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老太說著話要朝我房間里走來,。

　　我可不想讓這討厭的東西進(jìn)來,，堵著門，道：“萬阿姨,，有什么事咱們在客廳說吧,！”

　　萬老太討好地笑道：“顧闖你又不是不知道邢云喜歡干凈,，咱們倆都是煙酒不分家的人,。說事情的時候怎么也得叼一支煙，等下可懶得看她那張臭臉,?！?p>　　我想了想，也對,，邢云有潔癖,，我以前抽煙的時候都是躲到自己房間里的。只是萬老太住進(jìn)來之后,，這個規(guī)矩才壞了,。但看得出來邢云的表情非常不滿，只是不好出聲呵斥罷了,。

　　就讓開身子：“進(jìn)來吧,！”

　　我的房間里的陳設(shè)很簡單，就一張床,，一張小桌子和一把椅子,。進(jìn)屋之后，老太婆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雖然心中非常不滿,，我口頭還是不好說什么,，就坐到椅子上，掏出香煙遞了一支過去,。

　　老太婆看了看,，卻不接，嘲笑道：“小顧,，你這么大一個老板才抽幾塊一包的煙啊,，抽我的，抽我的,?！闭f完就摸了一包軟云彈了一棵遞過來。

　　這人習(xí)慣了高品質(zhì)生活,，消費(fèi)一降級就分外難熬,。我這幾天被劣質(zhì)煙草折磨得夠戧，也不拒絕,，抽了一口,，感覺心情美好了許多，看萬老太也順眼了許多,，道：“什么大老板,，我就是個苦哈哈的公務(wù)員?！?p>　　萬老太太：“你可是官兒?。　?p>　　“什么官,，我算什么官,，怎么也得等到了正處才算是官。處級以下,，按照咱們國家古代的說法都是吏,，是普通政府機(jī)關(guān)工作人。我現(xiàn)在不是剛買了房子嗎,，家里的錢都花光了,，得節(jié)約開支，存得錢給父母將來養(yǎng)老,。說穿了,，我就是價格敏感型消費(fèi)者?！?p>　　“啥叫價格敏感型消費(fèi)者,？”萬老太太好奇地問。

　　我道：“簡而言之就是窮人,?！?p>　　萬老太太撲哧一笑：“小顧你說話真風(fēng)趣,，其實(shí)，你這套房子都一百多萬了,，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家庭能夠眼睛都不眨一下掏出這么多現(xiàn)金,，你不是老板誰是老板？”

　　我不想和她閑扯：“萬阿姨你究竟有什么事,？”

　　萬老太太：“顧闖,，你這房子賣不買，要不賣給我吧,，每平方多給你兩千,。”

　　我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阿姨,，你是不是中六合彩,？”

　　今天一天沒有看到萬老太，難道她領(lǐng)獎去了,？

　　聽到我問,，萬老太太將腰桿一挺，得意地說：“小顧,，大家都是江湖兒女,，咱也不跟你玩虛的，你阿姨我在外面闖蕩了一輩子還是有點(diǎn)積蓄的,，買一套房子算什么,？”

　　原來這老太婆有老窖，隱藏得夠深的,。我心中暗道：既然你兩買房的錢都有,，那不好意思,，我也不用怕把你趕出去讓你露宿街頭,，也不用受到良心的熬煎了。

　　我笑了笑,，斜著眼睛看著她,，說：“萬阿姨，這房子是我父母買給我成家立業(yè)的的,。這不動產(chǎn)權(quán)證剛到手,，你就讓我轉(zhuǎn)賣給你，那不是多此一舉嗎,？是是是,，你給的價格是比較優(yōu)惠，我也有賺頭,，問題是我即不是炒客目前也沒有換大房子的想法,。再說了,，這房子也不是什么稀缺的東西，有錢還怕買不到房子,，又為什么一定要盯著我這套房,？對了，我認(rèn)識一家中介,，要不我給你介紹一下,？”

　　“不是，不是,，你聽我把說完在做決定好嗎,？”萬老太太將一口濃煙吐出來，道：“我們家的事情小顧你大概也聽說過一些,，當(dāng)年家里實(shí)在太窮,，我熬不下去了拋棄了丈夫和兒女跟人跑了，那是我的不對,，可當(dāng)時也是沒辦法?，F(xiàn)在我真的想補(bǔ)償邢云，這些年遇到了那么多人和事,，我算是看透了,，還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和你貼心?！?p>　　我語帶諷刺地說：“萬阿姨你現(xiàn)在總算知道自己錯了,，臨到老了，現(xiàn)在知道葉落歸根,，想要兒女贍養(yǎng)了,，早些年干什么去了？”

　　萬老太婆老臉一紅,，低下頭來,。

　　半晌，她才道：“小顧,，我問你一句話,，你要告訴我實(shí)話?！?p>　　這不是詢問嗎,，我心中不快，皺著眉頭：“你問吧,?！?p>　　萬老太太：“你喜歡邢云嗎，想沒想過和她結(jié)婚？”

　　“啊……你說什么呀,？”我面紅耳赤,。

　　萬老太太偷偷瞄了我一眼：“那就是喜歡了，你放心,，邢云也是喜歡你的,。我是女人，姑娘的心思我比你更清楚,，況且她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那小妮子看你的眼睛可看常人不一樣,?！?p>　　我心中劇震，喝道：“你別亂說,，根本就不是你所說的那樣,，這話傳出去像什么話？”

　　萬老太太：“是是是,，每次邢云看到你的時候都很兇,，可等你一轉(zhuǎn)過身，人家就定定地看著你的背影,，那眼睛里全是秋天的菠菜,，蕩漾得很。全屋的人都看出來了,，只你一個人蒙在鼓里,。”

　　這話說得不堪,，我怒道：“你別說這種話,。”

　　萬老太太一把抓住我的手,，誠摯地說：“小顧,，你不是在問我為什么一定要買你房子嗎？道理就在這里,，我在外面混了一輩子,，這次是誠心要和女兒搞好關(guān)系,?？墒牵庠谧彀屠镎f說又有什么用,，關(guān)鍵是要有行動,。我想把這房子買下來給邢云做結(jié)婚禮物，到時候,，房子不還是你們的,。這丫頭,，從小到大就沒有一個家，現(xiàn)在有房子有媽有老公,，還有侄女,，一家人住在一起和和美美，算是我對她的一種補(bǔ)償,。你也知道邢云的脾氣,，我直接給她錢肯定是不會要的。現(xiàn)在買了你的房子,，將來你們結(jié)婚之后就贈給你,。只要你接收了，她一個做老婆的就沒辦法拒絕了,。這樣一來,，你和邢云也不用另外去買房子那么麻煩，一舉動數(shù)得,，是大大的好事,。”

　　這話都把我繞暈了,，不對啊,，你萬老太太要和女兒搞好關(guān)系，送一套房子給她做將來的結(jié)婚禮物,，干嘛一定要買我的房子,，這事情和我有什么相干，人家和邢云只是房東和租客,，普通朋友與普通朋友的關(guān)系,。

　　我被她又肥又濕又冷的手抓住，感覺很不舒服,。

　　大約是成功地被萬老太太的話術(shù)給忽悠得暈了頭,，下意識地問：“對了，萬阿姨,，你買我的房子這是一次性付清嗎,？”

　　這可是涉及到上百萬的交易，一般人還真拿不出那么多錢需要去銀行貸款,。

　　估計她也不像是有這么現(xiàn)金的人,，多半是出個六七成首付，然后讓邢云每月付按揭款,。

　　“不是啊,，我哪里有那么多錢，先付一部分吧！”萬老太太：“剩下部分打個欠條,，讓邢云每月還你,。反正你們以后是一家人，真到了那一天,，這錢就不用換了是不是,？”她輕輕地笑起來。

　　我心中也樂了,，這老太太還真是,，都不問我愿意不愿意賣房，愿意不愿意和邢云結(jié)婚,，就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我自然不會賣房子的，我和邢云也只是普通朋友,。房子到手才幾天,，現(xiàn)在就要轉(zhuǎn)賣，還拿不到全款,，怎么跟父母交代,。

　　心中頓時起了逗她的念頭：“萬阿姨，你首付多少,，六成還是三成,。對了，這應(yīng)該是你的一套房,，就付三成吧,，我算算是多少。哦,，四十萬,。”

　　萬老太太搖頭：“我哪里有那么多錢,？”

　　“你首付多少,？”

　　萬老太太想了想：“一萬?！?p>　　我極為震驚：“一萬你就想買房,，你還不如直接幫邢云把這一年多的房租給交了，人家還念你一份親情,?！被闹嚕瑢?shí)在是太荒謬了,。這死老太婆沒喝酒吧,，怎么跟我說起了醉話,？

　　萬老太太繼續(xù)說：“我先給你一萬,，剩下的都打欠條,，每月讓邢云還你一千，直到你們結(jié)婚,，我將房子過戶給你為止,。”

　　我抽了一口冷氣,，再說不出話來,。

　　萬老太太又點(diǎn)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將一口綠色的老痰吐在地板上,，正色道：“如果你同意，咱們約個時間去辦理房屋過戶手續(xù),。雖說咱們是一家人了,，可有的話卻要說到前頭。過戶之后,，這房子就是屬于老太婆我的了,，你以后住這里，還得付房租,，不是我想要這點(diǎn)錢,，反正我的財產(chǎn)將來都是你們的，但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親兄弟還得明算帳呢,！小顧,，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被萬老太婆這令人窒息的操作氣得差點(diǎn)吐血,，我去你的,，你用一萬塊錢就想買我一百多萬的房子，這操作真是666,。吃這么大一個虧不說,，我還得交租，合著我這房子是給你老人家買的,？

　　當(dāng)我是傻?。?p>　　我可去你X的,，草,！

　　“不行，這房子我可沒想過要賣,，你這么付款可不行,?！蔽矣每窗装V一樣的目光看著萬老太太：“你要想補(bǔ)償邢云的心意我理解，要不這樣,，你去辦貸款買我的房子怎么樣,？”

　　萬老太太：“我一把年紀(jì)了，銀行可不會貸款給我,。否則,，我買新房不可以嗎，還買你二手的,？”神色中竟然帶著鄙夷,。

　　我再也忍不住了，站起來指著房門：“滾,，滾出去,！”

　　萬老太太也怒了：“你說什么，你就是這么同我這個老人說話的嗎,？蒼天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女兒不孝,，未來女婿也是頭畜生,，畜生啊,！”罵著罵著,，她竟然一頭栽倒在我的床上哭號著打起滾來。

　　我厲聲喝道：“邢云,，邢云,，馬上過來把你媽弄走！讓她今天就卷鋪蓋走人,，不要讓我看到她,。”

　　老太婆聽到這話,，騰一聲站起來跑到客廳,，又倒在沙發(fā)上哭號：“憑什么趕我走，我不在你房間里哭就是了,。房子可是我女兒租的,，咱們可是簽了合同的，租期不滿,，誰也別想趕我們走,，要不你陪錢也可以。五倍賠償,，給五萬,，我們立馬搬家,。”

　　“真是不要臉??！”我太陽穴突突跳動，腦袋都要?dú)獗?，對她我是毫無辦法了,。

　　心中實(shí)在惱火,，我感覺有點(diǎn)透不過氣來,，就下樓到譚婆婆媳婦開的麻辣燙坐下吃飯，并點(diǎn)了兩瓶啤酒借酒澆愁,。

　　正吃著,，一條人影坐到我面前。

　　來的正是邢云,，她眼圈還紅著,，顯然是哭了很長時間。

　　邢云給自己倒了滿滿三大杯啤酒,，和我碰了碰,，道：“剛才我媽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她這人就是這樣,，心地不好。第一杯酒,，我代表她給你賠罪了,。”

　　說完就昂頭喝了一杯,。

　　我搖頭：“她是老糊涂了,，我不生氣?！?p>　　邢云又端了第二杯酒和我碰了：“這第二杯,，是想說明一下，顧闖你是個善良的人,，你我之間只是普通朋友,，我現(xiàn)在這情況你也知道，根本就沒有成家的打算,，如果有什么地方讓你誤會了,，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p>　　我點(diǎn)點(diǎn)頭：“了解,，其實(shí)我也很高興認(rèn)識你這個朋友?！?p>　　一口氣喝了兩玻璃杯啤酒,，邢云的臉已經(jīng)有點(diǎn)紅了，她又端起第三杯酒：“這第三杯%”

　　我：“這第三杯又有什么說道,？”

　　邢云神色凄然,，淚水卻落下來了：“我想求求你，顧闖,，你也知道我不是一個輕易求人的人,，希望你能答應(yīng)?！?p>　　“如果是因?yàn)榉孔拥氖虑?，你也不用提，太傷感情了,?！蔽彝１伙嫞骸斑@是我父母辛苦一輩子的血汗錢，我不能這么干,?！?p>　　“顧闖，你誤會了,，我說的是另外的事情,。”邢云的聲音已經(jīng)抽噎起來了：“你是大學(xué)生公務(wù)員,，有知識有見識,，懂得東西比我多。我想求求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我母親離開這里,。我不想再看到她，不想看到……”

　　她干了那杯酒,，滿面都是淚水,。

　　我默然無語，扯了一張餐巾紙遞過去：“本來你們的家事我是不想管的,，不過,，這事既然涉及到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你讓我想想,，看能不能想出個辦法?！?p>　　邢云眼睛里帶著一絲歡喜：“顧闖,，謝謝,，謝謝你！”

　　因?yàn)樘鞖鈱?shí)在太冷,，時間也早,，店里的生意分外冷清，只有我這一桌客人,。

　　如果是往日,，譚阿姨和她媳婦早挨過來和我擺龍們陣了。今天卻怪,，婆媳二人遠(yuǎn)遠(yuǎn)地坐在吧臺那邊看著我們,。

　　雪終于落下來了，像柳絮一樣在空中漂浮,，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