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西城,,北齊驛館。
雖已進(jìn)入二月中旬,,但天氣仍然寒冷。尤其是今早,,天上下起了雨來,,雨雖不大,是那種纏纏綿綿沒完沒了的下個不停的毛細(xì)小雨,,讓人心生煩悶,。
晏長青卻沒有這等煩惱,她先是攏了攏身上的披風(fēng),,在碧慧二姝的扶持下步下馬車,,先讓人去通報,,然后便安安靜靜的站在驛館門前等候。
她的身后,,碧慧二姝一人手持一柄紙傘,,也如主子般安然而立。所不同的是,,慧心手中的紙傘是撐向晏長青的,。而碧心手中的傘則遮向左手中提著的禮盒。
主仆三人穿的都是素色衣裳,,披著同系色披風(fēng),,撐著畫著江南煙雨圖的素色紙傘,婷然玉立在漫天細(xì)雨紛飛的席天幕地之下,,便構(gòu)成了一副素淡雋永的水墨畫,。
前提是,莫要去看晏長青此時被紙傘遮蓋住的面容,。只見她面容寡淡無奇,,臉色臘黃黯啞,膚色平淡無光......總而言之,,以一句話概括之——這是一個身體柔弱,,滿臉病容,五官只稱得上清秀的女子,。
這當(dāng)然是經(jīng)過了晏長青鬼斧神工的修飾,,但此修飾非是通過妝容上的修飾,而是通過特殊藥草做成的藥水而就,,若要洗去,,也必須經(jīng)過特殊的藥水才可以清除。一切渾然天成,,任是誰也看不出有任何偽裝的痕跡,。
半晌,驛館的大門被緩緩打開,,從里面步出一個宮裝打扮的女子,。女子年約三十許歲,撐著紙傘含笑行到晏長青的面前,,微微躬身行禮:“請問,,姑娘可是左相晏家大小姐?”
晏長青知對方定非尋常宮人,,便回禮答道:“正是,。”
“我是北齊王后身邊的女官,晏姑娘叫我蔡女官便是,?!?p> 那女子望見晏長青抬起的面容,眼中劃過一絲訝異,,但她掩飾得極好,,微微半傾過身子:“特奉王后之命前來接應(yīng)晏姑娘......請晏姑娘隨我來吧?!?p> “有勞蔡女官了,。”晏長青從善如流,,跟在蔡女官身后,,抬腳緩緩步入,碧慧雙姝忙緊隨其后,。
進(jìn)入驛館,,穿過寬闊的庭院,從旁邊的一條長廊,,再轉(zhuǎn)入后院,,蔡女官領(lǐng)著晏長青一行立在一處裝飾得氣派堂皇的院子前,此處,,便是北齊王后的居所了,。
進(jìn)入院子,晏長青立于堂屋前華麗的珍珠門簾之后,,等著蔡女官進(jìn)去通報,。未幾,便見眼前的珍珠門簾被宮人從里面分開,,晏長青便目不斜視的邁步進(jìn)入大廳,。
廳內(nèi)陳設(shè)極盡奢華,四角擺著上好的銀絲炭爐,,烘得屋內(nèi)溫暖異常,。長案一角,擺著一只小巧玲瓏螺紋狀雕刻花鳥的博山香爐,,煙氣從鏤空的鳥嘴中飄逸,,聞之清雅。
而毓榮長公主則端坐在廳內(nèi),,福秀公主側(cè)依在她身邊,。母女二人此時俱都抬頭望向門口那處,看著身形清瘦,,衣著清淡的女子低眉斂目的緩步走了進(jìn)來,站在了她們的面前。
一旁的蔡女官微抬起手,,朝著毓榮長公主所坐的位置示意,,輕聲道:“晏姑娘,這位便是我北齊的王后了,?!?p> 晏長青連忙福下身去,朝著毓榮長公主行了大禮,。立起身來,,微微站定,便見前方傳來一道慵懶而略帶沙啞的聲音:“你抬起頭來,?!?p> 晏長青從善如流,慢慢的抬起臉龐,,便見前方上首坐著一名盛裝打扮容色照人的中年婦人,。她便知曉,眼前人便是帝國的長公主,,北齊的王后,,她那便宜表姑母的毓榮長公主了。
而依偎在她身邊,,一身粉色裝扮,,面容俏麗,略帶嬌憨,,與毓榮長公主長得有六七分相似的女子,,便是毓榮長公主所出的女兒,北齊的福秀公主了,。
“嘖,。”原本一直打量著她的毓榮長公主嘖聲道:“你父年輕時是帝都出名的美男子,,你母據(jù)說也長得極好,,怎的你......竟沒繼承個幾分的?”
聞言,,晏長青從從容容的答道:“小女羞愧,,小女容貌出自外祖母?!标涕L青在心里默默,,外祖母,我可沒說慌,,我確是長得像您老人家,。當(dāng)然,不是眼前的這副尊容。
“唔,?!必箻s長公主移開目光,不再盯著晏長青的面容,,仿佛眼前人這一臉的病容,,她多看兩眼,都覺得污了自己的眼睛似的,。
“可見,,上天是公平的?!必箻s長公主又開口:“雖沒有給你美麗的容貌,,卻是給了你一副聰明的頭腦。真正兩者兼得的人......并不多,?!闭Z氣似慰似諷,卻另有一番自得,,仿佛說她便是那為數(shù)不多,,美麗與智慧并存的女子罷。
晏長青恭聲應(yīng)道:“長公主所言極是,?!闭Z氣平平實實,并沒有暗自神傷,,也沒有因為毓榮長公主的一番話而起一絲波瀾,。
這下,反倒是令毓榮長公主對面前這個瘦弱的女子多了幾分另眼相看,,便轉(zhuǎn)了話題:“你的身體,,一向這么不好么......來,坐下說話,?!?p> 當(dāng)然,毓榮長公主并不是此時才對眼前的這個女子另眼相看,。早在年前,,在收到這個便宜表侄女的親筆信時,她便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并不如她表面看來的簡單。
晏長青忙道謝,,坐到了毓榮長公主下首的椅子上:“謝長公主關(guān)心,。我自三歲上頭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救不回。幸得外祖母救治,,險險撿回一條命,。縱是如此,,也傷了根本,雖得外祖母日夜調(diào)理,,但時好時壞,,離不了湯藥?!?p> “也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毓榮長公點了點頭:“我原以為你好了些,,這才把你叫到過來,。沒想,倒是我個做長輩的不是了,?!?p> 晏長青連忙站起來:“小女身體已經(jīng)好了許多,被父親關(guān)在院里正是煩悶?zāi)?,如今得長公主召喚,,能出來走一走,小女很是歡喜呢,?!?p> 這時,一直倚坐在毓榮長公主身邊好奇打量著晏長青的福秀公主,,卻忽然開口:“這可是你說的,。你莫要因為來了驛館一趟,回去又病倒了,,便把這事兒賴在我母后身上,。”
晏長青微笑,,轉(zhuǎn)向福秀公主施了一禮:“是我自個兒身體不爭氣,,怨不得任何人,請福秀公主放下心便是,?!?p> 福秀公主神色據(jù)傲,滿臉的嫌棄之色,,與她身上甜美嬌憨之態(tài)顯得格格不符,。她雖然不至于討厭面前這個面容寡淡的女子,,但她也絕對不喜歡晏長青這副仿佛風(fēng)一吹便倒的病弱模樣。
女子天生對比自己容貌還美的人生出敵對的心理,,就比如右相寧旭的嫡次女,,被封為帝都第一美人的寧宜竹。福秀公主第一眼見到自己的這個伴游,,她便十分的厭惡,,對于寧宜竹比自己還要美麗的面容,更是十分的嫉妒,。
乃至于她當(dāng)即便央求母親換掉這個伴游,。毓榮長公主雖然也并不高興見到比自己女兒還要貌美的人,但是,,她知道右相寧旭是深得皇帝看重的人,,哪里能輕易得罪帝國右相,故勸著女兒以大局為重,,暫且接受,。
福秀公主無計可施,只能強行忍耐,,但她只要一見到寧宜竹,,便是十分隔應(yīng)。故幾日來,,同為伴游人選,,她多數(shù)時候是和吏部尚書姜碩家的姜大小姐說話,對寧宜竹卻愛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