn)場的樂曲,，笛子甚至模仿蕭聲吹奏出了金戈相擊的感覺。

　　但趙熙凌除了能聽出些這個感覺,，其他便什么都聽不出了,。

　　她幾乎立馬就困了，可卻舍不得閉上眼,，她不是不舍得這笛聲,，她只怕一閉上眼，再醒來時發(fā)現(xiàn)一切不過是大夢一場,。

　　笛聲漸漸飄忽起來,。

　　張良想進屋看看九華的睡顏，可兩人并未行過昏禮,，于理不合,，他不想委屈了心愛的姑娘，只好自己忍著,。

　　夜風(fēng)在面前涼涼地吹,，可心卻躁動的很，連他自己也很難說清現(xiàn)在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覺,。

　　只知道血是熱的,，心鼓動的厲害，像喝多了酒,，思緒有些朦朧,，可理智仍在,。

　　張良聽到屋內(nèi)九華的氣息平穩(wěn)下來，他停下吹奏,，從靠著的地方直起身來,，定定地看著那扇門板，趙姑娘睡著的樣子安靜又乖巧,，雖然看不見,，可卻能想象出來。

　　他甚至不想走了,，覺得站在門外聽一夜九華細(xì)細(xì)的呼氣聲也是好的,。

　　他又想到明日還會去看花，便覺得回去也罷了,。

　　可一踏上歸途,，他又算起了時辰，覺得夜實在太長,，叫人等的心疼,。

　　天光大亮的時候，張良便已經(jīng)在九華的木屋門外了,，他聽見了姑娘洗漱時候的水聲,，空氣里有淡淡的、潮濕的水汽,，還有一絲甜味,。

　　張良迎著晨光站著，一遍遍地想自己早晨的衣冠是否正好,，他思緒紛雜成一團亂線,，但當(dāng)心尖上的姑娘打開門的時候，這亂線就匯成一股,，全變成了舌尖上的名字,。

　　“九華?！?p>　　張良輕聲一喊,，三兩步上前，第一次不因任何其他理由,，握住了趙熙凌垂在身邊的手,。

　　趙熙凌微微一愣，隨即回握住他的,，她朝身邊的青年一笑,，朗聲誦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v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v我不往,，子寧不來？”

　　她一點都不似以往害羞,，面孔被陽光罩著宛如夏日芙蓉,。

　　張良想了一瞬便接：“挑兮達(dá)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p>　　他輕輕地念,，每一個字都含在舌尖上，仿佛怕一用力就咬破了,，剛念完,，他又笑被自己牽著的姑娘：“你十年不曾找我，原是在等我找你么,？”

　　九華哼了一聲,，偏過頭去，小聲反駁,，“我沒有,。”

　　張良拽了她一下,，又問：“我原先愛穿青色的衣服,，帶青色的玉佩，你也記在心里,，看到相似的就會想起我么,？”

　　趙熙凌自己念詩經(jīng)一點也不害羞，現(xiàn)在這話換了個方式從張良口中說出來,，她卻覺得害羞極了,，她甚至原地跳了兩下，作勢想要去捂住張良的嘴,。

　　張良也不躲,，笑眼看著她，直把人看得縮回手去，偃旗息鼓,，又聽她嘟囔著說：“那也怪你,，偏愛穿青色……”

　　“是……怪我?！睆埩夹χ鴳?yīng)了錯,，又問：“你這次還會等我么？”

　　他拉著趙熙凌停下腳步,，直直地望進她的眼睛里,。

　　“除了你，叫我去等誰呢,？”趙熙凌回問他,。

　　張良嘆了一聲，又拉著他往前走,，“萬千人想叫你等,，可是個人都不舍得。我或許不是人,，否則,，怎就如此自私？”

　　“是么,？萬千人都想我去等么,？可我就想等你?！壁w熙凌小聲說著,，這話隨著風(fēng)飄到張良耳朵里，他鼻子有點酸,，想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可我恐怕不會站在城墻上等你，那樣感覺傻乎乎的,?！壁w熙凌又加了一句。

　　張良頓時鼻子也不酸了,，什么惆悵都一掃而空,。

　　你就是傻乎乎的

　　張良在心里默默的念，若非不傻,，怎么就心悅他了呢,？

　　問答之間，后山便到了,，花開的正好,，可張良現(xiàn)在卻不想看花，他只覺得路短。

　　花朵的莖很細(xì),，一朵朵在風(fēng)里晃著,，趙熙凌看了一會兒，思緒卻全在身邊的人身上,。

　　“花好看么,？”

　　她夢游似的問。

　　“好看,?！?p>　　張良眼里沒有花，只有身邊的人,。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jīng)]人說話,，他們坐在山頂?shù)钠降厣希o靜地看著天光一點點暗下去,，直到日頭快整個落下去了，張良對九華說：

　　“我想做的事幾乎都在這兩日做光了,?！?p>　　他的眼睛被夕陽映的微亮：“可還有一件我特別想做的事，我還未做,?！?p>　　“什么？”九華問他,，心撲通通活躍起來,。

　　張良沖著她笑了：“現(xiàn)在可不能說，得先欠著才是,。昨日同韓兄喝酒的時候,，聽他說你欠了他一個人情?！?p>　　九華撅了下嘴：“他又偷我酒喝,。”

　　“我將你欠他的人情要過來了,，如今便是你欠我人情了,。”張良笑的像只狐貍,。

　　趙熙凌從沒想過人情這東西竟還能如物件一般轉(zhuǎn)移,，她幾乎目瞪口呆地問：“那我拿什么還你呢？”

　　“便拿你等我的歲月還,?！?p>　　張良還是怕，怕她太好了，會有許多才俊喜歡,，怕她忽然就不相等了,，所以便想用人情鎖住她。

　　九華一下子偏過頭去,，怕在張良面前掉下眼淚來,，哽咽著笑罵：“若是韓非知道了，定要說你了,?！?p>　　“他可不會?！睆埩嘉站o了九華的手,，看著她微紅的耳垂，心里癢癢的,，他覺得人情也不夠拴住這條龍,，還得再加點別的什么。

　　他湊上前,，氣息呼在九華的耳邊,，九華難耐地閉上眼。

　　張良想要吻上去,，就在這里,，在草地上，在花香里,，讓她真正刻上自己的印記,。

　　但看著九華輕顫著的眼睫，他忽然就退卻了,，若他回不來,，她怎么辦？

　　若往后,，她終是等不了了的時候,，喜愛上了別人，今日的事會成為她的阻礙么,？

　　他不敢想下去了,。

　　張良最終猛的后退，微喘著別過頭去,，他站起身來,，聲音低啞：“我們走吧,?！?p>　　日光完全暗下去了,，張良的臉掩在陰影里，看不清神色,，趙熙凌坐著看他,，她曉得他方才想吻她的，可不知怎么退縮了,。

　　大概是覺得她不準(zhǔn),？

　　趙熙凌拿不準(zhǔn)，她一下子,，站起來,，坐的太久，腿有些麻了,，她踉蹌了一下,，在張良的怔忪之中落在了他懷里。

　　然后這嬌嬌軟軟的小姑娘腦袋磕在他胸前的布料上緩了一下,，突然抬起頭,，踮著腳，用唇碰了碰他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