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巫小豆就去了南墻頭，戰(zhàn)士們正在收拾獵物,，昨夜收獲不多,，大小加一起才一百多只。

　　他沉默了一會,，告訴雁石,，“每次都留幾只不殺，身上弄流血,，打殘了扔在胡同中間,。”

　　說完以后回到屋里蒙頭就睡,，天氣越來越冷,，兩件薄皮衣都不頂事，聯(lián)盟里需要大量的獸皮,，拖久了很可能出現(xiàn)大危機(jī),。

　　巫小豆做夢了，夢里回到了奶奶家,，爺爺奶奶在笑,，還有爸爸媽媽、堂哥,、二爺爺,、小伙伴們，大家說了很多話,，他一句也沒記住,。

　　后來三爺爺出現(xiàn)了，還是那個陰森的屋子,，漆黑的棺材,、紙人紙馬、白紙挽花,，三爺爺捧著糖果喊小豆,，瞇起眼睛露出一口豁牙。

　　再后來夢到了出殯,，自家爺爺一身黑大褂,，戴著禮帽,，滿臉嚴(yán)肅地給死者三跪九叩，周圍彩綢黃紙,、白布紗花,，不知何處傳來的銅鑼嗩吶，吹吹打打,、哭聲滿院……

　　巫小豆醒來時淚流滿面,，院子里傳來族人的哭聲，斷手老人就安置在議事的大廳,。

　　爬起來從大缸里打上水,，胡亂抹兩把臉就去了外面，明天舉行喪禮,，他打算添點新內(nèi)容,，不為講迷信，只為讓老人能留下最后一點動靜,。

　　他去了炎山巫的房間,，有些事必須經(jīng)過大家同意才行。

　　炎山巫,、雁巫,、千葉，三個人在大炕上,，零零碎碎準(zhǔn)備著喪禮的用品,，顏料、獸牙,、毛皮……

　　數(shù)量都不多,，是巫們舉行祭典的東西，這里物質(zhì)匱乏,，而且人命賤如草,，不會出現(xiàn)太繁瑣的喪禮。

　　炎山部,、青羽部是火葬,，雁蒼部土葬，千山部各種都有,，還有些干脆扔外面喂野獸的,。

　　巫小豆贊成火葬，但他提出增加“陪葬品”,，三個巫都不明白，青靈不在,，解釋起來都費勁,，于是搬出了“神族”忽悠她們,。

　　炎山巫一聽神族，直接點頭同意,，表示咋造作都行,。

　　巫小豆扭頭就走，到了制作區(qū)跟幾位負(fù)責(zé)人交代一番,，條件有限弄不出太多花樣,，就是紀(jì)念老人順便凝聚人心。

　　聯(lián)盟的氣氛不太好,，距上次狼群襲擊才十幾天,，他們再次失去了族人。

　　年輕人感觸不深,，哪年部落里不死人,？能老死還算好的，很多人連尸體都找不回來,，甚至有的部落整體滅絕,，死亡對他們來說不算大事。

　　而老人們心情很不一樣,，尤其是炎山部的老人們,，有幾個干脆就是和死者一起長大，幾十年的相處一朝分離,，那滋味不是年輕人能理解的,。

　　別人眼中的“老人”，在他們眼里是玩伴,、是兄弟,，兄弟走了，自己還能活多久……

　　巫小豆沒想那么多,，他擔(dān)心繼續(xù)冷下去會大批死人,，今天是十二月初八，以前的臘八節(jié),，即將面臨最冷的時節(jié),，萬一來幾場寒流，族人們不敢出屋,，就憑幾十個戰(zhàn)士怎么抵擋獸群,？

　　巫小豆擔(dān)心，天氣越冷野獸越瘋狂,，都餓急眼了,，聞到人肉味能不瘋嗎？

　　南墻的哨塔點上火盆,，他親眼看著殺了一批獵物,，五只豹子兩大三小,，大搖大擺進(jìn)了胡同，等大門關(guān)上就急了眼,，一蹦一丈高,，爪子都上了墻頭。

　　戰(zhàn)士們大網(wǎng),、木叉一齊招呼,，最后扔下陶蛋，吊住脖子灌上水,，死透了抬給巫公看,。

　　巫小豆皺起眉頭，幾只豹子都是一身黃白色的毛皮,、黑色的環(huán)狀斑點,，耳朵圓潤短小，很像《動物世界》里看到的雪豹,，就是體型要大很多,。

　　這東西不是在雪山上生活嗎？角馬大象怎么和雪豹湊一塊了,？

　　搖了搖頭不去想這些,，他在發(fā)愁陷阱速度太慢、太被動,，冰胡同比甕城收獲大很多,，可惜同樣需要看動物的臉色，它們不來吃肉誰也沒辦法,。

　　一百多只乍一聽很厲害,，仔細(xì)想想沒幾件衣服，就拿狼打比方,，一件成年人的大衣至少需要六七只狼皮,，還得是大狼才行。

　　加上褲子的話,，十只狼做一身衣服勉強(qiáng)夠用,，帽子、鞋子,、手套,，這些倒可以用小料。

　　也就是說,，除去野豬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動物,，能用來做衣服的并不多，一千多口人需要的毛皮是個龐大數(shù)字,。

　　小孩,、老人,、燒窯的，就算不用穿新衣,，剩下的幾百口子也不夠分。

　　大爺?shù)?，怪不得沒人敢留下過冬,！

　　沉默了半天，巫小豆對戰(zhàn)士們說道：“做好準(zhǔn)備,，我們需要出去打獵,！”

　　第三天到來，東門大開,，巫衛(wèi)們?nèi)蔽溲b走在前頭,，一步邁出，雪沒膝蓋,。

　　后面跟著大群族人,，用手里的木鏟石錛、大筐推耙開始清路,。

　　東獵場北側(cè)靠近斷崖,，距離院墻二里地，一個低矮的冰屋出現(xiàn)在那里,，天寒地凍,，挖墓坑太費勁，只能先選了地點,，春天再來重新安葬,。

　　喪禮定在了中午，這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時段,。

　　從墓地一直到大院,，兩丈寬的道路灑滿黃沙，每十幾丈就有兩個戰(zhàn)士對列,，石矛大衣,，面色嚴(yán)肅。

　　祭臺上,，木柴擺起三尺高,，里面塞著干草，最上面一張草席,，麻布下面蓋著死去的老人,。

　　祭臺南側(cè)，炎巧,、雁巫,、青靈,、千葉，頭戴羽冠,，濃妝重彩,，晦澀的曲調(diào)，粗獷的舞步,。

　　幾個哭泣的婦人在往祭臺前面擺物品,，嶄新的麻布衣服、煮熟的整雞,、猙獰的獸頭,、肥嫩的烤肉、還有一碗水餃,。

　　最后放上的是那張竹弓和一個陶牌,，陶牌上是老人的名字。

　　四個大巫身后,，一張草席鋪地,，上面跪著兩個少年，一男一女披麻戴孝,，他們是老人的孫子,、孫女，也是僅剩的血脈,。

　　再后面是兩排巫衛(wèi),，白骨面具、獸皮披風(fēng),，長矛上挑著麻絲,，蓬松著很像紙花。

　　中間八個盾手抬著木架,，上面一口棺材,，柳木棍加鰾膠，扭曲透縫很難看,，但是很結(jié)實,。

　　祭臺北側(cè)，八個少女身背竹弓,，臉上獸骨獠牙,，雙手舉起牛角號，彎彎的牛角拐上肩頭,，號聲低沉悲涼,。

　　“嗚嗚~”

　　隨著號聲響起，四周的族人們哭聲大作，尤其是和死者相熟的人,，哭聲最悲切,。

　　巫小豆扶著炎山巫從屋內(nèi)出來，慢慢走到祭臺前,。

　　炎山巫老淚縱橫,，她見過太多死亡，族人,、好友,，甚至連兒女們都戰(zhàn)死了，只剩下一個孫子還沒取名,，雖然每次都會悲傷，但從沒這么強(qiáng)烈過,。

　　似乎這個儀式,，更具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