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瑕隨手拾起一片葉子,卷在唇邊輕輕一吹,,便有悠悠古意自葉中響起,。
蘭舒驚嘆道:“是卷葉胡笳,看不出他那樣粗豪的漢子,,竟會吹這精絕的笳葉之聲,。”
楚懷瑾向沈無瑕望去,,沈無瑕吹曲的樣子,,確實有幾分魅力。不過他無端讓哥舒夜雪拋頭露面,,這點令楚懷瑾很是不滿,。
渺渺霧嵐中,哥舒夜雪已聞聲起舞。風(fēng)吹動她的紗衣,,將她的婀娜的身段勾勒得越發(fā)完美,,霧嵐縈繞在她的纖纖玉足上,襯得她如云間的精靈,。她輕揮衣袖,,自平地飛起,如白鶴沖入云天,,又如秋葉般打著旋兒緩緩飛下,,那輕盈的體態(tài),一如巫山中的仙子,。
坐在一旁的唐飛虎臉色漸轉(zhuǎn)陰沉,,抬袖朝哥舒夜雪射出數(shù)支銀針。那幾根針極細(xì),,若非天光恰好從云隙間灑下,,在場的又都是武林高手,幾乎是神不知鬼不覺,。
楚懷瑾看得心驚膽顫,,好在他看見哥舒夜雪輕揮衣袖,將那銀針一并收入了水袖中,,這才平定心神,,輕輕地抿了一口茶。
“仿佛兮若輕云之閉月,,飄搖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柳重言看得神魂顛倒,,忍不住對楚懷瑾說:“楚公子竟尋得如此佳人為妻,,真是叫人羨慕?!?p> 楚懷瑾舉杯與他致意,,又是微微一笑。
一曲舞畢,,哥舒夜雪走到唐飛虎面前,,將銀針鋪在桌上,笑吟吟地道:“早聽說唐家堡的暗器例無虛發(fā),,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p> 唐飛虎臉色鐵青,一拍桌便站了起來,正要發(fā)難,,唐飛鴻開口解圍道:“姑娘說笑了,。我們久居世外荒廢武功,哪及得上你們這些青年才俊,?!?p> “歌兒,回來吧,?!背谚獙⒏缡嬉寡﹩玖嘶貋恚鹕韺μ骑w鴻行了一禮,,說:“鄉(xiāng)野女子不識大體,,失禮了?!?p> 唐飛鴻淡淡笑道:“佳人傾城,,名士傾國,墨蓮與舒歌素來是江湖中的傳奇,,今天能見其一,,的確是平生之幸?!?p> 哥舒夜雪聽她反復(fù)提到墨蓮,,感覺她是成心挑撥自己與楚懷瑾的關(guān)系,便說:“唐堡主,,我還記得三年前你請我?guī)煾笧樘拼笮〗阕髟?,師父將詩寫下了,卻忘了寄來給你,,不如今日我念給你聽罷,。”
唐飛鴻微微皺眉,,的確是有許多女子仰慕墨蓮先生,,借討詩博取他的關(guān)注,可她從未替唐婉君討詩,,便向唐婉君看了一眼,,見她低著頭滿臉?gòu)尚撸磥硎撬较吕锝o墨蓮寫信,,才在哥舒夜雪那里落下了把柄,。
哥舒夜雪還未等唐飛鴻回應(yīng),便已當(dāng)眾念了出來,,“聘聘婷婷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fēng)十里揚州路,卷中珠簾總不如,?!?p> 唐婉君聽著這首詩,一張臉透著淡淡緋紅,,緊緊握著手中的杯盞,,羞得不敢再說一個字。
一抹烏云壓在了唐飛鴻的眉宇間,,原本英氣的臉更顯嚴(yán)肅,,她說道:“小女平庸,是墨蓮先生謬贊了,?!?p> 柳重言尚沉浸在墨蓮先生的詩情之中,見萬一鳴和唐飛鴻的臉色都有些不自然,,悄悄拉了蘭舒的衣袖,,問:“蘭舒,這首詩如何了,?”
蘭舒小聲說道:“墨蓮先生惜墨如金,,怎會寫出兩句同樣意思的話?”
柳重言立即回味過來,,墨蓮先生是風(fēng)流之人,,詩中又是揚州,又是卷上珠簾,,定是帶了幾番風(fēng)月之意,,都說女子如花,可若未曾采摘,,又怎知她是牡丹還是豆蔻,?
楚懷瑾覺得哥舒夜雪這么做有些過分了,清咳一聲,,將她拉了下來,,小聲說道:“我們是來做客的,你且安分一些,?!?p> 哥舒夜雪淡淡掃了他一眼,終于沒有再做不合時宜的事,。
一場歡宴整整持續(xù)了兩個時辰,,唐飛鴻看似與眾人在閑談,但在座的都是世家公子,,所談三句不離世家和江湖之事,,楚懷瑾陪在一旁,,加深了對時局的了解,覺得受益良多,。
當(dāng)今朝廷之所以能一統(tǒng)天下,,很大的原因是武林力量的支持,所以朝廷對待武林人士與前朝不同,。前朝楊廣認(rèn)為武林中人對朝廷有巨大的威脅,其心當(dāng)誅,,將武當(dāng),、峨嵋、崆峒等傳統(tǒng)門派盡數(shù)蕩平,,門派中的人才或歸順朝廷,,安置在玉虛、純陽兩派,,或流放邊疆,,或斬首示眾,正因為如此,,許多名動一時的人物為了自保都加入了玄衣教,。
而今朝的李淵認(rèn)為,對待武林人士應(yīng)給予適當(dāng)?shù)淖鹬睾托湃?,一個人只要沒有觸發(fā)律法,,便不應(yīng)該將他當(dāng)成嫌疑人一般對待,且法網(wǎng)之外尚有人情,,若一個俠士名望很高,,在判刑時也應(yīng)酌情處理。所以才成就了像沈無瑕這樣的人物,,不但逍遙法外,,還受人尊重。
不僅如此,,因為李淵常年在北方生活的緣故,,對非漢籍的民族也十分寬厚,不僅予他們經(jīng)商特權(quán),,也不會阻止他們聚會,,還定期在長安舉行中外交流的盛會。大概是因為李淵寬厚,,玄衣教近年來也沒有什么危及朝廷的舉動,,只是在利益上與浩氣盟有所沖突,反倒讓朝廷從中拔除雙方的暗子,,朝綱日漸清明,。
眾人談到激憤之時,,又在商議著如何鏟除玄衣教,楚懷瑾悄悄看了哥舒夜雪一眼,,見她滿臉不在意,,只顧著與江珊品嘗蜜餞,才放下心來,。
歡宴散時,,唐飛鴻給每人都贈了一個木盒,說是唐門中三歲小孩都會玩的小物件,,楚懷瑾隨手把玩了一下,,那方盒便散作滿地木塊,不免有些尷尬,。
好在哥舒夜雪拂袖將那些木塊盡數(shù)收起,,三兩下就回復(fù)了原樣,嘴角掛著淡淡笑意,,說道:“望帝星宮,?果然是有些意思?!?p> 原來這木盒便是望帝星宮,?楚懷瑾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傳說這是唐門選拔門主時必須經(jīng)過的考驗,,看來唐飛鴻嫁女之心十分懇切了,。
楚懷瑾回到住處時已日過晌午,正準(zhǔn)備用膳,,便見柳重言帶著一眾家丁前呼后擁而來,,他命人將手里的食盒打開放在小園的石桌上,才發(fā)覺石桌太小,,根本擺不完酒菜,。
柳重言的眼中透著不滿,說:“楚公子,,那個老女人就安排你住在這里,?”