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吹過路面卷起陣陣沙塵,,這條崎嶇小道上,六匹馬正頂著風(fēng)沙緩緩行著,。
這些人滿身塵土頭發(fā)蓬亂,,俯著身子緊踢馬腹催馬前行,,便是沈非、梁子書等人,。
他們下了祁山一路奔向忘川谷,,沈非心系謝幽璇一路催馬疾行,餓了便吃些干糧,,渴了便喝些溪水,。
雖然饑餐渴飲皆在馬上,但祁山相距忘川谷較遠(yuǎn),,行了月余剛走了一半路程,。
沈非回頭望去,見梁子書一身白衣已變做土黃,,臉上滿是塵土,,騎在馬上手握韁繩毫無先前瀟灑之態(tài)。
花關(guān)溪還好些,,臉上并無塵土,,畢竟女子好干凈,但她近日飲食不定臉頰瘦了許多,,一張圓臉成了瓜子臉,。
馮古依舊是痞里痞氣,一會兒趴在馬上,,一會兒叼個草葉,經(jīng)過數(shù)日奔波,,本來就破爛的布衣更顯殘破,。
封無用行在奈良身旁正對他諄諄教誨,教他功夫法門以及做人道義,。
奈良聽得多說的少,,大多時候都在連連點頭。
見眾人疲憊不堪,,沈非心中愧疚,,道:“各位,前面十里有一城鎮(zhèn),,我們?nèi)ツ抢镄菹兹赵傩汹s路可好,?”
聽聞此言花關(guān)溪臉上一喜,,但喜色一閃而過,想了想說道:“我一點都不餓,,還是盡快趕回忘川谷吧,。”
梁子書笑道:“沈非他又沒問你餓不餓,,你既然說不餓,,那看來是餓了?!?p> 這話引來馮古奈良一陣發(fā)笑,,封無用也是嘴角上揚。
花關(guān)溪臉上一紅,,低頭騎馬不再言語,。
沈非說道:“那我們就歇息幾日,好好休息吃喝一番再行上路,?!?p> 梁子書低頭看著身上衣衫,說道:“到了城中我可要換身衣裳,,這衣服已經(jīng)沒法穿了,。”
他忽地想到什么,,回頭對馮古說道:“到時還要馮兄弟多多破費了,。”
馮古點了點頭,,道:“好說,。”
梁子書見他衣著破爛,,忍不住問道:“馮兄弟,,你可以算作天下最有錢的人了,為什么穿得如此破爛,?!?p> 馮古低頭看了看身上衣著,滿不在乎說道:“我覺得這身挺好,,穿著舒適,,你那身綾羅綢緞反倒穿不慣?!?p> 花關(guān)溪接過話頭,,說道:“馮兄弟人稱無財馮古,是大智慧,豈是你這般庸俗之人能夠了解的,?!?p> 說完“哼”了一聲,以報剛才嘲笑之仇,。
梁子書笑著搖了搖頭,,心中還是理解不了。
封無用見大家輕松談笑心中甚是欣慰,,跟這些人一起他也覺得渾身充滿了斗志,。
六人到了城中尋了家客棧,要了桌上好酒席吃喝起來,,花費自然是馮古一揮手的事,。
店家頭一次見這么塊金子,兩眼放光滿臉堆笑忙著跑前跑后,。
馮古獨自之時從不用點金手本事?lián)Q吃喝,,此時眾人同席就另當(dāng)別論了,他也樂于如此,。
梁子書看著滿桌酒食佳肴,,向馮古提酒道:“馮兄弟,我敬你一碗,,有你這兄弟真好,,我這全身行頭明天就靠你了?!?p> 馮古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感慨,,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花關(guān)溪嘴上吃著飯菜,,點頭“嗯”了一聲,,深表同意。
封無用喝了兩碗酒,,說道:“馮兄弟好本事,。更難得的是侍財不傲,不施與己身,,難得,,難得?!?p> 馮古謙虛道:“封大哥過獎了?!?p> 沈非說道:“封大哥是武林前輩,,以后我們行事還請大哥多多指點。”
封無用謙虛了幾句,。
幾人又聊了一陣便各自回房梳洗休息,。
雖說有馮古在他們盡可以各住一間上房,但幾人都不好鋪張,,所住房間只要干凈整潔便可,,也不必每人一間。
沈非與梁子書同住一間,,馮古奈良一間,,花關(guān)溪身為女子,封無用年紀(jì)大,,他們二人各自一間,。
沈非和梁子書梳洗完畢躺在床鋪之上。
梁子書望著樓板,,手上折扇輕搖,,說道:“師弟,我總覺得祁山發(fā)生的事有蹊蹺,?!?p> 沈非“哦?”了一聲,,問道:“何以見得,?”
梁子書想了想道:“你想,衛(wèi)連山肯定知道木屋之中除了你還有他人,。以他小心作風(fēng),,肯定會打探清楚才下手。他如果知道屋中是白帝秦?zé)o涯,,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動手,。這衛(wèi)連山老奸巨猾,行走江湖這么多年,,沒道理不打探清楚就貿(mào)然對你們下手,。”
沈非沉默半晌,,說道:“其中確實有問題,。”
梁子書接著說道:“而且我們阻截其他兩路人馬之時,,他們正在林中繞圈子,。他們連路都走錯了,還與其他人分散開來,,豈不是行事大忌,?!?p> 沈非“嗯”了一聲,心中也覺得其他兩路人馬死得太過荒唐,。
梁子書道:“最為可疑的是,,其他兩路人馬將要被我們所破之時,他們竟然說要向另三路求救,?!?p> 沈非疑道:“總共便是三路人,如何向三路求救,,莫非還有第四路人馬,?”
梁子書點了點頭,說道:“我也覺得還有一路人馬,,但我們直至下山也未見到這路人馬,。我初始覺得可能是見我們殺了這些人便心有退意悄悄走了。但后來又覺得不可能,,在山上之時我一直讓馮古在我們身邊暗處行走,,悄悄觀察附近可有他人,但自始至終未見他人,?!?p> 沈非說道:“難怪下山之時也總見不到馮古,原來他在暗中提防,?!?p> 沈非想了想說道:“也許這路人馬根本便沒有上山。在山下之時便故意走散,,然后躲在山腳打算在我們兩敗俱傷之時坐收漁翁之利,。”
梁子書忽地坐起,,說道:“有道理,。”
接著又搖了搖頭,,說道:“但我們下山之時卻并未發(fā)現(xiàn)有人埋伏,,這又說不通了?!?p> 沈非說道:“除非還有一路人馬,,這路人馬黃雀在后,殺了那一路埋伏山腳人馬,?!?p> 梁子書搖了搖折扇,說道:“這又太過匪夷所思了,?!?p> 兩人均閉口不語,,各自思考其中緣由。
沈非想了一陣仍沒有頭緒,,看了眼梁子書,已是鼾聲大起睡得香甜,。
沈非想不明白此事又擔(dān)憂謝幽璇,,翻來覆去不能入睡,便起身穿衣向客棧后院走去,。
推開后門,,見這后院之中寂靜非常,幾棵楊樹隨風(fēng)而動,,樹葉沙沙作響,。
沈非抬眼一看見樹下立著一人,這人一身布衣,,身材硬朗,,正抬眼看月色,正是陰爻山邀客封無用,。
沈非干咳一聲,,走到跟前,說道:“封大哥,,還沒睡,?”
封無用見是沈非,面容一松說道:“年紀(jì)大了,,覺頭也少了,,倒是你這年輕人為何還沒休息?”
沈非也仰頭望向夜空,,說道:“我早年在往生谷時睡得較多,,可能那時把以后的都睡了,現(xiàn)在反而睡得少,?!?p> 封無用并未回話,抬眼看著隨風(fēng)而動的樹影,。
沉默一陣,,他忽然開口道:“沈兄弟,你可知道在陰爻山,,鄒閣老對我說了什么,?”
沈非沒想到他忽然說起這事,搖頭說道:“并不知道,?!?p> 封無用嘆了口氣,,說道:“鄒閣老真是一代神人,他說我這慈悲劍一直都用錯了,?!?p> “這……”沈非也不知當(dāng)如何回答。
封無用接著說道:“我活了大半輩子,,總是被人嘲笑欺辱,,現(xiàn)在雖略有薄名,無人再欺辱于我,。但也是沖著我多年打拼和資歷而言,,與我這慈悲劍卻并無關(guān)系?!?p> 沈非知他在說著心中積郁之事,,不好多言只是靜立聽著。
封無用說道:“也許這把劍我一直用錯的,。我雖使他但并不了解他,,他雖助我但也在怨恨于我,是我埋沒了他,。否則以他本領(lǐng),,五步殺一人是何等威風(fēng)!”
他撫摸懷中利劍,,道:“也許他在等他真正主人,,只有懂他之人他才愿為其出力?!?p> 沈非見他傷感,,安慰道:“如若劍有靈性,雖覺你不識他,,但多年相濡以沫也不會怨恨于你,。”
封無用輕輕一笑,,道:“是啊,,我與他相濡以沫數(shù)十載,他便如我手足一般,。我脾氣一直固執(zhí),,可能他也在容忍我?!?p> 封無用看著被風(fēng)吹落的樹葉,,說道:“沈兄弟,我這半輩子過得也值了,,有利劍相伴,,還結(jié)識了你們這些朋友,,此生足矣?!?p> 沈非說道:“將來我們還需封大哥多多指教,。”
封無用搖了搖頭,,說道:“我老了,,許多事已是有心無力了?!?p> 沈非這才打量起來封無用面容,只見他鬢角帶白,,胡子之中也夾雜幾絲白須,,臉上皺紋突現(xiàn)。今日看起來確實好像蒼老了許多,。
沈非愣神之際,,封無用已抱著劍慢慢向房門走去。
走了一半忽然停了下來,,站立半刻,,回頭對沈非說道:“沈兄弟,我封某平生很少求人,,但今天我想求你一件事,。”
話音低沉,,充滿衰頹之感,。
沈非抱拳道:“封大哥客氣了,有什么吩咐盡管說來,,小弟無敢不從,。”
封無用說道:“奈良那孩子雖然行路有些偏了,,但他心地絕對不壞,。他的脾氣經(jīng)歷很像我年輕時候,看見他便如看到年輕時候的我,。我想求你,,無論將來他做出什么事來,你都要幫我照顧于他,,助他成為正直的人,。”
沈非說道:“好,,沈某記在心上了,?!?p> 封無用臉上出現(xiàn)滿足笑容,轉(zhuǎn)身緩緩進(jìn)了房中,。
沈非看著他蕭索的背影,,想著他說的話,隱隱有種不祥之感,。
一陣風(fēng)拂過,,樹葉沙沙亂響,聽起來卻如女子夜哭一般,。
第二日沈非醒來之時,,梁子書床鋪已是空空如也。
他洗漱完畢來到馮古,、奈良房間,,卻只見奈良獨坐房中。
沈非問道:“奈良兄弟,,怎么就你在此,,馮古他們?nèi)四兀俊?p> 奈良見是沈非,,說道:“今天一大早梁大哥就帶著馮大哥購置衣物去了,,溪姐擔(dān)心梁大哥帶壞馮大哥就也跟著去了。封大哥應(yīng)該是出門會朋友了,,晚些會回來,。”
沈非“哦”了一聲,,覺得頭腦昏沉,,看來昨晚并未睡好,既然其他人不在,,便打算回房繼續(xù)睡一陣,。
他見奈良獨自一人,便說道:“奈良兄弟,,你也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難得這幾天不用趕路?!?p> 說完打著哈欠回了房中,。
奈良應(yīng)了一聲,也覺得獨自在房中實在無趣,,便整理衣著出了門,,在街上緩步閑逛。
街上已漸漸支起了小攤,商販賣著果子物件各種小食,,叫賣之聲此起彼伏,。
奈良自小在西山幫中長大很少外出,如今看著大街上熙攘人群,,叫賣小販,,覺得十分新鮮。走在街上這看看,,那摸摸,。
不知不覺繞到了城墻腳下小胡同旁,看了一眼城墻,,覺得走得遠(yuǎn)了,,于是掉頭便往回走。
正在這時忽然眼前一黑,,一個麻袋從頭套到腳,,奈良重心一個不穩(wěn)跌倒在地,接著麻袋一兜被人提了起來抗在背后,。
奈良心中一緊,心道,,“莫非是天下莊的余孽,,早知如此乖乖待在客棧里好了?!?p> 想到此處手腳踢打一番,,叫罵幾句,扛著他的人也不說話,,只是默默走著,。
奈良見踢打無用,心中回憶封無用教他的破敵招式,,心想只要袋口一開便沖出去,,能傷幾人是幾人,得手便尋路而逃,。
走了小半個時辰,,扛著他的人立住不動,麻袋一甩,,奈良重重摔在了地上,,袋口也打了開來。
他不顧身上疼痛,,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為防邊上有人防著,出來后就地滾了兩滾,見前面有個人影揮拳照著面門打去,。
這些招式都是封無用在路上教他的,,學(xué)了月余用起來甚是純熟。
然而他拳頭還未打到人便停了下來,,被一個大漢單手握住絲毫動彈不得,。
奈良看清來人心頭一驚,忍不住喚道:“大幫主,!”
眼睛四處一瞄,,只見身處一處老宅,墻頭破敗,,屋中或站或坐數(shù)十人,,西山幫二幫主也在其中。
這大幫主是個身材壯碩的大漢,,看起來比尋常人大了一號,,滿臉絡(luò)腮胡須,身上肌肉虬結(jié),,裸露上身,,肌肉泛著古銅之色。
大幫主眉頭一橫,,說道:“小子,,反天了不成,竟敢跟老子動手,?”
奈良自幼懼怕于他,,見他發(fā)怒腿一軟跪在地上,顫抖道:“弟子不敢,,幫主息怒,。”
大幫主抬腿便是一腳,,將奈良踢了個趔趄,,說道:“哼,你不敢,!快說,,徐老三是不是你殺的?”
聽聞此言,,奈良腦袋“嗡”的一聲,,顫抖道:“小的……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殺三幫主啊,!”
大幫主眉頭又是一橫,,抬腿又是一腳,怒道:“不是你跟他們串通一氣,以老三的功夫能被封老頭殺了,?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說完“咣……咣”又是兩腳,。
這時,,旁邊一個白面細(xì)身男子叉著腰擋在奈良身前,娘里娘氣地說道:“哎呀,,大哥,,你聽他說完嘛,奈良自小在幫中長大,,也確實不大可能害死老三,。”
這大幫主粗獷豪邁,,卻對這陰柔的二幫主言聽計從,,只見他面色一緩,對奈良說道:“你且說來,,這徐老三是怎么死的,,如有半句虛言我一掌拍死你?!?p> 奈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向二位幫主磕了個頭,說道:“是,,那天我跟著封大……封無用,按照幫主吩咐悄悄的在路邊做記號,,走到了一片林中……”
奈良將當(dāng)日情形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兩位幫主邊聽邊點頭。
說完之后奈良又是磕了個頭,,道:“小的說的句句屬實,,請幫主明斷?!?p> 這大幫主捋著胡須,,說道:“這么說來,是梁子書,、花關(guān)溪,、馮古他們殺的徐老三?”
奈良說道:“正是他們,?!?p> 大幫主眉頭一橫,向前傾著身子,目光灼灼盯著奈良,,問道:“那你為什么還跟著他們,?”
奈良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我……我知道大幫主必會來為三幫主報仇,,所以一直跟著他們以做內(nèi)應(yīng),。”
大幫主“啪”的一聲拍了下桌子,。
奈良嚇了一跳,,忙跪倒在地。
大幫主說道:“我們便是得到消息說你出現(xiàn)在附近,,才前來為老三報仇,。既然你知道他們所在,快快帶我們過去為老三報仇,!”
說完起身欲走,。
旁邊的二幫主又擋在大幫主身前,說道:“大哥慢來,,慢來,,他們幾個可不是一般的小嘍嘍,恐怕我們需要從長計議,?!?p> 這次大幫主倒沒給他好臉色看,哼了一聲道:“莫非你覺得我們不是他們對手,,你小瞧于我,?”
二幫主瞪了他一眼,嗔道:“瞧你說的,,你的本事二弟我還不知道嗎,?咱們定能殺了他們?yōu)槔先龍蟪穑且运麄兊谋臼孪胍~死網(wǎng)破的話,,咱也得折幾個兄弟,。我倒有個主意,不傷一兵一卒就能殺了他們,?!?p> 說完附在大幫主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說完不住“咯咯”發(f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