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嬤嬤拿帕子抹了眼淚,,“太太言重了,,奴婢自然省得!”
房巽聽著崔嬤嬤激動的語氣,,輕輕抿了抿嘴,。在她的印象里,,崔嬤嬤跟小喜一樣,是個單純的人,,對母親也都是忠心,,可崔嬤嬤跟小喜又不一樣,她還有個兒子,。
半個時辰后,,大夫給房巽診了脈,不過就是落水受驚,,開了個驅(qū)寒平安的方子便告辭離去,,父親讓福全給了診金,,又親自將大夫送出門去,回來看房巽,。
梅花迎春的屏風外,,母親擔憂的看著父親,“這回元姐兒醒過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
而父親卻并不在意,,他低下頭來,,溫柔的安慰母親,“怎么會,?小孩子哪有不調(diào)皮的,!是你多想了,這孩子不過是在床上呆的久了……”
藍色的綢布門簾“唰”的一聲被拉開,,一個沒留頭的小丫頭氣喘著跑進來,,“老爺、太太,,有客到了……”
終于來了,,只要周家三爺進府里,那也許一切就會避開去,,房巽欣喜萬分,。
豎起耳朵,她聽到屏風外的小丫頭放低了聲音說道,,“……是房家長房的管家高升,,說是房家大老太太,還有殷家四房的九小姐,,如今已經(jīng)到了城外……”
房巽心猛的沉了下去,。
應該是周家三爺才對啊,怎么會是她,?
殷家四房的九小姐,,殷雪沁,父親在定山寺里招惹來的女人,,房巽前世的繼母,,如今只有十七歲。
就算是房巽對她恨之入骨,,也不得不說,,在她的印象里,殷雪沁當?shù)闷饍A國傾城的贊譽,。
殷家是大族,,祖上卻是經(jīng)商起家,。之后有女入宮,于先帝為妃,。雖未生下一子半女,,卻曾寵極一時,殷家便也水漲船高,,作為外戚狠狠的威風了一把,。只是殷家子孫不堪,雖有幾個讀書之人,,卻未有幾個入仕封官的子弟,,而后殷貴妃因病離世,,殷家便從權貴中淡了去,。
房家大老太太就是在殷貴妃得寵之時嫁到房家,可就算是這樣,,還是高攀了的,。
房家是什么人?那是金陵的書香世家,,從前朝起就有子弟為官入仕,,曾有一門三進士,叔侄兩翰林的佳話,。
這樣的世家大族其實并不算少,,可房家又不一樣,據(jù)說,,房家的祖上,,跟唐朝時的房玄齡算起來有著這么一絲半點的關系,雖說是遠的不能再遠的偏支旁系,,卻是很以為然的將房玄齡供在了祠堂之上,。
將這個名臣供到祠堂里的,便是房巽的曾曾曾祖父,,房諫,。
房諫不過是房家偏支不算出色的子弟之一,他幼時在族學念書,,少年平平,,到得而立之年方中了舉人,三十五歲中了進士,,這才入了房家嫡支老太爺?shù)难?,于是,老太爺便想法子將其納入嫡支,。
那時還是康元盛世之時,,前朝高祖康元帝偶然翻閱史書,,看到房遺愛謀反之事,便嘆息道,,“雖子孫不堪,,仍賢臣矣!”
不知此事與房諫的高升是否有些許關系,,但卻讓大器晚成的房諫一路青云,,一直做到了閣老之位。
這些事情還是房巽自大伯祖母的嘴里聽來的,,父親從來不曾提起,。房巽明白,以父親的清高,,定然覺得那個房家嫡支的老太爺太過勢利,,而房諫的一路高升也為他所不恥。
可無論如何,,房家的子孫后代們,,還是很感激這位祖宗。經(jīng)過數(shù)代的經(jīng)營,,房家終于在世家大族里頭扎了根,。
到得今日,房家已是京中的名門貴胄,。房家嫡支的三位老太爺,,如今只剩得一位,卻也是上書房的???。這便是房家大老太爺,房巽的大伯祖父,,房秉久,。
房巽前生寄居京中之時,不過見過幾面,,只記得他多威嚴,,偶爾會露出些許慈愛,也是對著一向得寵的七堂姐房淑寧,。
父親去世后,,長房對房巽這個孤女多有照拂,按理說房巽還是應該很感激的,,可房巽卻總是感激不起來,。
最大的原因是,殷雪沁便是長房的人給帶進家里的,,若不是她,,母親怎么會過世,?而父親又怎么會荒廢了仕途?自己的家又怎么會散,?
大伯祖母說過,,殷雪沁與父親是在定山寺一見傾心的,而后父親求了母親,,母親雖百般不愿,,卻還是同意將其納進門。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這新人還沒進門,,母親已是病世了,妾室便成了繼室,。
憤怒,、傷心,還有些許的惶恐,,房巽只覺得心頭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撕咬著,,她要怎么辦,?如何才能把這個女人趕出家門,?如何能夠讓父親對她不動心?房巽睜著大大的眼睛想著心事,。
大伯祖母的馬車申時便進了府,,父親和母親早早的去府門相迎,房巽卻因著一早落了水被拘在房里,。
屋外的太陽漸漸西斜,,院子里灑下一片碎金,房巽的心里焦急萬分,。
在她的記憶里,,母親一向溫柔和順,只要父親說的話,,她從未曾反駁過,。若真的如前世的一般,殷雪沁與父親一見傾心,,那今日恐怕就要出事,。
崔嬤嬤拿著笸籮做著針線,夏至哄著房巽在榻上耍,。
房巽瞅了一眼立在門邊的小喜,,心里有了主意。她沖著崔嬤嬤伸出白玉般的小手,,“娘親,,嬤嬤,,娘親……”
崔嬤嬤放下手上繡了一半的雙魚戲水肚兜,輕聲的哄著房巽,,“姐兒乖,,太太過會子就回來?!闭f著一面過來抱房巽,,一面拿起花梨木八仙桌上的糯米糕來哄房巽。
房巽伸手接過,,輕輕咬了一口,,卻是吐了出來,帶著口水的糕點落到衣襟上伴隨著房巽撒嬌的聲音,,“嬤嬤,,不好吃……”
夏至笑著拿了手巾來,“我早說了,,大小姐聰明的緊,,您拿這吳媽媽做的糯米糕來糊弄她可是不成的!”
房巽由著崔嬤嬤將衣襟上的污漬抹干凈,,卻是嘟起了嘴,,“米糕,嬤嬤……”
崔嬤嬤心里高興,,笑的眉眼彎彎,,驕傲的道,“大小姐最喜歡嬤嬤做的糕,,大小姐莫急,,嬤嬤這就給你做去!”
崔嬤嬤擅做糯米糕,,喜歡在里頭放些紅紅的山楂碎,,而吳媽媽則喜歡放葡萄干,房巽不用嘗,,一眼便能認出來,。
看著崔嬤嬤將廊下的小喜喚進了屋子,又消失在院子里,,房巽的眼睛里透出幾分光彩,,把崔嬤嬤打發(fā)出去了,就還有一個不經(jīng)事的夏至了,。
房巽回頭看向夏至,,嘟囔著小嘴道,“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