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都城,,長安。
太極宮,。
一直到天色微暗,殿中燭火燃起,,李世民依然還在批閱奏章,。皇帝不肯下班,,其他人自然是不敢離開,,周圍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靜靜的守候著。
“呼……”
終于批完了最后一份奏章,,李世民扔下毛筆的同時,,也是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
腰有些痛,,脖子也酸了,。
哪怕今年只有三十四歲,而且一直以來身體都很好,,但是長時間的跪坐后他依然覺得很辛苦,。因此政事處理完之后,他頓時整個身子骨都酸了起來,。
不過辛苦的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很快就煙消云散了,。
作為大唐的皇帝,,尤其還是一個得位不是那么名正言順的皇帝,李世民的心里始終存在著非常龐大的壓力:如果自己做得好,,那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畢竟你殺兄弒弟,還把李淵給囚禁了起來,,理由就是自己更適合做皇帝,;而如果做不好的話,李世民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些人會說些什么,,也能猜得到史書上將會記載些什么,!
所以……
“每一年每一日,都不可懈怠??!”
看著殿外那最后的夕陽,李世民的表情很快就變得堅毅了起來,。
稍微活動了一下,,皇帝陛下就起駕前往寢宮,。皇后如今又有了身孕,,李世民也即將迎來自己和長孫的第六個孩子,,這讓他相當(dāng)?shù)呐d奮。因此晚上只要覺得有些勞累,,或者沒有什么興趣的時候,,一般都會去皇后那邊就寢。
九月中旬的長安城,,一日涼過一日,。
不過剛出了大殿,就聽見旁邊有人低聲說道:“陛下,,李戡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李戡,?”
聽到這個名字之后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李世民眉頭一皺道:“讓他進來……唔,讓他過來吧,?!?p> “臣李戡,參見陛下,!”
很快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就走到了李世民的身邊,,恭敬的行禮問候。
“免禮,。走吧,,一邊走一邊說?!?p> 皇帝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下的意思,,所以李戡行完了禮立刻便小步跟了上去,始終保持著差一步和李世民平齊的位置上,,這身子似乎也一直沒有徹底的繃直過,。
“這么晚了進宮,有何要事,?”
腳步依然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李世民并沒有太過著急。在忙碌的一天之后,,步履緩慢在宮里面走一走,,一直是他放松心情的方式之一。
不敢耽擱皇帝的時間,,李戡立刻低聲回答道:“回陛下……酆王薨了,?!?p> “什么?,!”
猛地停下了腳步,,李世民扭頭看向了李戡,就如同一只雄獅猛地盯上了自己的獵物,!
“陛下,,酆王薨了?!?p> “酆王……元亨去了,?”
瞬間的失神之后,皇帝陛下的眼中忍不住閃過了一抹古怪的神色,。而看到了李世民這一抹古怪的神色之后,,李戡的腦袋瞬間垂得更低了,同時又低聲道:“陛下,,請節(jié)哀,。”
“嗯,?!?p> 深吸了一口氣,李世民擺了擺手,,并沒有多說什么,。
而聽到這輕描淡寫的一聲“嗯”之后,李戡莫名的身子一顫,,從骨子里感覺到了一股子涼意,!
酆王李元亨,太上皇的第八個兒子,,也是李世民的異母兄弟,,貞觀二年被封為金州刺史,。之藩后李世民還憐其年幼,,幾次派人前去慰問,有一次還賜了金盞讓他娛樂……
任誰看來,,皇帝陛下對這個兄弟都是相當(dāng)?shù)膶檺郏?p> 但是李戡知道,,那不過是外人看來而已。
李元亨的母親是尹德妃,,太上皇曾經(jīng)最寵愛的妃子之一,,正是那個當(dāng)初仗著太上皇的寵愛,和張婕妤一起與建成,、元吉勾結(jié),,詬謗謀害李世民的尹德妃,。
玄武門那事兒才過去六年,李戡可不敢忘記,,
他記得當(dāng)年尹德妃可是把皇帝折騰的夠嗆,,而且印象最深的就是尹德妃的父親尹阿鼠,那家伙極為驕橫跋扈,,曾經(jīng)因為路過自家門口沒下馬這點小事,,把李世民的得力干將杜如晦給暴打一頓,甚至打斷了人家的一根手指,!而且事后尹德妃還惡人先告狀,,讓太上皇怒斥李世民“爾之左右,欺我妃嬪之家一至于此,,況凡人百姓乎,!”
所以玄武門之后,尹德妃和張婕妤都不知所蹤了,。
而尹德妃留下的皇子李元亨,,卻在貞觀二年被封為金州刺史,之藩后皇帝還“憐其幼,,思之,,數(shù)次遣使為勞問,賜金盞以娛樂之,?!笨墒抢铌睦锖芮宄^的勞問和賞賜是怎么回事,更知道在金州的酆王是如何的心情郁郁,,每日里何等的惶惶不可終日……
還是那句話,,那些不過是給被人看的而已。
所以此時此刻向皇帝稟報了酆王薨了的消息,,察覺了李世民的反應(yīng)之后,,李戡除了全程低著頭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的閉上嘴,,然后恨不得把自己的兩只耳朵也用東西給塞起來,,不要看到、聽到任何東西,!
“踏,,踏,踏……”
此時耳邊剩下的,,只有眾人踏步向前的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戡才聽到皇帝突然又問了一句:“李戡,關(guān)于我的那些弟弟們,,可還有其他事情,?”
那幽冷幽冷的聲音,讓李戡差點又是一個哆嗦,。
“咕咚,!”
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咽了口口水之后,李戡連忙回答道:“回陛下,,早已之藩的大王們一切如常,,而今年之藩的兩位大王,鄭王抵達(dá)鄭州后并無反常,,唯有俆王……根據(jù)潞州那邊傳來的消息,,俆王的表現(xiàn)似乎有些古怪?!?p> “古怪,?怎么個古怪法了?”
聽了李戡的話后微微一愣,,李世民眼前很快就浮現(xiàn)出了那張清秀淡然的小臉,。
李元嘉,宇文昭儀所出,,李世民當(dāng)然見過很多次,。對于那個小家伙,說實話李世民并沒有太多的感覺,,因為除了年幼時比較受父皇寵愛之外,,長大后似乎就沒有了什么存在感,尤其是進入貞觀之后表現(xiàn)的更是低調(diào),。
對于李元嘉……或者說宇文昭儀和宇文士及,,李世民可是相當(dāng)?shù)臐M意。
知進退,,懂取舍,。
所以才能教養(yǎng)出李元嘉那樣的小家伙,聽說除了寫字畫畫之外,,最喜藏書,,短短幾年家中的藏書已經(jīng)破萬卷了——對于一位親王來說,喜歡看書算得了什么,?
不過李戡說那小子表現(xiàn)古怪,,這讓李世民頗為詫異,。
而在斟酌了一下詞句之后,,李戡立刻回答道:“回陛下,俆王剛到潞州不久,就找到了司倉參軍陳志,,向他討要了一千斤的鐵料……”
“鐵料,?一千斤?他要那么多鐵料做什么,?”
不等李戡把話說完,,李世民的一張臉迅速的冷了下來。
“這個……”
猶豫了一下,,李戡十分糾結(jié)的說道:“臣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據(jù)傳回來的消息說,俆王先是讓府上的鐵匠們?nèi)ゴ蛟炝藥卓阼F鍋,,然后又讓他們打什么煤球爐……臣實在是不知煤球爐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p> “鐵鍋,?煤球爐,?”
聽了李戡的回答之后,皇帝陛下一時間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