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云山山匪多是一些江湖草莽之人,,落草為寇無非就是混口飯吃,,現(xiàn)如今孫盛每過幾日便會差人送來分利,,便也都省心,,每日有酒有肉甚是快活。
別人快活了,,孫盛卻心有不甘,,每一次分出去的錢看似不多,可架不住時日一長,,聚少成多,。每次所分出去的銀兩孫盛比誰都清楚,總這么分出去,,孫盛覺得自己有些積怨,。
天氣漸冷,阿雅給范錫腿上蓋了條毯子,才照常推著范錫在寨中巡視,,往來的伙計見到范錫路過紛紛躬身行禮,。范錫現(xiàn)在還會教他們識字,有時候有伙計有個傷風(fēng)感冒,,或是受了傷,,范錫也會額外給他們銀兩去看大夫抓藥,范錫慢慢在這寨中樹立了威望,。
孫盛在范錫房中沒找到人,,便在寨子里四處亂轉(zhuǎn)。
“哎呦范先生,,我可找到你了,。”
“寨主,?!狈跺a坐在輪椅上欠了欠身子,不管什么時候,,該盡的禮數(shù)范錫從來沒有省略過,。
“范先生,你來我房間,,我有點事想和你說?!睂O盛見旁邊人來人往,,便請范錫去他屋里。
范錫對阿雅擺了擺手,,阿雅明白他的意思,,轉(zhuǎn)身走了,孫盛也不介意,,自己推上范錫來到他的房內(nèi),。
范錫雖然能猜到孫盛找他為了什么,但有些事得孫盛自己問出來,,他才好獻(xiàn)計,,便假作不知,問道:“寨主今日找我所謂何事,?”
“范先生,,這一晃幾個月過去了,商行也開始營利,,霽云山也安穩(wěn)下來,,我見范先生你整日只打理行商之事,沒事的時候就在寨中閑逛,,范先生,,咱們之前謀劃的事,,到底什么時候能成?”孫盛到底按耐不住了,,這每日幫別人賺錢的滋味他是受夠了,。
“山下商行打理的怎么樣了?”范錫沒接話孫盛的話頭,,反而問起商行之事,。
孫盛知道范錫不會無的放矢,只得先回答他的問題,,說道:“山下商行剛開始時被其他老字號排擠打壓,,更有官府日日上門來找事。后來按照先生的指點,,將官府上上下下全部打點一番,,才漸漸安穩(wěn)?!?p> “官府中人都打點過了,?那寨主與歙縣縣守可有了交情?”
“歙縣縣守曹賓未曾見過,,不過我已托人打點過了,,只是此人為官辦事有些怠惰,平時將政務(wù)丟給縣丞,,自己整日睡到日上三竿,,而后便是飲酒作畫?!?p> “作畫,?”范錫默默思量,說道:“我記得孫寨主的庫房里有一卷蔡夫子手筆,,你下次將它送與曹賓,。”
“蔡夫子是誰,?我?guī)旆坷镌踹€有他的手筆,。”孫盛大字都不識得幾個,,怎會認(rèn)得畫卷,。
“呵呵,是我思量不周,,孫寨主推我去找出來,,寨主下山的時候?qū)⑺徒o曹大人。”
不多時,,范錫就在庫房里找到了蔡夫子的畫,,還好管庫房之人比較細(xì)心,將書畫之類的東西都用布遮擋,,倒是沒有落灰,。
“寨主,便是這幅,,下山之后找人做個檀木盒子,,你親自送至縣守府,暫時不要讓曹賓知道你的身份,?!狈跺a反復(fù)叮囑道。
“這先生放心,,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辦好的,。”如今孫盛辦事越發(fā)的滴水不漏了,,凡是范錫交代之事,,都辦的挑不出什么問題來。
“那好,,這兩日你就將此事辦好,,至于我承諾給你的事情,寨主只管將我所說之事做好便可,?!?p> 孫盛接過畫卷,第二日便下了山來到歙縣縣城,。歙縣群山疊嶂,自先秦暴政戰(zhàn)禍連年之時,,便有流民遷徙至此以避禍亂,,如今生息繁衍已有幾代,人口眾多,,土地肥沃,,家家都過的富足有余。
孫盛從西邊過來,,過了護(hù)城河,,進(jìn)了城內(nèi),城中青石鋪路,,兩旁房屋依地勢而建,,高低錯落有致。
孫盛如今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不做耽擱,,徑直來到縣守府邸,。
“什么人?速速退開,?!睂O盛剛在門前站定,便有守衛(wèi)出言喝止,。
孫盛從袖帶中摸出幾粒碎銀遞了過去,,說道:“這位官差大哥,小的來找曹大人,?!?p> 官差接過碎銀左右掃了一眼便揣進(jìn)懷里:“報上姓名我去給你通傳一聲,你就在這等著,,別亂跑,。”
“謝過官差大哥,,小的是孫記商行的管事,,孫盛?!?p> “哦,?原來是孫老板,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剛才多有得罪了,。孫老板且等一等,小的這便與你通傳去,?!惫俨钜宦犑菍O字號老板前來,態(tài)度立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那守門的官差進(jìn)了院子先找到縣丞楊興:“楊大人,,孫老板在門外求見曹大人?!?p> “哪個孫老板,?”
“就是新開的孫字號商行的孫盛?!?p> 聽官差這么一說,,楊興也想起來了,問道:“這孫老板挺會做事,,你沒問問他今天來有什么事???”
“是說來求見曹大人的?!?p> “你先把人帶到我這里,。”楊興捏著小胡子,,心里暗想,,這孫記商行剛剛立旗掛牌便可在霽云山自由同行,說不得與那些山匪有所勾結(jié),,不如先將人叫來試探試探,。
官差也不知道楊興的心思,只來到門口將孫盛引到院內(nèi):“楊大人要先見見你,,你隨我來吧,。”
“是縣丞楊興楊大人要見我,?”
“是的,。”
孫盛雖奇怪,,卻還是帶著兩個伙計一同隨著官差進(jìn)了院子,,來到縣丞所在的房間。
“大人,,人給您帶來了,。”
“快請孫老板進(jìn)來吧,?!?p> 孫盛推門而入,俯身拜了下去,,道:“草民孫盛見過楊大人,。”
楊興坐在案幾后面烹著茶,,穩(wěn)穩(wěn)地將茶壺放下伸手示意孫盛坐到他對面:“孫老板快請起,,來坐?!?p> 孫盛和楊興雖然也是第一次見面,但通過中間人,,孫盛也了解了楊興的為人,,楊興此人自大且記仇,孫盛哪里敢坐,,走步到楊興對面,,弓著身子說道:“草民站著就好,,站著就好?!?p> 楊興也不勉強(qiáng),,或者是根本沒真想讓他坐下,品了口茶說道:“孫老板的商隊很厲害啊,,能在霽云山暢行無阻,。”
孫盛不知楊興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連忙接口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僥幸而已,?!?p> “僥幸便能次次都平安過境?連官家所運官餉都曾經(jīng)被劫過,,孫老板倒是與我說說如何才能僥幸次次無礙,。”
孫盛聽這話有些愣神,,劫商不劫官這是規(guī)矩啊,,誰還敢劫了官餉,再說自己些數(shù)月往來也沒見哪家拿官銀出來啊,。
“孫老板怎么不說話,?莫非孫老板有什么難言之隱,比如,,和霽云山的山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楊興見孫盛不說話,接連問道,。
“冤枉啊大人,,小人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怎會與山匪有關(guān)系呢,?!睂O盛忙開口辯解。只不過隨即又想到,,這楊興既然已經(jīng)懷疑我與山匪有關(guān),,卻不是命人拿我,定別有所圖,,又讓范先生料到了,。孫盛定了定神,又說道:“大人稍等,,小的帶了些禮物送與大人,,就在門口伙計抱著的盒子里,。”
孫盛走到房門處將伙計喚來,,拿過盒子復(fù)又走到楊興面前說道:“大人請看,。”
楊興品茶,,只拿眼角去看孫盛手中的盒子,。
孫盛將盒子放在桌上,拉開盒蓋,,只見盒子里滿滿的全是金條,,每根估摸都有十兩重。
楊興的眼角抽了抽,,“孫老板這是何意,?”
“今天第一次見楊大人,當(dāng)然不能空手,,這是小人準(zhǔn)備的見面禮,,一點小意思,請楊大人務(wù)必收下,?!睂O盛將盒子推到楊興面前。
楊興目光就未在從金條上離開:“哈哈哈,,我就說孫老板會做事,,甚好甚好。我聽差人說孫老板是來找曹大人的,?”
“是,,小人聽聞曹大人喜好作畫,正巧舍下有一副蔡夫子手筆,,想送與曹大人,,不知楊大人可否替小人引薦?!?p> 楊興一聽是送畫頓時沒了興趣,,他只對黃白之物感興趣,字畫么又不當(dāng)吃不當(dāng)喝,,無非是個用過的紙張罷了,,當(dāng)下叫了個差人帶孫盛去見曹賓。
差人帶著孫盛來到曹賓的書房,,敲了敲門,,說道:“曹大人,楊大人讓我?guī)€人來見您,?!?p> “不見!有什么事讓他自己處理,?!遍T內(nèi)傳出清冷的聲音,直接拒絕道,。
差人回過頭一臉無奈的看了看孫盛:“孫老板,,你看,沒辦法了,,請回吧,。”
孫盛哪能這么容易就放棄,,錢都送了出去,,現(xiàn)在回去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那些金條。
“曹大人,,我是來送蔡夫子手筆的,。”孫盛大聲喊道,。
差人剛準(zhǔn)備制止他,,將他強(qiáng)行帶走,只見房門啪的一聲被人推開:“蔡夫子手筆,?在哪呢,?”
孫盛忙行了一禮:“回大人,蔡夫子的畫在小人這里,?!?p> 孫盛將另一個手下手里的盒子抱過來,呈給曹賓,,道:“曹大人,,您請看?!?p> 曹賓就著孫盛的手打開木盒,,取出畫卷,轉(zhuǎn)身回了書房,,進(jìn)門之后又轉(zhuǎn)身對孫盛說道:“我先看看,,你進(jìn)來吧?!?p> 曹賓將畫卷放在桌上,,低著頭一點一點的看著,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不放過,,仔仔細(xì)細(xì)的將畫卷看了一遍,。
“沒錯,!是蔡夫子的手筆!”曹賓激動的跳著腳,,對孫盛道:“這幅畫多少錢,,我買了,不對,,買太俗了,,玷污了蔡夫子的畫,我和你換,?!闭f著就把孫盛往屋里拽,“我用我收藏的畫和你換,?!?p> 我要你的畫干嘛,孫盛心里想著,,嘴上卻道:“曹大人,,小民今天來就是要將這幅畫送給你的,不用換,?!?p> “送與我?”曹賓不敢相信,,依照他的理解如此名貴的畫怎能隨意送人,,可孫盛是個粗人,這幅畫對他來說一文不值,,自然說送就送,。
“不是送,是獻(xiàn)給大人,,只有大人才能配上此畫,。”孫盛如今這溜須拍馬的功夫可謂是練到家了,。
“哈哈哈哈,,好,哎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在歙縣若是遇上麻煩,,只管來找我?!睂τ诓苜e來說,,千金萬銀都比不上手里這幅畫來的珍貴。
“小人叫孫盛,是城內(nèi)孫記商行的老板的,?!?p> “好好好,孫掌柜,,你隨我來,,我給你講講這幅畫,還有蔡夫子的作畫精妙之處,。”
孫盛被他拉著足足聽了有一柱香的時間,,期間只是嗯嗯啊啊的應(yīng)承著,,曹賓說的盡興也沒注意到孫盛的敷衍,直到曹賓說的口干舌燥,,停下喝茶時,,孫盛才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