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衛(wèi)狠狠的跺了跺腳,,原本沉靜如水的俊容上,露出了幾分懊惱的神色。要到這個時候,,他身上才露出了一絲他這個年紀(jì)的少年人特有的浮躁之色,。
話說幾個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擄了晏長青,,為防她叫喚,,便只點(diǎn)了她的啞穴。倒也并未想到她會身懷武學(xué)這一上頭去,。畢竟國內(nèi)學(xué)武的女子如鳳毛麟角,,少之又少。
幾個黑衣人提著她便飛快的掠出了小巷,,將其直接塞入小巷出口處等候的一架通身漆黑的馬車上,,便飛快的掠上馬車,其中一人揚(yáng)鞭策馬,,驅(qū)趕著馬車朝著一處街道飛馳而去,。
他們自以為這一切做得有如神不知鬼不覺,卻渾然不覺在他們身后的不遠(yuǎn)之處,,正不緊不慢的綴著三條淡如輕煙般的人影,。
晏長青自被黑衣人擄起的那一刻,只是象征性的掙扎了幾下之后,便再也沒有多余的動作,,腦袋卻已高速的運(yùn)轉(zhuǎn)了起來,,擄她的人身份不明,來意不明,。
她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暴露武學(xué),但她也需要及時獲救,,以免名聲受損,。眼下,能救她的人,,便只有她的胞弟。弟弟已長大,,整日窩在書院,,也應(yīng)該受些歷練了。
晏長青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那么,,便讓她的胞弟及早的領(lǐng)教這世間的險惡吧。短短瞬間,,晏長青腦里已飛快的掠過了數(shù)個念頭,。
待到被塞入馬車,晏長青便窩坐于馬車一角,,一動不動,。原本覆在臉上的薄紗,早已不知跌落何處,??丛谶@些黑衣人的眼里,便以為她是被嚇壞了,。
晏長青垂下眼瞼,,隱去眸中神色,心念卻在不停的轉(zhuǎn)動著,。到底是誰,,有那么大的膽子,敢在元宵節(jié)當(dāng)夜,,敢在人來人往的朱雀大街上擄走當(dāng)朝左相嫡女,?
第一個冒出來的是皇上,但晏長青很快便否決掉,,皇上與太后之間似是一觸即發(fā),,但暗潮涌動上頭覆著的那層薄冰,如無十成把握,,誰也不敢輕易擊碎,。況且以皇帝的隱忍,,也非必要在此關(guān)頭對她這樣一個無關(guān)大局的女子下手。
是太后么......也不像,。太后剛剛叫晏家吃了一個大虧,,晏家至此都沒有做出反應(yīng),她也應(yīng)見好就收,。況且,,她與晏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仍需借力晏家,,短期內(nèi)斷不會再來招惹晏家,。
是右相寧旭么,他是父親的政敵,,素來與父親過不去,。他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表面看來莽撞激進(jìn),,實(shí)則最是謹(jǐn)小慎微,,他斷不會在朝局如此緊張之際,為打擊政敵,,便朝對方的女眷下手,。
晏長青很快便將京中各股勢力逐一分析,再一一排除,。究竟是誰,?晏長青的腦海里,瞬間掠過一個身影,,心念忽然一轉(zhuǎn),,莫非,是他,?
馬車飛馳,,穿街過巷,約半柱香功夫,,進(jìn)入一條深巷,。深巷盡頭處,是一處僻靜的門戶,,院門忽然被悄然打開,,待得馬車毫不停頓的駛?cè)牒螅查g又被關(guān)上,。
馬車剛剛停穩(wěn),,屋內(nèi)便飛快奔出兩個婢女打扮的女子,掀起車簾,將晏長青扶入中間的堂屋,,將晏長青扶到椅子上坐定,,便又無聲退下。
晏長青動了動手腳,,慢慢坐直身子,,開始打量四周,屋內(nèi)光線昏暗,,空無一人,。晏長青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垂下眼瞼,,望著自己被昏暗燈光映在地面上的倒影,。
而小巷的出口處,晏長衛(wèi)仍在街口處原地打圈,。他使勁的抹了一把臉,,心里早已將那些個黑衣人以及他們身后主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個遍。
他是知道姐姐的厲害,,但他更知道除非性命攸關(guān),,否則姐姐斷不會顯露武學(xué),。他看得出來,,那些擄走姐姐的黑衣人動作雖狠厲,但并無意傷害姐姐,,姐姐目前還不致于有生命危險,。
既然不致于有生命危險,姐姐就更不可能自救,。那么,,她的姐姐想必只能寄希望于他,指望他來救了,。既然指望他來救么,,晏長衛(wèi)心念電轉(zhuǎn),眼睛開始沿著街口四處的地面巡脧起來,。
忽然,,他眼前一亮,猛地頓住身形,,臉上卻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容來,。不過一瞬,笑容隱去,,身形卻忽然一動,,朝著其中一處街道飛掠而去,很快便消失不見。
這廂,,晏長青靜靜的等待著,,便聽到門口處響起了腳步聲,慢慢的逼近了過來,。很快,,一雙用金線繡著五爪金龍的黑鍛面靴子,便映入了晏長青的眼簾內(nèi),。
盯著地面上那雙黑鍛面靴子,,晏長青緩緩站起身來,慢慢的抬起頭來,,不出意料的,,映入眼前的人,便與方才在她腦中掠過的身影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
當(dāng)朝太子鐘離炎,。
晏長青和屋頂上方靜伏的其中一條黑色人影在心中齊聲道。
鐘離炎,,承帝長子,,俞貴妃所出,謙和知禮,,待人寬厚,,深得承帝喜愛。三年前,,以弱冠之齡被冊封為太子,。前年中秋,承帝親點(diǎn)邢部尚書吳應(yīng)嫡長孫女吳氏為太子妃,,去年六月完婚,。
太子鐘離炎,自成年以來,,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政績,,也沒有什么劣跡,表現(xiàn)中規(guī)中矩,。舉朝上下,,對太子鐘離炎的印象并不深刻,也不突出,。
也許是性格使然,,也許是承帝神威英武,太過強(qiáng)勢,,便襯得太子暗淡無光,。承帝雖時時將太子帶在身邊,,但在朝臣們的眼中,太子更像是承帝身后的一道影子,,并無太多的存在感,。
只有晏長青知道,太子鐘離炎,,并不像他表面看來的那般溫然無害,,他偏執(zhí)激烈的一面,就曾在她面前展露過,。不然,,她今夜何至于會出現(xiàn)在這處庭院里。
晏長青苦笑,,真是作孽,。前年,太后為了將她與太子綁在一起,,常借太子請安之機(jī),,將太子滯留在德壽宮,制造她與太子獨(dú)處的機(jī)會,。
晏長青那時在德壽宮中并不得自由,,別無他法,只能虛以應(yīng)對,。本以為鐘離炎貴為一國太子,,應(yīng)懂得分辨利弊,太后與皇帝常年斗法,,舉朝皆知,,她又是太后的侄孫女,,身份微妙,,是個人都該知道與她劃清界線。
沒想到一來二往,,沒想到她都已盡力掩飾住了自己的真容,,偽裝成體弱多病的文弱女子,卻仍惹得太子對她起了別樣的心思,。
她察覺有異時,,便暗中疏遠(yuǎn),太子卻反而時時糾纏,。她如履薄冰,,既要防著太子,又要防著太后,,還要防著德壽宮一眾宮人,,以免被太后察覺出不對,,暗地里使出什么妖蛾子來,讓人防不勝防,。
那段日子實(shí)在令她苦不堪言,。縱是她智計(jì)百出,,但處在德壽宮那樣的環(huán)境中,,遇著鐘離炎這樣油鹽不進(jìn),軟硬不吃,,不依不饒的人,。再加上一個有別有居心的太后在一旁虎視眈眈,任她有再多的計(jì)謀,,也施展不出來,。
若說這世上有什么能令晏大姑娘覺得頭疼的人,那么太子鐘離炎一定算是其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